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請勿在此碰瓷 3.還是被警察盯上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劉老的傷勢終於有所好轉。雖然腦袋上依舊纏著紗布,但他的神智卻很清醒。只是有一點,對熱心救他的汽車司機,一直頗有微詞。

用他的話說,無事獻殷勤,如果自己的摔傷真與那司機無關,他何必硬要攬活上身,這麼積極地施救呢?

對於這種不可理喻的歪理邪說,我實在懶得搭理,索性默不作聲。

劉老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乾脆靜下心來深思,想了半天忽然有所頓悟,猛地一拍床案,驚呼道:「小辛,此事確實很有蹊蹺,你說那司機會不會是警方的卧底,派來摸咱們底細的?又或者是那個季警官還因為速通快遞毒品交易的案子揪著咱們不放啊?」

一聽這話,我當時就驚呆了,以劉老年近七十的高齡仍保持著如此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不從事寫作行業,實在是文學界的一大憾事。

正尋思時,就聽劉老繼續往下說道:「現在當警察的都陰險得很,為了破案立功升官發財,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假扮誘餌故意引騙子上鉤的案例之前時有發生,所以昨晚發生的一切很可能也是這種情況。小辛,你覺得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我沒有應聲。

劉老沒得到我的支持,只好自己支持自己,於是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終於忍不住道:「如果人家司機真是警方卧底,早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了,怎麼可能把你再送回住處?」

劉老尋思了一會兒,說:「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在碰瓷,而實際上我確實是真的摔傷了啊,沒有半點作假。」

我無可奈何地說:「那你又懷疑人家司機是季警官派來查速通快遞案子的,可咱們最近又沒像之前那樣喬裝改扮出去行騙,行蹤不會輕易被季警官的人發現的,要真是因為那案子,咱倆早被抓進局子了……」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老打斷,只聽他反問道:「怎麼沒有?咱們之前不是還騙過殺手的錢嗎?很可能就因為那次一不小心暴露了!」接著,他又往下瞎琢磨,「不過,也不對啊,那次咱們挺小心的啊!對對,肯定還是因為昨兒個碰瓷的事兒!」

說到這兒,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懊悔地大叫:「壞了,壞了,怪不得昨晚那司機要堅持開車把我送回家,他一定是想認清咱們的住處加以監視,他日若再作案便可直接將咱們一窩端了!」他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口中還不停地念叨:「小辛,快扶我下地,咱要趕快搬家!」

哇靠,劉老不愧是騙子界的鼻祖,不光騙別人能騙得團團轉,就是騙自己也一樣不含糊,這真把我折服得五體投地。

眼見他拖著病軀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實在看不下去,勸慰說:「師傅,您想多了。」

劉老不聽勸,反過來訓斥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我說不過他,索性妥協:「那也要等你傷好了再搬啊!」

劉老大怒道:「生死存亡,分秒必爭!」言下之意,似乎是逼著我馬上搬家,這不腦袋讓驢踢了嗎?正琢磨著該如何推辭,這時敲門聲響起。

我視此為救命稻草,趕緊跑去開門,嘴上還故意問:「這大晚上的,是誰啊?」

劉老倚躺在床上已如驚弓之鳥,惴惴不安地揣測:「不會是警察吧?沒準就是那個季警官來了,這下完了!」

我笑著說:「怎麼可能啊,肯定是房東又來催房租了。」說話間,我的手已搭在了門把手上。等我拉開門一看時,這烏鴉嘴念叨的,門口竟真站著一個穿制服的警察!

我當時就驚住了,一時不知所措。但令我稍稍安心的是此人並不是一直在追查我們的季警官,估計是個交警吧。

那警官倒頗懂禮貌,先敬了個禮,然後亮出警官證對我說:「你好,我是李村刑警隊的王澤賢王警官。」

我一聽是刑警,剛平靜下來的小心臟瞬間又跳到了嗓子眼兒,大氣都不敢喘。

王警官道:「請問,屋裡有位老人昨晚遭遇了車禍,有這回事兒嗎?」

果然是來調查碰瓷的!此時此刻,我已經開始打心眼兒里佩服劉老了,別看他偶爾會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但如今看來,他所說的一切貌似不靠譜的事情正在被一一驗證。這原本只有章魚保羅才有的絕技,現在已經靈魂附體到了劉老身上。

