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野菊花 第四節

楊斌送幾個孩子回家了,其他人坐在客廳里各懷心事,而黃偉文坐在書房,在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精裝書的盒子打開:裡面是另一條項鏈。他把剛才偷偷收起的項鏈也拿出來,把這兩條項鏈的墜子都打開,並排放到一起:一張是個男人跟一個孩子的合照,另一張是小菊跟她父母的照片,兩張照片背景擺設均不同,男人卻是同一個人。

黃偉文專註地看著據說是小菊的生母的女人。自己是在哪裡見過她?對了,自己曾經在許艷的相片簿上見到過這女人,這女人應該是許艷的母親。

黃偉文拿出了許艷的相簿:果然,這女人就是許艷的母親,可是,她同時卻也是小菊的母親,難道說,許艷跟小菊,是同母異父的姐妹?但另一個墜子上的照片,小菊的父親跟另一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那項鏈是許艷遇害後,他在許艷床底下找到的,不會是,兇手留下的吧?如果,那個兇手,是小菊認識的——

黃偉文驚出一身冷汗。

文雨天的房間還保留著最初的情形:嚴嚴實實的帘子,凌亂的書桌,打開的抽屜里散開的繃帶,歪放在一邊的椅子,沒來得及摺疊的被褥,沒有熄掉的檯燈,話筒放在一邊的電話,一台收錄機。鄭永浩細細地把房間每一處角落,包括衣櫥里的衣服、文雨天的行李,都一件一件拿出來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文雨天是被人叫到院子後遇害的,鄭永浩想。他並沒有打算在外面停留多久,所以才沒把檯燈熄滅,而身上纏著的繃帶——鄭永浩把抽屜里的所剩不多的繃帶拿了出來,文雨天的手受了傷,有繃帶並不奇怪。只是,一開始發現是用繃帶把文雨天縛到稻稈上去的時候,他以為制裁之手是用了文雨天包紮傷手的繃帶,但後來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他傷口的繃帶還好好地纏著,多出來的這些繃帶,是從哪裡來的?

是什麼人把他叫出去的?是那個深夜在院子里徘徊的人嗎?他是怎麼讓文雨天下樓去的?用電話?那他應該是住在這裡的人,才知道文雨天房間的電話號碼——他望了一眼電話,眉頭一皺。

那應該是張笑芬的收錄機,怎麼會出現在文雨天房間里?小菊說,她昨天去找陳師傅要回收錄機,可收音機卻出現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文雨天擅自從陳師傅那裡拿走了收錄機嗎?不,文雨天沒理由這麼做。那麼,是小菊在撒謊?

鄭永浩想起了在現場發現的那條項鏈。小菊的項鏈是怎麼遺落在現場的?制裁之手不小心落下的嗎?像制裁之手那樣小心的人,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鄭永浩走出去,差點與迎面而來的黃偉文撞個正著:「鄭警官,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我找陳師傅,知道他在哪裡嗎?」

「陳師傅?他剛下一樓去了,你找他——」黃偉文的話沒說完,鄭永浩便已經衝下了樓。陳師傅正給一個爐子生火,用竹篾、木片,還有撕成條的報紙,跟巴掌大的紙片慢慢往爐膛里塞。看鄭永浩冷不丁地出現,他嚇了一跳,手一抖,那燃起火的紙片便掉到了地上,火蔓延到一半便熄了。紙片似乎是張圖像,圖像上的人燒得只剩下半邊身子,陳師傅不顧燙地趕緊把紙片抓了起來,扔進了爐子里,然後把其他幾張殘破的紙片一股腦地塞進去:「鄭警官,你找我?」

「陳師傅,嫂子的收錄機你修好了?」

「沒呢,還在我房間里——」陳師傅說到一半,停下來了,「怎麼了?你要嫂子的收錄機幹嗎呢?」

「昨晚小菊不是找你要收錄機嗎?」

陳師傅眯起了眼睛,仔細觀察著鄭永浩的表情,認真地想了想:「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我告訴她了,收錄機還沒修好,得遲點再還給嫂子。」

「你能把收錄機拿給我嗎?急用。」

「哎,好。現在就要嗎?」

「當然,越快越好。」

鄭永浩看著陳師傅出去,站在爐子邊半天沒動,看爐子里的火快熄滅了,用鉗子擀了擀,那火苗躥得老高,瞬間將爐子里的木片紙片燒成了灰燼。

陳師傅不知道張笑芬的收錄機已經被拿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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