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亞歷克絲·現在

馬修·歐文緊緊抓著她。燈光晃動著。他的臉現在離亞歷克絲的只有幾英寸遠。

「我本想先除掉奧爾迪斯,」歐文說道,「假如大腦死了,身體自然就倒下了。他在落基山時我負責給他治療,防止他發病。但我的計畫沒完全實施。我錯過了機會,結果他把法洛斯拱手給了你們。」他臉上掠過一絲陰影。「於是我便開始從我掌握的資源下手。一個掙扎的警察。幾通電話,再加上一點提示,告訴他奧爾迪斯正在搜索他。搞定。」

丹尼爾。該死的。

歐文笑了,從那冷酷的姿態中亞歷克絲第一次看清了。她看清了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這一系列殘忍的連環事件最終把她引向了這黑暗的走廊。歐文殺了邁克爾·坦納,把他們都拉回到學校,然後——

「劉易斯,」她說道,聲音發緊,嗆了一口氣,「那是怎麼回事?你當時在那兒,在追悼會上。」

「不,亞歷克絲。你以為我在那兒。我跑回房子去拿斯坦利的葯,然後發現劉易斯一個人在那兒。」他的聲音加快了,「後來,我和梅莉莎溜了出去。」

亞歷克絲使勁地回想著事情的前後經過,努力睜著眼睛。在哪兒?她想著,在哪兒在哪兒在哪兒?歐文看穿了她的思想。「你想看看我對他怎麼下手的嗎?」

她點點頭。

然後他便拽著她的頭髮往走廊走去。他們往樓下走著,氣溫直線下降。一扇重重的鐵門開了,歐文把她推進了房間。

她抬起頭,看見她就在一切開始的地方。在卡爾弗樓的地下教室里。

房間里課桌擺放的方式和上夜課時—樣。在教室前面的正是理查德·奧爾迪斯。他被剝光了衣服,挨了打,綁在一張椅子上。歐文把他的手電筒也拿了下來,他把燈光對著那男人。那拼圖文身出來了:奧爾迪斯整個身體就是—幅拼圖,他的胸口、手臂和腿都是。歐文弄出—聲響,看見教授讓他覺得作嘔,然後他把燈光轉回細到亞歷克絲臉上。

「還活著?」他說,「還是死了?反正現在都沒區別了。」

亞歷克絲吊在那男人的手上。她的喉嚨被磨得充血。

「我所做的一切,」歐文說道,「都是因為那部手稿。在落基山接近他,回到學校,鑽研奧斯汀、艾略特、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或許是奧克伍德醫院裡—能和劉易斯·普萊恩談論現代主義作家的警衛。」

亞歷克絲驚愕了。你給劉易斯下套,你個雜種。你給我們都下了套。我要赤手空拳宰了你。

歐文繼續說道:「都是因為法洛斯的第三部小說。」他看出了她的疑惑,再繼續時他的語調變得更加一字一頓。他要讓她看清楚,讓她完全明白。「我通過玩程序精通了前兩部小說。我找出了其中的機關要害,亞歷克絲。我自由穿梭其中。而當我聽說還有一本未出版的法洛斯小說存在時,我便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亞歷克絲戰慄了,變得更加替醒。「一個遊戲?」她說道,「所有這一切——陷害奧爾迪斯,殺害我的朋友——都是因為一個該死的遊戲嗎?」

「你不明白。你永遠不可能明白。程序已不再是個遊戲,就像印刷機不再只是機器一樣。我所做的,亞歷克絲,都是在理解法洛斯。深入他的思想。你不可能通過書本,通過你們那可笑的天真的夜課了解他。吃透這些小說的惟一方法就是通過程序。只有這樣才能去除愚昧,獲得真知。」

讓他繼續說,亞歷克絲。弄清他是怎麼做的這一切,然後再讓他自首。你能做到。她提起精神說道:「我不明白,馬修。你是什麼時候找到手稿的?你怎麼會先於我們找到它?」

他抬起一道眉毛。「一直以來都有傳言說第三部法洛斯小說存在,在落基山我便推斷奧爾迪斯肯定找到了。但我沒法查出他把它藏在了哪兒,不管我查他的牢房查得有多勤。他被釋放後,我仍繼續搜索。我極度饑渴,渴望繼續玩這遊戲,而看起來,當時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你開始了解了,我看得出來。」

亞歷克絲點點頭。菲斯克圖書綰里那些標著奧爾迪斯的書。十五年前,一切就在那兒。

「是的,我知道斯坦利和奧爾迪斯一直頻繁地通信。知道那些年裡他往落基山寄去了成箱成箱的文件。我便懷疑,假如奧爾迪斯把手稿托給了什麼人,那一定是菲斯克。」他停頓了一下,「我被學院僱用後,我只花了幾個月便在他的大房子里找到了那部手稿。我一讀便看穿了奧爾迪斯的舉動。他也一直在玩一個遊戲——手稿里的九名被害人,夜課班上的九名學生。那是他為了在監獄牢房裡繼續玩程序而動的腦筋。但我知道一個更好的辦法。一個更純粹的辦法。」

亞歷克絲將目光轉向牆壁。她沒法看他,沒法再忍受繼續聽他的故事。但歐文伸出了手,他把手伸進光線里抓住她的臉。他把她的視線轉向他,保持在那兒,她的臉被捏得生疼,在這種姿勢下他說話時她便可以看見他。可以一絲不落地看見一切是如何結束的。

「你除掉了法洛斯,」他說,「奧爾迪斯把你引向他,你把他從整幅圖裡毀掉了。我們那時有的一切便逛程序開啟的那些機關暗道。找到手稿後我便開始搜尋那些暗道。而當我找到它們時,我開始明白了。我看出來了我可以如何令程序起死回生。」

手稿里的一句話閃過了她的腦海:或許他的思考一直都是反向,他計畫從結局開始。這些詞語里有點名堂,有點可能讓她逃出這鬼地方的東西。對了,它現在就在她眼前了,歐文一直以來沒能連起來的東西。結局。

「法洛斯死了,」她挑釁地說道,目光注視著他,「你已經輸了。」

歐文同情地笑笑。「你還是不明白,亞歷克絲。我已經比法洛斯走得還遠了。我已經超越了他。通過程序我深入到了他手稿里最核心的東西。那就像是一種……狂喜。一種顯靈。」他猶豫了一下,視線拋回到癱軟的奧爾迪斯身上。「我不需要法洛斯。我已經成了他。」這樣想著歐文輕輕閉上了眼睛,臉上閃過了一絲微笑。

亞歷克絲知道她需要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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