王警官見我沒有應聲,又問道:「如果老人家身體允許的話,我可以和他聊聊嗎?」

一聽這話,我趕緊閃身把警察讓進屋裡,順勢朝床上努努嘴,暗示他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此時,劉老心生絕望面如死灰,但見警察走來,以他的演技,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假裝老年痴呆絕非難事,可轉念又一想,自己已被警方盯住,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與其這樣還不如想法子應對。

王警官頗是直接,開口便直奔主題:「老大爺,您昨晚是被一輛長安奔奔撞傷的,是嗎?」

劉老謹慎小心,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堅持說是自己摔倒的與長安奔奔無關,言下之意自然不想被警方抓住任何碰瓷的把柄。

可王警官卻鍥而不捨,繼續往下追問:「好像汽車前燈曾沾有你的血,既然你是自己摔倒的,血怎麼會沾到人家車燈上呢?」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劉老也沒搞明白。因為他當時摔得很重直接就暈過去了,按理說自己的血不該沾到車燈上。可話又說回來,劉老何許人也,街頭碰瓷三十年,詐騙界的宗師,平時睡覺在夢裡都琢磨著怎麼訛錢的主兒,要說他在摔暈的一剎那,下意識把自己額頭的血抹到車燈上以圖後謀,也不是沒有可能。

眼下警方提到此節,當真不能輕易回答。饒他摸爬滾打多年,深知字斟句酌模稜兩可是應對警方訊問的唯一法寶,於是便道:「唉,警察同志,不瞞你說,當時我都摔懵了,什麼也不記得了。至於車燈為什麼會有我的血跡我真心不知道。也許是我倒地翻滾的時候亂抓亂扶正好摸到人家車燈上去了,不小心把血蹭上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你說是不是啊,警察同志?」

「你的事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是,是,」劉老連連點頭,趁機延伸話題表清白,「昨晚發生的事故,多少有些誤會,我覺得應該和警官同志您好好澄清一下。」

「誤會?什麼誤會?」

「是這樣的,關於車燈上的血,我當時確實是出於本能亂摸亂抓不小心蹭上去的,結果被很多人誤以為是想惡意嫁禍意圖碰瓷,這是多大的誤解啊,還累得您親自跑來調查。」

「等等,你說什麼?碰瓷?我不是來調查碰瓷的!」

「等等,你說什麼?你不是來調查碰瓷的?快別蒙我老頭子了,誰不了解誰啊。」

王警官見劉老不信,索性再次亮出警官證以表明身份:「你覺得區區一個碰瓷案,會動用刑警調查嗎?」

劉老眼見如此,將信將疑:「那你是來調查什麼的?」

王警官道:「我在調查昨晚的交通事故,肇事車車燈上曾沾過血跡,雖然後來經過車主清洗已無法取樣,但是已認定那是你的血。另外車頭還有碰撞過的痕迹,由此可見這起肇事案再清楚不過。可關鍵問題在於你堅持自己是摔倒的,和肇事車輛無關,同時你又記不起倒地後發生了什麼,這才使得這起交通事故遲遲不能落案。」

聽到這裡,劉老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陰沉著嗓子問:「警察同志,你剛才說長安奔奔的車頭有碰撞的痕迹?」

王警官點點頭,說道:「是啊,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得出來的,碰痕就在車頭偏下的位置。與其說是撞人留下的,倒不如說是軋人更為貼切!」

劉老馬上跟瘋了似的,雙目怒睜,不停地猛拍床沿,恨得咬牙切齒,道:「起先我就納悶,成天碰瓷假摔,以我這樣的身體素質怎麼可能摔一下就傷成這樣,原來真是被車軋了!怪不得司機那麼鞍前馬後地把我送醫救治,裝好人是假,良心不安是真!我這被軋了還一個勁兒地跟人家道謝,他也能泰然自若地接受,真是『中國好演技』!」

劉老越想越氣,他恨自己不解氣,於是朝我發泄:「我是直接暈過去了,所以不明真相被人蒙蔽,可小辛你呢?你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我摔倒在馬路中央被車軋到,這些你都看不見嗎?」

面對質問,我趕緊辯解:「我趕到事故現場時你已躺在那裡不省人事了,所以我並沒有目睹事故發生的全部過程啊!」

接著我又補充道:「而且後來我也曾煽動大家說你是跌倒後被車軋著了,但是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否定,堅稱司機及時剎車沒有軋著你!」

「所有人?」

我點點頭:「在場所有的圍觀者!」

劉老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地吶喊:「騙子!全是騙子!一街的騙子!比騙子還能騙!」

也難怪他如此抓狂,成天碰瓷的突然一天被瓷給碰了,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何況還是劉老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騙子,當即就問王警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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