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兇手還沒出手就死了 1.殺死她的N種方法

「我決定要殺死她。」郭江音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很平靜,給人的感覺是殺人就像過家家一樣簡單。

我倒了杯紅酒,問:「怎麼殺?」

郭江音看著杯子里的紅色液體,忽然說:「我知道她最常喝一種牌子的礦泉水,可以把砒霜摻進礦泉水裡。」說到這兒,她猶豫了一下,接著道,「不瞞你說,下毒的礦泉水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說:「這行不通的,警方會沿著毒源這條線索進行調查,一旦查出獲得砒霜的途徑,那麼,很快就會順藤摸瓜找到你。」

「要不幹脆—刀捅死,偽裝成搶劫後行兇來迷惑警方?」

我喝了口酒,問:「搶劫?在哪兒搶?在街上?滿大街都是監控攝像頭,你能保證自己不被拍到?」

「那可以在宿舍里動手,弄成入室搶劫殺人的假象。」

我搖了搖頭:「也不妥,在屋子裡動手難保不留下指紋,還有你會撬鎖嗎?如果不會撬鎖怎麼偽裝成入室搶劫?」

「撬鎖?不就是把鎖弄壞嗎?」

我笑了笑:「你太天真了,警察都很有經驗,他們一眼就能識別出撬鎖人的技術。要是被警方識破撬鎖是事後偽裝的,反倒暴露了熟人作案的真相,你更加難脫嫌疑。」

郭江音爭辯道:「也不是所有的入室搶劫都需要撬鎖,匪徒不是經常冒充推銷員騙屋主開門後實施搶劫嗎?」

我說:「她住在咱們動漫產業園的職工宿舍樓內,如果沒有通行證,外人連宿舍區大門都進不去,更別說接近職工宿舍樓了。所以,匪徒即便要冒充推銷員實施入室搶劫也不會選擇這裡作為目標,我看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唉!」郭江音重重地嘆息,她冥思苦想所計畫出的殺人方法竟如此漏洞百出。

我喝盡杯子里的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問:「真的要殺她嗎?」

郭江音狠狠地點頭:「方法可以再想,但她必須要死。」

我們口中的「她」不是別人,正是知識產權部的同事韓少清。而郭江音之所以對韓少清恨之入骨,是因為韓少清發現了郭江音私下盜取公司科研技術信息轉賣給同行的秘密。這種事如果被公司知道,那是屬於商業泄密,要判刑坐牢的。顯然,韓少清正是抓住這個把柄,一而再再而三地對郭江音進行要挾勒索。

正如許多兇案的殺人動機,郭江音已經忍無可忍決定鋌而走險。而她之所以要把殺人這麼重要的計畫說給我聽,只是因為她盜賣科研技術信息的買家是我幫忙牽線聯繫的。

在郭江音看來,我這個中間人和她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雖然我始終覺得自己在另外一根繩上。可關鍵問題是,如果韓少清再繼續勒索下去,郭江音很可能會承受不住,主動跟公司坦白。到時她再把我牽扯進來,那麼同為螞蚱的我不論是在哪根繩上的,都逃不了被公司解僱的噩運,甚至……

出於這個考慮,我決定幫她。

我說:「殺人其實不難,難就難在殺人之後如何掩蓋兇手的身份。因此,把謀殺偽裝成自殺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謀殺偽裝成自殺?我該怎麼做?」

「勒死她!」

「勒死她?」

「不錯,勒死她然後偽裝成上吊的樣子。」

郭江音若有所思,她假裝手中有繩憑空做出一個背後勒人的動作。

我搖搖頭:「你這動作不對!」

郭江音奇道:「我看電視上都這麼演的啊,再說了,這勒人只要能把人勒死就行,動作有什麼對不對的。」

我笑道:「你這樣勒人確實能把人勒死,但是卻無法偽裝成上吊自殺!」

郭江音愣了一下,頗是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邊模仿她剛才的動作,一邊解釋說:「按照你這種勒法,繩子是繞過死者的脖頸水平發力,換句話說勒痕會繞脖子一圈。那你有沒有見過上吊自殺的人是什麼樣子?」

