第三話 擺攤請交保護費 6.和一般警察不同的季警官

對於一個警察來說,破案不難,難就難在如何才能不把案子破成冤假錯案。

尤其是那種已經被洗白的具有黑社會背景的社團組織,要想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派線人潛入其內部進行卧底。

委曉君在我手下做線人做了五年,幫我破了很多案子。記得當初招募她時,我曾許諾,干足五年我會幫她轉正入編警隊。如今已是第五個年頭了,委曉君做完手頭這個案子,我就該給她一個身份了。

也許是最後一案的緣故,我時常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是害怕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就像諜戰片里演繹的那樣,作為卧底的主角功成身退之時卻慘遭敵人毒手。我擔心同樣的情節也會發生在委曉君身上,如果那樣她就太不值了。因為她一直想當公務員,想享受公務員的福利待遇,當然也順便為人民服務。

其實,很多人都懷著這種憧憬在我手下當線人,但他們大多數都成了烈士,我希望委曉君能活著當上公務員,幸福快樂地享受生活。

所以在辦這件案子的時候,我異常謹慎小心。我曾不止一次地叮囑委曉君要注意安全、小心行事,她卻不以為然。

為了保證任務順利進行,我給委曉君報了一個會計培訓班,並安排了每周的接頭時間和接頭地點。

委曉君笑嘻嘻地問我:「季哥,是你和我接頭嗎?」

說實話,從警多年,我從未直接跟線人接過頭。我這麼做的原因是出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畢竟《無間道》里的警察不論多大的官職,最後都是因為接頭而死於非命。

可是,那一天,當委曉君問起我時,我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安全。因為我長了一副代表正義的俊美容顏,我若露臉勢必會引起犯罪分子的警覺,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冒險。

負責與委曉君接頭的是一個賣烤地瓜的老頭兒,對那個老頭兒來說,賣烤地瓜是主業,幫忙傳遞情報只是兼職。

後來事實證明,干兼職的就是靠不住。

那天,老頭兒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明天不去那兒賣烤地瓜了。

我問他為什麼。

老頭說:「原本就不掙錢,現在又有小哥收保護費。」

我問:「那傳遞信息的事兒怎麼辦?」

老頭想了想說:「等我確定好賣烤地瓜的地方,你們再來找我?」

我說:「開什麼玩笑,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老頭振振有詞道:「我的責任是賣好烤地瓜,又不是給你們傳紙條。」

氣憤地扣上電話後,我知道這老頭是指望不上了。明天就是周三,現在安排其他接頭人已然來不及了,思量再三,我決定親自前去接頭。

而我之所以親自前去接頭,是因為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預感到委曉君可能會遭遇危險,我要去救她!

從警的這些年裡,我一直在捫心自問:我和一般的警察有什麼不同?

這個問題有很多種解釋,但歸根結底答案只有一個:我和一般警察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我不一般!

說到這兒,大家可能還不理解,那麼通過表面看本質,往深了說,通常警察辦案都循規蹈矩,而我不同,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敢於大膽設想。

就拿眼下這起案子來說,一直不起眼的小巷突然有小哥來收保護費,而收費的日子又恰是委曉君接頭的周三,那他們會不會是沖著委曉君去的,他們是否已經意識到她是警方的線人,而派人假扮小哥殺她滅口?

想到這裡,我再也按捺不住,我要對得起自己這張伸張正義的臉,所以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於是我驅車駛向了台東。

當我趕到時,會計課已經結束,所幸我看到了委曉君的身影,她正和一個女孩在跟賣小龍蝦的商販討價還價。那女孩背對著我,看不到臉,想來是與委曉君一起上會計課的同學。

我心想:她心真大,我為她提心弔膽,她卻還有閒情逸緻在這兒買小龍蝦。

我一邊想著,一邊準備過去找她。就在這一刻,不知從哪冒出一個彪形大漢一把奪過即將遞到委曉君手裡的小龍蝦!

