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次口述

2008年11月28日下午3:30~5:10

(湯恩佳和夫人湯甄得萍拜訪,開始與湯恩佳院長談話。談及國子監孔子書院的事情。湯恩佳介紹在世界各國講孔教的情況。)

蔡德貴:您給香港孔教學院講一點。

季羨林:當時奧運會啊,我提出孔子,有兩個考慮。一個是對中國來講,我們現在弘揚中華文化,怎麼弘揚?要弘揚中國文化,必不能缺少孔子。

另外從世界來講,現在世界啊,地球越來越小,問題越來越多,怎麼能挽救世界?我們中華民族的最大的特點,就是和,「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和,孔子就是提倡和的。所以有世界意義,不限於中國。現在我們成立了很多孔子學院,後來我就說,孔子學院不要光學漢文,漢文要學,很重要,但要有內容,內容就是中國的文化。中國文化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孔子,所以我說,這個現在啊,世界越來越小,問題越來越多,怎麼能夠讓世界和平共處,只有中國文化能夠救世界。禮之用,和為貴,這個和,孔子就代表了和。所以我們弘揚中國文化,不是為了我們中國人,而是為了世界的人。只有中國文化能夠救中國,能夠救世界。

湯恩佳:對了!救中國,救世界,就是這樣。您的意見和我一樣。救中國,救世界。

蔡德貴:湯院長現在和國子監合作,如果條件允許,就要建立孔子書院。

季羨林:國子監很好,其實國子監那個地方成立孔子書院最好。國子監大家現在都不大清楚了。現在在那裡成立孔子書院最好。

蔡德貴:湯院長表示,一旦成立起來國子監孔子書院,他會全部投資。

季羨林:嗯。對。

湯恩佳:我不是很有錢的人。金融危機我損失了15個億。今天見到您很開心啊!您腦筋很好。您吸收了很多的學問。

蔡德貴:有人形容你的大腦硬碟特別大,您知道嗎?

季羨林:知道。

湯恩佳:希望您長壽。

季羨林:嗯。不敢當。

湯恩佳:希望您活到120歲。

季羨林:我現在98歲,我感覺到我很年輕。

湯恩佳:您要多運動。希望您多一點運動。

蔡德貴:他提倡運動,您提倡不鍛煉。

季羨林:我有一個想法,這個運動很重要。這個腦筋的運動,精神的跟物質的相通,所以我的腦筋不停的。所以我不是反對運動,我用腦筋運動,代替體育的運動。

湯恩佳:後會有期。

季羨林:後會有期,下次再見。

蔡德貴:上次講到吳曉鈴,您來北大以前內定為系主任,沒有見面就得罪了。

季羨林:是啊!我就是沒有聽說過的。

蔡德貴:然後您說過,東語系有過一次大發展,到了幾百個學生,到了高峰。

季羨林:那時候,剛解放,剛解放就到處需要了解東方的幹部,包括這個地質部和不知道還有一個什麼部來,大概有五個部,鬧得沸沸揚揚,說東語系要擴大,擴大就是,不是一百二百的,而是幾百。後來這個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就是東語系要擴大,這個我也不反對。問題出在,是高考已經過去,沒有及格的學生,不單是業務差,有的是人品也不好。所以後來,這個要了解東方的人才,我們招收第一流人才的機會放過了。結果只招了一些(落榜生)。最初,幾個部還很有興趣,地質部還有什麼部,到了後來,這個學生招來以後,我剛才說過,好學生都已經一網打盡了,剩下的一些人不但業務不好,品質也有有問題的。原來是積極的部,後來情況一變,他們一走了之。後來我們怎麼來處理這個問題呢?當時就只好交給教育部(高教部)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比較晚一點的了,就是東語系的學生招來以後,大概是出於工作分配有困難。儘管原來那些部嚷著怎麼需要,怎麼需要,到了成品出來以後,他們溜啦。溜啦,這個苦果,就得我們自己吃了。自己不吃,誰管啊?當時有好幾個部,其中有地質部,至於為什麼地質部,為什麼需要東方語的人才,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原來那幾個積極的部,一走了之,不管啦。

蔡德貴:那是上世紀50年代嗎?

季羨林:剛解放。

蔡德貴:那壓力可太大了。

季羨林:後來反正是,那時候教育部沒有現在這麼多副部長,我記得大概只有兩個。其中一個,老一點的姓黃,黃副部長。

蔡德貴:黃辛白嗎?

