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沉深湖化為密室

水使龍璽向碼頭奔去,緊跟其後的是刀城言耶。接著,從背後傳來了水內世路的聲音。

「難不成是和龍一先生一樣?」

「這個還不清楚。不過情況很像吧?」言耶一邊回頭一邊反問,就見世路一點頭:「一模一樣。」

龍璽到達碼頭,立刻解開拴在短棧橋上的小船的纜繩,就想徑直撐船出湖。

「請等一等。這種場合有個外人在場的話會比較——」

「吵死了!快放手!」

眼看龍璽回過槳作勢要打手把著小船的言耶。

「龍璽先生,危險!請住手!」世路拚命呼喝,但完全不被理睬。

「喀!」這時,背後突然響起猶如鼓勁打氣一般的聲音,三人一下怔住了。

「蠢貨!都這時候了你們在幹什麼呢?」同樣趕到的水內龍吉朗,怒喝著走上前來,「龍璽先生,不如把這個人一起帶去。」

「不,這個……」

「那邊船里發生了什麼,根本無從判斷。而且又有龍一那樁事,雖然我不想說這話。聽說這人經歷過一些奇妙的案子,關鍵時刻也許能派上用場。」

「可是……」

「我覺得就算為今後考慮,也是有個局外之人在身邊比較好。」

從這話里,言耶明白龍吉朗已對久遠未來的事態有所預見,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好了,我們走吧。由我來划槳。」趕在龍璽反駁前,言耶將小船推入湖中,身手敏捷地跳了上去,「您不必擔心。操作船槳這點事我還是行的。」

小船開始前進的同時言耶說了這句話,但龍璽只是面向遊船,沉默不語。

在那船上,悟郎頻頻招著手。臉時不時地向後一晃,可能是透過格子板在窺探倉內的情況。

划過大約半程時,言耶瞧了瞧碼頭,龍吉朗和世路正專註地往這邊張望,舞台上已結束刈女任務的青柳富子則呆然佇立著。另一邊的看台上,留在當場的水庭流虎和水分辰卅視線分別投向了遊船和小船。流虎看來心平氣和,相比之下辰卅則顯得很興奮,大概是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父親的事吧。

言耶劃著船,望著湖面,突然在看台時體驗到的恐怖差一點蘇醒了,慌忙挪轉視線看那遊船。然而,不知為何自然而然地就俯視起水面來。而且,眼睛稍一相向,就會一直凝視下去。靜靜地注視著,不久就覺得要被從頭到腳吸入其中了。不,是自己想這麼做,想跳進去。

(荒唐……你在想什麼呢……)

如今自己正向發生怪事的現場靠近。據說那裡死了人。可我為什麼要關心湖呢?意識為什麼總往湖裡去呢?

是因為水魑大人嗎?

儘管難以理解,但只能這麼認為。不過言耶轉念一想,自己還算是好的。明明覺得必須儘早趕赴遊船,但回過神時卻已被湖蠱惑。如果精神上沒有任何束縛,就這麼獨自駕船來這沉深湖上,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難怪神男畏懼增儀……

推己及人,他明白了,沒有過硬的精神力是當不了神男的。

「喂!快給我劃!」

龍璽一聲大喝,令言耶醒過神來。似乎是不知不覺中握槳的手開起了小差。

「啊,非常抱歉。」

強迫自己抬頭不看湖面、將視線同定在前方遊船的那一刻,言耶吃了一驚。

「這,什麼時候就……」

從早晨就一直晴朗的天空,雲層翻卷。而且還是黑壓壓、猶如在墨汁中浸過的雲,眼看就要布滿整個蒼穹——頭頂上展現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

