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鳳飲香蜜

「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正被狐狸仙歡快熱絡地挽了手臂向外行去,冷不丁後背涼涼冒出一個聲音,生生將我驚出一身冷汗。

回頭,之見本該在書房裡呆著的鳳凰抿了嘴角站在我身後,我一時間竟然覺得莫名的心虛,支支吾吾了半響,方才想起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不對之事,怎的一見到他氣勢便要矮上三分,遂一抬頭後怕地連連拍胸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被捉姦在床,嚇死我了……」

鳳凰一下子臉色青了半邊。

狐狸仙嚇得一下子鬆開我的手臂,連聲道:「我們是清白的,比蛋清還要白!真的,風娃,你要相信我!」

頓時,鳳凰的另一半邊臉也青了。

我和狐狸仙二人戰戰兢兢地看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勉強按捺住什麼,然後才緩緩開口,「錦覓,我說過,你可以少用四個字的詞。」

「可是……」我看著腳尖,囁嚅道,「可是,我覺得,我覺得多用四個字的詞才可以……才可以顯得比較儒雅,比較有內涵,叫別人都佩服我尊重我……」

鳳凰伸手捏了捏額角,鎮定地道:「我不以為『捉姦在床』能體現儒雅。」

「那『紅杏出牆』你覺得怎麼樣?或者『拈花惹草』?」我覺得既然我已經和他做了夫妻,自然凡事皆應有商有量,方才顯得和睦融洽,遂聞言軟語謙虛地與他切磋。

豈料他聽後,額頭青筋突然鼓起,冷冷地道:「以後但凡四字成語你都不要說!什麼時候把意思弄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說。」

嘖嘖,男人心,海底針。我實在很費解,遂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被我一看,忽然面色又放緩了些,咳了一聲,道:「你若想說也未必不可,只是,有外人時稍稍忍耐一下,可好?」說完,他又似乎為自己的妥協深感懊惱,輕輕蹙了蹙眉。

「外人?」狐狸仙的臉色哐啷啷沉了下來,「旭風,你是說我是外人嗎?」遂泫然欲泣道,「男大不中留啊!想當年,你還是一隻絨毛未褪的小鳥兒時,最愛在我府中的紅線團里打滾。現如今,竟如此生分,老夫悵然得很,悵然得很哪!」

我一時覺得此番話十分耳熟。

鳳凰卻只當充耳未聞一般,打斷道:「叔父方才欲帶錦覓去何處?」

狐狸仙凄慘的控訴聲戛然而止,收放自如得叫人不由得讚歎。鳳凰眯了眯眼,輕輕拉了長音,「恩?」狐狸仙立刻流利老實地答道:「太上老君近日又煉了一爐新丹,今日開爐,我帶小覓兒去看看。」

「沒錯。」我接道,「太上老君和月下仙人今日正是邀請我去試丹。」

「試丹?」鳳凰眼尾一挑,「試的什麼丹?」

我轉念一想,立刻緘默不語。

不想,狐狸仙卻喜氣洋洋地道,「絕情丹呀。」不顧鳳凰頃刻之間沉下的面色,繼續熱火朝天地填柴火,「你知道,老君是個仙丹痴,成日里痴迷煉藥,自詡六界之中無一丹藥他不知曉,無一丹藥他不能解。不想,竟不曉得還有隕丹一葯可以使人滅情絕愛,一時間覺得顏面蕩然無存,誓言便是要頭懸樑錐刺股也要煉出一枚功效類似的絕情丹。這不,今日煉出一爐,不曉得可有功效,遂請覓兒前去一試。」

「你應了?」鳳凰看著我,面色如霜。

「恩。」我小聲應道,聲如蚊吟,再看看鳳凰面色,我趕忙亡羊補牢地道,「你知道,我比較有經驗,我吃過的……」不想鳳凰面色越發駭人,嚇得我一個字也不敢再往下說,徹底緘口。

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是只蚊子,翁的一下便飛跑了。

「回屋去。」拋出三個字後,他轉身抬腳便向內屋走去,回身見我愣在原處,眼一眯,冷冷道,「怎麼?莫非要我抱你回去?」

嚇人哪!我立刻提步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別走!都別走呀!」狐狸仙在身後叫道,「旭風,你不要著急,老君此番煉了許多顆,富餘得很,不如你一道去,我保證人手一顆!見者有份!」

「不必了。」鳳凰關上房門前,淡淡地道。

然後,只見他一個凌厲轉身,我嚇得趕忙往床上縮去,掀開被角,便一點一點往裡面挪,「那個……旭風……今日天氣,天氣很好……很好……不如,不如我們雙修吧……」我只知道,每次雙修完以後他都會心情很好,很有耐心,對我有求必應,不管求多少靈力他都會答應我,不曉得今日還能不能奏效……