季羨林:不是,黃辛白是後來的了,那個叫黃松齡。我們就交給教育部,教育部有辦法。還有一次,就是東語系辦了一陣兒了,後來因為分配工作有困難,東語系的學生們紛紛要求轉系。

蔡德貴:是不是就是何芳川轉系的那次?

季羨林:對。要求轉系。當時我們東語系,沒有力量把學生介紹到別的系。就請示教育部,還是教育部的那個副部長黃松齡 就來了,他們就把這個爛攤子都接過去了。

蔡德貴:這些學生是不是也是給地質部招的那些呢?還是後來的呢?

季羨林:不是。後來的事情了。兩個事。這個轉系呢,我們沒有權力,只有請示教育部了,教育部就把這個問題接過去了。他們怎麼分配,後來我們就不管了。當時氣勢洶洶啊!

蔡德貴:學生有沒有到您辦公室鬧的呢?

季羨林:不是鬧啊,就是開會啊,在辦公室,我坐在中間,他們這些學生的椅子就往前挪。一大批學生。後來,教育部呢,派來了個司長叫胡沙,高教司的司長,他把這個事情攬過去了。那次開會,當時學生椅子往前挪的時候,胡沙在場,還是轉走了一些。在教室里開會啊,那個黑板上寫著「救救沒娘子!」沒有母親的兒子,「救救沒娘子!」那個氣氛。

蔡德貴:把您擠在中間了。

季羨林:那時候胡沙也在場。那時候教育部還是很負責。

蔡德貴:要是失去理性,動手的可能性都是有的啊!

季羨林:到了失掉理性的程度了。教育部還是轉了一些。何芳川就是那時候轉的。

蔡德貴:何芳川是學緬甸語的。他是不是和仲躋昆同屆的?

季羨林:仲躋昆是學阿拉伯語的。

蔡德貴:山東師範大學也有一個,是當時轉過去的。那時候您系主任的壓力不小啊!

季羨林:當然壓力不小了,不過教育部還是負責任的。他們就都把這些爛攤子接過去了。那開會的時候,椅子往前,把我擠在中間了。那時候胡沙還在那裡。當時教育部呢,很負責。

蔡德貴:還算給您解圍了。要不您還真是麻煩啊!

季羨林:那我怎麼辦哪?毫無辦法啊!

蔡德貴:那時候失去理性,動手都是可能的。

季羨林:嗯。那煽動啊!「救救沒娘子」,他都成了沒有娘的孩子了,那我就是元兇啊!

蔡德貴:把責任推到您這裡,可招生計畫不是您一個人定的啊!

季羨林:嗯。

蔡德貴:那是1958年前後,是不是招生多與大躍進有關啊?

季羨林:倒不是大躍進,一解放的時候,就嚷著需要東方的人才。當時還準備啊,把東語系改成為東方學院。胡喬木同意的,那上面還有毛澤東啊,胡喬木也是同意的。另外,就是還要大房子,東方學院,不是東語系了。是不是還在北大,不知道。反正有這個說法。後來情況一轉變,情況改變了,那些積極的部,也不積極了,一走了之啦。完全是不負責任的態度。那些學生後來怎麼處理的,我不清楚。

蔡德貴:這些學生的去向就不知道了,除了在北大的,您還知道。

季羨林:別的不知道了。

蔡德貴:轉在本校的不多。就是何芳川幾個人。

季羨林:不多。教育部接過去了。後來,我和楊秀峰幾個人去非洲。非洲很多國家。

蔡德貴:胡沙也去了?是不是還有錢其琛?

季羨林:有胡沙,錢其琛是隨員,法文翻譯是北大的一個王泰來。有法文,因為非洲啊,法文比英文流行。

蔡德貴:王泰來是不是後來改名為王復?

季羨林:不知道了。

蔡德貴:錢其琛那時候是隨員。

季羨林:錢其琛那時候年輕。

蔡德貴:您還去過金字塔。

季羨林:那是另外一次了。巴格達建城1500周年。那次派了吳晗、白壽彝,還有一個北京市的副秘書長辛毅。從巴格達去的埃及。

蔡德貴:您跟吳晗在清華是同學嗎?

季羨林:他早一點。

蔡德貴:吳晗、白壽彝,還有一個北京市的副秘書長辛毅。

季羨林:嗯。從巴格達去的埃及。回來的時候,經埃及飛莫斯科。因為那時候,埃及飛中國的航線,還沒有。

蔡德貴:您去過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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