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離職前請勿殺人 11.女偵探王小貌正式登場

我隱隱感覺自己又要背第二個黑鍋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圍觀的同事中忽然有人舉手發言。

季警官以為那人要檢舉罪證,當即廣開言路:「有什麼話儘管說。」

發言者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知識產權部負責商標註冊的同事邢彥,她向來仗義執言,於是道:「我能證明事發時杜亮待在廁所里。」

季警官驚奇不已,問道:「他在男廁所你怎麼能證明?」

邢彥針鋒相對道:「柴偉業出車禍後我們都下去看熱鬧,當時他正好剛從男廁出來與我在走廊相遇。以發生車禍的時間和車禍地點與公司男廁的距離來看,杜亮不可能是撞死柴偉業的兇手。」

季警官知難而退見好就收:「好吧,就算柴偉業發生車禍是一場意外,但董事長的被害他總脫不了干係吧?」

話音剛落,同事中又有人舉手發言。季警官前面廣開言路,不好貿然閉塞視聽,後悔不已,只得硬著頭皮道:「有什麼話,大膽說,不必顧忌。」

我聽聲音覺得像來自王小貌,揚頭一看果然是她。這姑娘也算是虛頭巴腦的典範,就聽她一口一個「警察同志」叫著,下面要說的內容全然不是站在「同志」的立場:「現在定義柴偉業的車禍是一場意外是不是還為時過早,而且我覺得董事長的被害可能另有隱情。」

這下可好,季警官自集思廣益以來,全是和他唱反調的,心口憋著火,問:「董事長被害一案還會有什麼隱情?」

王小貌想了一會兒,說道:「警察同志,杜亮說他和柴偉業都碰過那根高爾夫球杆,上面應該有他們兩人的指紋才對,而刑科所那邊卻說兇器上沒有鑒定出任何指紋。這兩者之間自相矛盾,簡單地歸結為刑科所的工作失誤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

我如此縝密嚴謹的推理分析竟然被誣衊成草率?!尤其還是當著這麼多人民群眾的面,實在太可惡了!

季警官早已怒不可遏,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安祥鎮定的神情,笑嘻嘻地說道:「我說刑科所工作失誤只是開玩笑,其實我心裡早已胸有成竹,但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我覺得兇器上的指紋被人事後擦去了,而杜亮卻並不知情,所以兇手並不是他。」

季警官猛地一拍巴掌,烘托出英雄所見略同的氛圍:「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擦指紋的人肯定是柴偉業。哼,我之前就說過他們是同謀!」

王小貌瞪大眼晴,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次她連「同志」這種表明立場的稱呼都拋棄了,直接問:「你所謂的胸有成竹就是這個意思?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居然還會以為是柴偉業擦去的指紋?警官大人,你的大腦是用來湊數才長在腦袋裡的嗎?」

大腦,用來,湊數?!冷靜!冷靜!冷靜!不要和女人一般見識,尤其是在人民群眾面前。

季警官終於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想柴偉業已經命喪車禍死無對證,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於是理直氣壯地說道:「除了柴偉業,不可能再有別人了。他把兇器上的指紋擦掉,掩蓋合謀殺人的真相,這完全合情合理。」

王小貌道:「單論兇器上的指紋,這麼分析推理確實最接近真相,可是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季警官問道:「什麼問題?」

王小貌想了想,說道:「整個案發現場,不只是兇器上沒有指紋,其他地方也沒有留下除了董事長以外的其他人的指紋,對吧?」

季警官不屑一顧地說道:「這算什麼問題,這隻能說明兇手小心謹慎,不留蛛絲馬跡罷了。」

王小貌問:「那辦公室的門把手上也沒有指紋嗎?」

季警官說道:「那當然了,兇手都是很注重細節的。」

王小貌又問:「如果真是柴偉業乾的,他為什麼要擦去門把手上的指紋呢?」

季警官不以為然地說道:「柴偉業其實要擦去的是杜亮的指紋,他怕杜亮的指紋留在門把手上,只是不小心把自己的指紋也一同擦去了。」

王小貌緩緩道:「既然如此,柴偉業在擦乾淨門把手的指紋後,應該重新留下自己的指紋才對呀。警官,你想啊,柴偉業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他曾當著我的面打開董事長辦公室的房門,而事後門把手上卻沒有留下他的指紋,這不是一個很大的漏洞嗎?」

