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擺攤請交保護費 5.遇強則弱的黑老大

對於一個老大來說,創業不難,難就難在如何能守業。

原因很簡單,創業可以憑一己之力單打獨鬥打下江山,而守業卻非要依靠團隊不可。

作為一名優秀的黑社會老大,我一直想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團隊。團隊里的每一個成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們文武雙全、才貌雙絕、德藝雙馨,他們對我無比的忠誠和服從。

這是我剛出道時的理想,那時我才二十幾歲,可是當我四十歲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到頭來只收了這麼一個小弟,而且還是前幾天剛收的。

我收小弟的標準固然嚴格,可同樣,小弟選擇老大的要求也很高。而對於我來說,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我手頭沒有地盤,所以沒有小弟願意死心塌地地跟我。後來我之所以能把小何收入門下,主要是給他規划了美好的職業前景。

作為領導,當你一窮二白既沒有勢力又缺少財力的時候,那麼你只能通過勾畫未來來招收小弟了。

而小何就是這麼一個嚮往未來的有志青年。

但凡嚮往未來的人,他現在所過的生活一般都很悲催。同樣,也正是現實中悲催的生活,磨練了小何踏實肯干吃苦耐勞的優秀品質。

所以身為老大,我是非常用心地想要栽培他。

我給他剖析了台東商圈的地盤劃分,我帶他見識了我們自己的地盤,我還告訴他哪些攤位可以收保護費哪些攤位不能收,我甚至教育他在黑社會當小哥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可是混黑社會,也是要講靈性的,有些事可以教,有一些卻要靠自己去領悟。就拿眼下這件事兒來說,我倆是來收保護費的,錢還沒收著怎麼就先開始提供保護服務了呢?咱可是黑社會,不是公共服務平台。再退一步說,就是賣保險的那麼謙遜禮貌,也沒說先提供服務再收費啊!

所以,當我看到有鬧事者在攤位前找茬時,我就想攔著小何先別去收費。結果,我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當我準備伸手阻攔時,小何已大義凜然地跳上前去喝止:「誰敢在這兒生事?!」

他這一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好青年在見義勇為,等路人們看到小何身上的裝扮,這才明白原來是社會小哥在爭地盤,頓時來了興緻,紛紛上前圍觀。

說實話,別看我是混黑社會的,但黑社會也講究以和為貴,輕易不與人動手。可是小何這麼一喊,引起路人圍觀,這事兒就不好收場了。畢竟大家出來混的都講一個臉面,照眼下這種狀況非干架不可啊。

雖然,我對小何輕浮莽撞的行為感到不滿,但他畢竟是我的小弟,還是唯一的小弟,身為老大,與其嚴厲批評還不如慢慢引導。再者,攤前鬧事的也只是一個人,明擺著是我和小何二打一的節奏,也完全沒有必要認慫。

後來發現,是我天太真了,因為小何剛喊完那句話的下一秒,圍觀者中立刻閃出十幾個人,齊刷刷地站在鬧事者身後。

我去,人家是帶著團隊來的,乍一看,這十幾個人高矮胖瘦各異,形象欠佳,質量也是良莠不齊,但抗不住數量驚人、氣勢龐大。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景都會出一身冷汗,我自然也不例外。當時看到這一幕,我心裡就想這次真是得罪江湖大佬了,從哪裡叫來這麼多小弟,眼下打肯定打不過啊,就看怎麼收場了。

說實話,出來混的,無非就是遵循一條江湖規律,即:遇強則弱,遇弱則強。而我這些年在道上行走,總是遇到強的,很少遇到弱的,所以每次打不過的時候,我都靠著賠禮道歉來收場。

可根據我以往道歉的經驗來看,就目前這種氣勢,即便逼著小何跪下磕頭認錯,恐怕也無力回天了。所以經過再三斟酌,我覺得我還是裝成路人悄悄離開吧。畢竟,現在這年頭小弟沒了可以再招,如果老大橫死街頭,那團隊可就散架了。

顯然,小何也被對方的氣勢給鎮住了,一時不知所措。就在我悄悄往外退的時候,這倒霉孩子竟回頭叫我:「老大,怎麼辦?」

他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我,我也不好裝作不認識他,只得硬著頭皮站出身來,「哼哼」冷笑了兩聲。

可別小看這兩聲冷笑,除了能給自己壯膽外,還能迷惑敵心。你想啊,我笑而不語,既沒說打,也沒說和,雖然勢單力薄、群敵環飼,但是在氣勢上卻絲亳不輸對方,隱隱然彷彿有千軍萬馬藏於身後。

小何知根知底,甭說千軍萬馬,里外就我倆,連鬥地主都湊不夠人數,於是小聲向我求助:「真要打嗎?」

我當時就急了,小聲斥責他:「打什麼打?你不是黃飛鴻,我也不是葉問,你以為對方能站著不動讓咱倆以二敵一?」

小何深以為然,憂心忡忡道:「咱們是想不打,可是對方肯善罷甘休嗎?」

我給小何打氣的同時也給自己打氣,說:「別看他們人多,但是心裡沒底,否則早一擁而上揍咱倆了。」

我又說:「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為被我的氣勢所威懾,摸不清咱倆的深淺。」

小何似乎看到了一點希望,追問道:「那下面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說:「在氣勢上再嚇唬他們一下,逼他們罷戰。」

小何又問:「怎麼嚇唬他們?」

我說:「你不是背上有文身嗎?亮給他們看!」

小何恍然大悟,連稱妙計。

我又叮囑道:「衣服脫一半,光露出屠龍刀的文身就行,機器貓的圖案就別露了。」

小何深以為然,於是大步向前,轉過身來,背朝敵人開始脫衣服。

結果,他脫衣服脫得慢了,還未等露出文身,鬧事者中竟然有不講究的,趁機上前偷襲,朝著小何後腦勺就是一悶棍。

然後,小何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就給敲暈過去,一頭栽倒在地。

接著我就傻眼了,痛恨小何為什麼不把文身文在前胸,更痛恨對方竟會卑劣到借著背後偷襲來投石問路,摸我們的虛實。

這下好看了,對方一伙人見小何被敲倒在地,我依舊沒有跳出來援手,頓時明曉我是在虛張聲勢,當即叫囂著圍將上來要揍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圍觀者中忽然有人高喊:「不許動!我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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