郭江音搖搖頭,反問我:「你見過?」

我雖沒有見過真人上吊,但這並不妨礙我指點迷津:「上吊自殺的人,因為脖子是掛在繩子上的,所以勒痕通常會經下巴斜向上直達耳後。」

郭江音受此教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又道,「既然警方能根據勒痕一眼識破死者的死因,那還怎麼偽裝?」

我淡淡道:「換一種勒法。」

「那怎麼勒?」

我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可以趁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偷偷繞到椅後用繩子勒斃。當然,在勒的時候,一定要用雙肘死死壓住她的雙肩,這樣不但能壓制她的反抗,更重要的是繩子發力的方向會向上。如此一來,留在死者脖頸上的勒痕就會自下巴斜向上朝雙耳耳後延伸,如同上吊自殺一樣。」

經我一說,郭江音深以為然,連連憑空演練。她在演練的過程中,甚至都能自己查缺補漏:「我如果用雙肘壓她雙肩,那麼她的肩上或許會有壓痕,看來殺她那天我還要戴上厚厚的護肘,盡量不留下壓痕才行。」即便這樣,她仍不放心,又問,「就算偽裝成上吊的樣子,警方也不一定會相信是自殺吧?」

「警方是不一定相信,但他們就算懷疑是他殺,也不會把你列為嫌疑對象。」

「為什麼?」

我笑了笑,反問:「你多高?」

「一米六二。」

「體重呢?」

「五十一公斤。」

「那韓少清多高?」

「她啊,至少一米七吧。」

「體重呢?」

「這我哪兒知道?」

「那和你比呢?」

「肯定比我沉啊!」

我笑著說:「你身高體重都不如韓少清,或許你能勒死她,但如果把她的屍體吊在天花板上卻是不可能的。」

郭江音看了看我:「你是不是心裡已經有計畫了?」

我點點頭:「你先在宿舍里勒死她,事後我再偷偷潛入宿舍把她的屍體偽裝成上吊的樣子。只要咱倆行動隱秘一些,警方是很難發現其中的端倪的。」

郭江音顯得有些興奮:「這計畫確實天衣無縫。」

我沉思了片刻,說:「其實要想真正做到天衣無縫,還有一個環節至關重要。」

「什麼環節?」

我說:「你勒死她之後,屍體不能平放。」

「為什麼啊?」

「人死之後,血液會停止流動,你若平放屍體,血液會沉澱到死者背部形成屍斑,法醫一驗屍,便會識破死者是死後被偽裝成上吊的。」

郭江音急道:「怎麼做才能不被識破?」

我說:「勒死她後,你要讓屍體一直保持懸掛的姿勢。」

「可是,你也知道,以我的身材根本無法把韓少清懸掛起來。」

「可以藉助外力。」

「外力?」

「咱們職工宿舍的陽台上都統一安裝了升降晾衣架,這種晾衣架是採用滑輪軸承原理的,具有很強的負重性。」

郭江音恍然大悟:「你是要我利用升降晾衣架把韓少清的屍體晾起來,藉此保持懸掛的姿勢,等到你事後再布置成上吊自殺的假象。」

我點點頭。

當我把心中的計畫和盤托出的時候,我就知道一旦兇殺案按計畫實施,自己將來也是難逃干係。雖然韓少清勒索的人不是我,她也並不知道是我從中牽線幫郭江音聯繫買家。但是我清楚,以郭江音的脾氣早晚會把我牽扯進來的。所以與其那樣,我不如趁韓少清未察覺到我之前,先協助郭江音把韓少清殺死,這樣或許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了。

說實話,在決定幫助郭江音實施殺人的那一刻,我腦海里曾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死的那個人不是韓少清而是郭江音,那麼我聯繫買家的事情也同樣會塵封於世。

當然,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為郭江音如果真的被害,那麼韓少清很可能會把技術泄密的事情告訴警方,而警方沿著線索追查下去,早晚會查出我來的,何況親自殺人的風險遠比協助殺人要大得多。

所以,正是懷著這種信念,我高舉酒杯在郭江音面前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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