季警官想當然地說道:「呃,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兇手可能沒有在意吧。」

「可是,警官,你剛才還說兇手是很注重細節的。」王小貌捋了一下前額的秀髮,繼續說道,「何況兇手既然知道擦去所有地方的指紋,那他肯定也會想到在門把手上重新留下指紋,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呢?」

季警官吃了前後矛盾的虧,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硬著頭皮說「對」,然後問道:「你覺得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王小貌雖然是個姑娘,但這並不影響她化身成狄仁傑或者包青天,就看她右手捏著自己的下巴,擺出一副象徵智慧的姿勢,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我覺得擦掉指紋的其實另有其人。」

季警官本來一直在我和柴偉業之間做二選一的選擇題,現在突然又冒出第三種答案,而且還是隱藏選項,這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什麼意思?」

王小貌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在杜亮潛入我辦公室偷取績效考核表的時候,真兇尚在董事長辦公室里。他已經殺死了董事長,甚至可能已經清理完現場,但他卻沒來得及離開。所以說,當杜亮為了避免被我發現而冒險躲進董事長辦公室時,其實那屋子裡藏著的不只杜亮一個人,還有真正的兇手。」

聽到這裡,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我。當我得知自己曾和殺人兇手共藏一室時,整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王小貌看了我一眼,問我:「杜亮,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落實一下,發現屍體後我去物業那兒尋求保安幫忙,之後的那段時間,你和柴偉業做了什麼?」

我如實相告:「因為我來公司時間不長,對辦公樓結構不是很熟悉,柴偉業怕我離開的時候碰到外人,特意帶我走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

王小貌臉上露出喜色:「這就對了,真兇一定是趁柴偉業給你帶路的時候,逃離案發現場的。他在臨走時,特意擦去兇器和門把手上的指紋,只是他匆忙間把你和柴偉業的指紋也一同擦去了!」

季警官聽得心悅誠服,但這並不妨礙他嘴硬:「你說的只是眾多可能中的一種,不能因此就斷定事實就是如此。」

王小貌笑了笑,接著道:「今天早上,公司的同事們都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郵件的內容是柴偉業偷錄的他和杜亮的對話錄音,從錄音里不難聽出,柴偉業誤以為是杜亮殺害了董事長,他錄這番對話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和兇案無關。」

季警官不屑一顧地說道:「這也許是兇手在故布疑陣迷惑人心,他合謀殺人之後再刻意錄下這樣的對話以證自己的清白,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警官,我要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要說的是,在錄音里柴偉業說得很明白,他錄音就是為了自保,他不會主動跟警方揭發檢舉的,畢竟裡面還牽扯到他們合謀偷取績效考核表這種不光彩的事兒。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事後會演變成現在這樣,柴偉業利用工作時間外出,卻被撞死在街頭!」

我嘆了口氣,滿懷悲傷地說:「柴偉業利用工作時間外出是想去警局揭發我,因為他聽你說高爾夫球杆就是殺人兇器,而上面有他的指紋。他知道自己已經和兇案扯上了關係,與其坐等警方提審,還不如主動證明自己的清白。」

「也就是說柴偉業是在前往警局的路上被車撞死的,難道這真是意外?這也太巧了吧?或者說這其實是兇手所為?季警官,你怎麼看?」

季警官不是李元芳,未等接話,圍觀的同事已異口同聲地說道:「不錯,不錯,柴部長一定是被人謀害的。」

季警官咳嗽了一聲,以正視聽,義正辭嚴道:「如果真像你所說,兇手另有其人,那麼柴偉業前去警局檢舉,是要把殺人罪名扣在杜亮身上。那兇手高興還來不及,又何苦鋌而走險去撞死柴偉業呢?」

王小貌循循善誘道:「警官,你這樣想,兇器沒有指紋這件事只有兇手知道,而柴偉業和杜亮並不知情,他們以為自己的指紋還留在兇器上。柴偉業此番去警局揭發杜亮以證自己的清白,無疑是要解釋清楚兇器上指紋的問題。這樣一來不就露出破綻,證明兇手另有其人了嗎?」說罷,她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季警官被這聲嘆息傷了自尊,決定長痛不如短痛,虛心請教道:「你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了?」

王小貌仰面看天,琢磨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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