「增儀成功啦。」

的確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

「也就是說龍三先生圓滿完成了神男的重大使命,是吧?」

「嗯。」

其結果就是有什麼事降臨到他身上來了吧。言耶心裡這麼想,嘴上可沒說。

不久,到了停泊的遊船旁,言耶把小船的纜繩拋給悟郎。然而,也許是出於發現神男屍體後的驚恐,他異常亢奮,幾次都沒接住。

「幹什麼呢,趕快!」

「沒關係的。請鎮靜。」

一邊焦慮於龍璽的催促,一邊向寬慰自己的言耶點頭,悟郎終於抓住纜繩,把它牢牢綁上了船尾。

「龍、龍三先生他……」

龍璽一乘上遊船,毫不理會正欲解釋的悟郎,反倒推開他立刻進了艙內。

「您可受累啦。」言耶雖然搭了茬,但也徑直隨龍璽魚貫而入。

「喂,你不能進來!」許是已感覺背後有動靜,龍璽一回頭的同時話也出了口。

「可能還有救。」言耶回完話,迅速向倒在船艙中央的男子身側走去。

「你小子——」

「現在不是拌嘴的時候。」

一個身著神男裝束、疑似水使龍三的人俯躺在二人眼前,上半身倒入了船洞,幾乎沒到腹部一帶。

「您能不能扶住另一側?」

在船洞右側蹲下身的言耶,抱住了神男的右肋。似是被他的行為所帶動,龍璽在左側也依樣畫葫蘆。於是話音剛落,兩人就把神男架了起來。

「啊……」龍璽張口結舌。

「這究竟是……」

神男是龍三沒錯,但他的左胸插著一件奇妙的東西。如獸角一般、細細長長的一根圓錐形棒狀物,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胸膛,被他的雙手緊緊握著。

「沒想到龍三都能成水魑大人的活祭……」

「哎?」言耶差點兒想問龍璽這句嘀咕的意思,因為聽起來就像他一開始就多少預見到了兒子的死。只是,幾乎就在同時言耶想起了別的事,便先說了出來。

「莫非這……就是水魑大人的角吧?」

「你怎麼知道的?」

相比發現兒子屍體時的打擊,言耶察知兇器真身一事似乎令龍璽更為震驚。

「來這兒之前,我就聽說過七種神器。」

「……」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

究竟是怎麼回事——說到一半,就見龍璽突然從屍體上鬆開手站了起來。

「不、不好……」拜其所賜屍身險些掉進洞里,言耶大為慌亂。不過,在察覺龍璽打算做什麼的一剎那,他更是慌了神。

「不、不能這樣!還什麼都沒弄清楚呢!」

拚命拉起正往洞中滑落的龍三的屍體,恢複到發現時的狀態後,言耶急忙趕向船尾。

「為什麼要殺他?」

「哎?不、不、不是我。」

「除了你還有誰?」

「您這、這麼說,我也……」

正如言耶擔心的那樣,龍璽懷疑兒子是被船夫清水悟郎所殺。不,是完全認定了。

「龍璽先生,請等一下。現在還沒有一條證據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蠢貨!上這條船的只有神男龍三和船夫悟郎兩個人。誰看了,都會明白是這傢伙乾的!」

「特地選在這種在誰看來都是顯而易見的情況下殺人?」

「……」

「儀式中,遊船總是處在水利合作社眾人及刈女富子小姐的視野內。對這一事實認識最深的不就是划船的他?」

「這傢伙是頭一次當船夫。不可能了解到那個程度——」

「一開始不知道吧。實際一划船,恐怕就會深切感受到大家的視線。做個假設,萬一他是事先打算在儀式中殺人,但在認清形勢的那一刻就會中止計畫,對不對?」

龍璽沉默不語,身邊的悟郎則頻頻搖頭:「我、我沒有這樣的計畫……」

「啊,對不起。我只是打個比方。」

「喂!」龍璽發出低沉的聲音,「那你說龍三到底是誰害死的?這個兇手在船上的哪個角落?」

「比如說,兇手一直躲在某個樽里……」

龍璽張大了嘴,片刻後:「你是傻子嗎?」

「啊……」

「樽里放了很多供品,你也見到了對吧?」

「是……我見到了。」

「後來在拜殿做儀禮時,樽就一直在我和龍三面前。接著村裡人把所有的樽都運到了沉深湖。」

「這個我也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

「那我問你,罪犯是什麼時候躲到樽里去的?好吧,就算我一不小心看漏了,那麼從樽里出來的罪犯殺掉龍三後,又逃哪兒去了?」

說到能從遊船逃往的去向,也就只有沉深湖裡了。可要是潛入水裡,早晚都得浮出湖面呼吸。一旦這麼做,必將被看台上的某一位或舞台上的刈女發現,早就會引發一場騷動了。

「這個嘛……我不知道。」

「你、你小子……」

「這事以後警方會調查。現在我們必須做的是,盡量不攪亂現場、儘快去報警。但話說回來,就這個樣子也不行。我想讓船回碼頭,可以嗎?」

言耶徵求許可,龍璽以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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