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的男人 第四章

「司法代書和律師……還有防盜顧問?簡直莫名其妙。」池端專務以帶著威嚇的低沉嗓音說道。

「這裡是社長在世時最後停留的地方,希望你們別玷污了。」

「我們不會做有損亡者名譽的事。」純子平靜應對。

「只是大石社長的死因還有很大的疑點,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進一步確認。」

「奇怪了,這些應該是警方的工作吧?警方都已經做出結論,認為沒有他殺的可能,昨天才圓滿舉辦完告別式呢!」池端專務不屑地說。

「我可以告你們非法闖進公司的設施。」

「專務,是我允許他們幾位進入別墅田。」代芙美子的聲音略顯顫抖,態度卻很堅定。

「田代小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原本我還希望前社長過世之後你能協助我,沒想到你卻跟外人勾結圖謀陷害我。你被開除了,馬上給我離開這裡!」

「不對,你沒這個權力。」日下部挺身上前。

「依照新日本殯儀社的規定,只有社長和人事主管有權解僱員工。你現在還不是社長,況且,開除田代小姐很顯然是不當解僱。」

「哼,你真以為這個人保得住你嗎?」池端專務對著田代芙美子語帶嘲諷地說。

「我這兩三天就會接下社長。到時候你就得面臨懲戒解僱,你做好心理準備吧,管你已經在職幾十年,照樣領不到半毛退職金!」

「懲戒解僱在工作規則的要素上有嚴格的規定。」

「光是損毀公司名譽這個條件就夠了。」

日下部和池端專務激烈爭辯,純子甚至擔心起激動的日下部會不會動手打人。

「池端專務,你剛說我們圖謀陷害你?我們只是想弄清楚大石社長的死因,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是陰謀呢?」

池端專務瞪著純子。

「這個問題應該要問這位日下部代書比較清楚吧,他以前就不斷用惡意傳聞和誹謗中傷我。有—群人很想把我從大石社長的接班人名單中除名呢。」

惡意傳聞和誹謗中傷……純子發現這幾個辭彙跟遺書的用詞一模一樣。

「總之,請你們幾位立刻離開這裡,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真是奇怪呢。」純子冷靜說道。

「有什麼奇怪?」

「我從剛才就三番兩次提到大石社長的死因可疑,你對這件事卻不聞不問,為什麼呢?」

「這還用說嗎?因為死因一點都不可疑呀。社長飽受癌症末期之苦,自己選擇了保有尊嚴地離開人世!」

池端專務漲紅了一張臉。

「不過,看現場狀況實在有太多可疑之處了。大石社長為什麼要特地背靠著房門死去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啦,會不會因為要拉起白幕布,所以在房門附近比較方便呢?」

「那麼,為什麼需要拉起白幕布呢?而且甚至還用了上百顆圖釘固定。」

「社長這麼多年來經手過無數告別式,應該是想在親手布置的嚴肅氣氛中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後一程吧。」

池端專務直瞪著純子。

「不過,也可能是暫時性的精神錯亂啦……總之呢,警方已經調查過一切狀況,而且判定是自殺了。」

「我們已經掌握連警方都不知道的真相了。」純子決定亮出王牌。

「警方也不知道的真相?……那是什麼?」

「目擊者,有人從窗外目擊到當時在房間里的兇手。」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震撼不已。池端專務的臉色頓時陣青一陣白。

「你在唬人吧!真有這樣的人就帶來啊!」

「好的。」純子走出房間,帶著在廚房等候的大輝回來。

「哎,你該不會相信這孩子……」池端專務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大輝,你看看這個人。」池端專務被純子指著,一動也不動。

「你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這個人?」

「什麼看到的人?」大輝驚訝地反問。

「咦?你剛才跟我說的呀。站在門邊看著你,頭髮白,很兇地瞪著你的人啊。」

純子在大輝身邊蹲下來,手貼在他的背後以示鼓勵。但大輝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不是。」