「錦覓!我有時候真想一把捏死你!」眼見著他一寸一寸將我逼到床角,就在我以為他一怒之下要收回過去被我騙來的所有靈力之時,不料他只是吐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最後將我摟進懷中,「你真是……唉,朽木不可雕。」

我不免憤慨,我就是一塊朽木又如何?我便是一塊朽木,也偏偏有他這麼一隻不挑食的蛀蟲,賴著纏著要啃我。

當然,最後我們還是就雙修的真諦進行了深入的切磋。不過,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被修鍊了……

可憐我被他像報仇雪恨一般,從長的煉成圓的,從圓的煉成扁的,從扁的煉成卷的……幾番輪迴之後,方才放過我,將再也沒有力氣動彈的我攬在懷裡。

我懶懶地在他胸膛上趴了一會兒,方才記起一件頂頂重要之事,如果剛才說了,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真真是悔不當初!

「其實,太上老君那爐絕情丹是和解藥一併煉好的。一顆丹配一顆解藥,不必擔心會吃了解不開的。」

他卻驀地睜開半合的眼,將我在懷中狠狠一捏,「便是他煉了一爐解藥也不准你再沾染半分!」

我覺得此刻有四個字形容他十分貼切,卻想起他方才警告過我不許再說四字成語,遂作罷。

只能在心中默念了一番:草木皆兵。

自從上次試丹未遂之後,鳳凰徹底將我幽禁了,到今日已有半月。不!應該說是已經一十五日了,整整一十五日,他真真是太霸道了,我真真是太可憐了,見者傷心聞著流淚。

我正在書房裡幫他研磨研到差點睡著而一臉跌進硯台里,忽聞門外有小妖稟報道:「月下仙人求見尊上夫人,請尊上示下。」

一句話便將我惹怒了,為什麼狐狸仙找的是「尊上夫人」,那小妖卻說請「尊上」示下,這分明是活生生的無視!當然,我只是在心裡憤怒了一下,怒完便算了,「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一隻猛獸。

「不見。」鳳凰利落地拋出兩個字,頭也不抬地繼續寫字。

「是。」小妖退去,不消一會兒卻去而復返,「稟尊上,月下仙人說……說……說是不見亦要有個不見的理由……」

鳳凰淡定地頓了頓筆,仍未抬頭,只道:「夫人懷喜在身,需靜養。」門外小妖領命而去。

我頓時一兜子瞌睡蟲皆丟了,吃驚地站起身,「我什麼時候懷上娃娃了?」

鳳凰抬頭,淡淡看了我一眼,道:「就快了。」我突然覺得印堂有些發黑。

半晌後,鳳凰終於把那幅字寫好了,又親自仔細地將它裱糊好,親手將它懸掛在廂房之中,正對床頭。

我看了看,紙上龍飛鳳舞地書寫了四個大字——天道酬勤!於是,我不但印堂發黑,連臉也一併黑了。

果然,此後我們修鍊的次數越發頻繁起來。我不曉得雙修的真諦是什麼,但是我曉得雙修的後果一定是一個日夜啼哭的奶娃娃。於是我愁啊,日愁夜愁,修鍊時愁,不修鍊時亦愁。

後來,鳳凰不知因為什麼事情,也開始日益憂愁,最後竟顯得憂傷落寞起來,飯也吃得少了,覺也睡不踏實了。見他也愁,於是我越發愁起來,真真是愁上加愁何時了,唉……

終於有一日,他沒有修鍊我,卻坐在床頭嚴肅地看著我,看了許久,看得我後背寒毛一根根倒立起來時,他方才開口,「錦覓,我問你一件事,你老是回答我。」

我立刻乖巧地答應了,恨不能指天誓日道:只要你不要老這麼喜怒無常,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豈料,半天卻未見他開口……從未見他如此猶豫不決過,我一時有些訝異,不曉得他是不是醞釀著要休了我或是準備納一房妾室,這念頭一閃而過,生生嚇了我一跳。這時,他卻開口了,「錦覓,你是不是不想給我生孩子?」

原來不是納妾之事,我如釋重負地道:「不是呀。」

鳳凰聞言一下子面色好轉許多,緊繃的身體也稍稍放鬆,緊追不捨地問道:「那為何自那日我說你就快懷喜之後,你便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原來為的是這事,我便實話實說道:「我孕前憂鬱。」

這一下,輪到鳳凰臉色黑了黑,「你一顆果子有什麼好憂鬱的?」

憑什麼果子就不能憂鬱了?我又憤然。

半晌後,我壓下了心中憤然,方才道:「我實在很愁呀,我不曉得自己會生出個什麼東西來。」

待「東西」二字蹦出口後,我彷彿看見一團紅蓮業火自鳳凰的頭頂嘭的一聲騰了起來,趕忙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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