世上有劫錢劫色劫珠寶鑽石的,哪有劫小龍蝦的,這八成是要暗下毒手啊!

我雖穿著便裝,卻也帶了槍,當我的手摸到槍套,準備大喝一聲「誰敢在這兒生事?!」時,卻突然有人搶先喊了我的台詞,緊接著路人中站出一個威風凜凜的青年。

事後想想,我慶幸自己當時沒搶先喝止,因為那青年前腳剛喊完,後腳便跳出十幾個人,手持長棍圍將上來。

我倒吸口涼氣,心想如果當時我喊,我就得是他現在這個下場。縱然我身上有槍,可只有七發子彈,假設能槍槍爆頭超常發揮,也打不過他們這麼一群人啊。

我在慶幸的同時,轉念又一想:不對,這十幾個人顯然是有所預謀。他們事先埋伏在路邊是不是在等我?

我越發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冷靜下來思考:犯罪分子先以收保護費為由把接頭人逼走,但卻遲遲不對委曉君動手,是因為他們想引我出來好一網打盡!好囂張好毒辣的計謀啊!這幾乎是照搬《無間道》的劇情啊!

想到這裡,一切都順理成章,而眼下這見義勇為的青年顯然是誤打誤撞替我挨揍了。

當我看到青年被一棍子敲倒在地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拔出槍來大喝道:「不許動!我是警察!」

通常打人者面對警方調查時,都想把事實混淆成互毆或者被打。

所以當我表明身份之後,那十幾個人當時就傻眼了,接著便有反應機敏者捂著肚子裝傷,倒地不起。

餘人見狀,頓時領悟其深意,趕緊倒打一耙反咬一口道:「警察同志,您快來看看,我朋友被打了。」

我義正辭嚴道:「我已經在外圍觀察很久了,明明你們才是打人者,怎麼可能被打。」

餘人忙又改口:「是有點爭執,但我朋友也是被迫還手,屬於自衛。」

我糾正道:「人家青年還沒等出手就直接被你們一棍子撂倒,你朋友哪來的傷?」

餘人詞窮,無言以對,只得推卸責任道:「具體怎麼回事,我們也不清楚。不過,警察同志,你看我朋友表情這麼痛苦,應該不是裝的吧?要不你問問他怎麼受的傷?」

話已至此,身為人民警察的我總不能坐視不理:「喂,怎麼了?」

那人痛苦地說:「我肚子疼!」

我哼笑一聲,冷冷地問:「是被揍得?」

那人捂著肚子堅持道:「不是,吃壞東西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那就不該我管了。」說著轉身扶起那位見義勇為的好青年,搖醒他詢問傷勢如何。

那青年光顧著捨己為人,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情,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擺,擺攤,請,請交保護費!」

「什麼?保護費?」我愣了一下,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又聽那個說自己肚子疼的人氣若遊絲道:「那,那份小龍蝦有,有問題!快,快送我去醫院。」

在這一瞬間,我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小龍蝦有問題?有什麼問題?不會是有毒吧?」

緊接著我回想起來,肚子疼的那個人,他所吃的小龍蝦原本是攤主賣給委曉君的。如果說小龍蝦里真的有毒,那麼本來要毒死的應該是委曉君而不是眼前這個人!

難道……總不會?

我腦海中那個可怕的念頭似乎越來越清晰了,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難不成,原來真正要殺死委曉君的殺手是那個賣小龍蝦的攤主?!

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時間為自己的聰明機智而沾沾自喜了,我趕緊抬頭尋找委曉君,可惜她此時已不知去向。我再扭頭回看小龍蝦攤主,不幸的是他也不知所終。

我想,殺手毒殺不成,肯定會以身犯險再痛下毒手的,現在他倆都沒了蹤影,莫非委曉君已經遭到殺手挾持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該去哪裡救她呢?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彷彿沉到無底深淵,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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