「咦?不是?怎麼可能……你要不要看仔細點?你不說頭髮全白嗎?」

「頭髮是全白的呀,但不是這個人。」

當場響起一片驚呼。池端專務則像解開魔咒般,臉上一下子重現血色。

「這到底是什麼鬧劇啊!你真的是律師嗎?是哪裡的律師工會?我要提出申訴懲戒你!」

「大輝,你看到的真的不是這個人嗎?」榎本又問了大輝一次。

「嗯,不是這個人。」

「但是,那個人站在那邊看著你?」榎本指著房門。

「是啊。」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比方說,長得像誰。」

大輝想了一下說:「像賣炸雞的老爺爺。」

「你是說肯德基的那尊人像?」

「嗯。」

純子再次感受到房間里籠罩著不尋常的寂靜。環顧四周,包括日下部、田代芙美子、池端專務,三個人的表情都像凍僵了。

「怎麼了?」

日下部鐵青著臉看向純子,然後撫摸著長長的下巴低語:「那是大石社長。」

「什麼?」

「身材微胖,戴著黑框眼鏡,一頭白髮還留著白鬍須。他的外貌的確很像肯德基爺爺。」

請田代芙美子送走大輝後,純子轉身面向榎本:「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孩子的證詞。」

廚房裡隱約傳來日下部跟池端專務苦悶的對話。聽過大輝說的話之後,池端專務不知為何態度軟化,似乎正努力想說服日下部。

「……那孩子說的話,確實不像小孩子亂說謊或弄錯。不過,他說看到大石社長站在門邊是在發現屍體的前一天,也就是二十九日早上。而根據驗屍結果,大石社長的死亡時間是在二十八日白天到傍晚之間。該怎麼解釋其中的矛盾,我也還沒弄清楚。」

看來榎本目前也沒有有力的假設。

純子腦中浮現一名男子佇立門邊的模樣。樣貌神似肯德基爺爺,背對著房門,凝視著窗外。

「我想到一件事。」

「請說。」

「大輝說他看到的不是池端專務,這是真的嗎?這兩人都是一頭白髮,大石社長身高一六六厘米,池端專務是一七〇厘米,其實也差不多。這樣的話,只靠黑框眼鏡和白鬍須來讓人留下印象也不奇怪吧?」

「你的意思是……」

「換句話說,如果大輝看到的其實是假扮成大石社長的池端專務呢?你覺得這個看法如何?」

「這樣假設的話,剛才那個小男孩說看到大石社長站在門邊的證詞或許就說得通。不過,池端專務是為了什麼原因變裝呢?不但令人搞不懂意義何在,對於解開關鍵的密室之謎也沒有任何幫助。」

「……那好吧,先把肯德基爺爺之謎放一邊,來想想密室之謎吧。」

純子公布先前想好的假設。

「兇手事先把門板拆下來,把遺體移到那個位置後,再重新把門板裝回去呢?……這是我從你最擅長的闖空門手法想到的。」

純子的諷刺似乎沒達到效果,榎本點點頭。

「這個觀點還不錯。這扇門是往裡推的,所以鉸鏈的螺絲位於面向走廊的外側。不過,從走廊這邊就能一目了然,房門關上時是看不到鉸鏈的―也就是隱藏式的鉸鏈,除非整個房門開到底,否則不可能擰上鉸鏈的螺絲。」

果然行不通啊,這下子再也沒什麼新的內容能建立假設了。

純子嘆了口氣。形形色色的謎團錯綜複雜,沒有一個能解開,沮喪一點滴不斷累積。

兇手是怎麼打誼密室的?蒼蠅如何闖入這間密室?為什麼小男孩大輝會看到照理說已經死亡的大石社長站在門邊呢?

「榎本先生,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榎本要她猛提假設,然後又一一推翻,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嗯……很可惜,沒辦法合理解釋一切狀況。如果能去掉其中一個條件的話,倒還能勉強說得通。」

「比方說?」

「比方說、剛才已經說過沒有玻璃桌的狀況,但如果沒有這塊白幕布,連密室之謎、肯德基爺爺之謎也都能解開。」

「真的嗎?」純子非常驚訝。「這麼說來,不就離解開全貌只差一步了嗎?」

「小男孩松田大輝說他看見大石社長站在門邊。但那是社長過世的隔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的事。既然這樣,他看到的就是屍體。不過,屍體看起來為什麼是站著的呢?問題就出在這一點。」

純子點點頭。

「我想得到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大石社長的遺體是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