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沿著密克羅尼西亞推進 第六節

看上荷蘭地亞這個「天堂」的不只是肯尼和麥克阿瑟,第六集團軍司令瓦爾特·克魯格中將選中了荷蘭地亞灣的霍里肯;配合麥克阿瑟作戰的第七艦隊司令托馬斯·金凱德中將和副司令威金遜中將,在離麥克阿瑟司令部二十碼的地方支起了活動房子,設立第七艦隊司令部。麥克阿瑟的陸軍和海軍從來沒有這麼「近」地配合過。

麥克阿瑟前往霍里肯的第六集團軍司令部,去同克魯格中將研究下一步作戰的方案。克魯格的司令部設在一幢結實的房子里,式樣雖然陳舊,裡面的擺設卻應有盡有。荷蘭地亞座落在山坡上,南面背山,北面臨海。由於新幾內亞遠不及爪哇和蘇門答臘富庶和重要,荷蘭人對此地也是待搭不理,經常用來流放印度尼西亞獨立運動的造反者們,包括蘇加諾的一些朋友。荷蘭地亞一帶的房子大部分都是鐵皮屋頂,好房子並不多。

克魯格同道格配合得很好。他把西伊里安、馬魯古群島的地圖和海圖都準備好了,甚至還準備了菲律賓群島的地圖。日軍佔領菲律賓以後,菲律賓人民奮起反抗,組織了許多支抗日游擊隊,非常活躍。其中有幾支較大的游擊隊同美軍保持了無線電聯絡。所以麥克阿瑟的情報很靈,麥克阿瑟並不急於下命令。他巡視了部隊、醫院和後勤部門。後來又登上一艘汽艇,慰問第七艦隊的海軍人員。第七艦隊配合他作戰近一年了,他已經把它們當成自己的「海上步兵」。他越來越關心「自己的」艦隊,他需要水兵象步兵那樣尊崇他。

油跡斑斑的海灣里停泊著各種各樣的艦船。美軍的船漆成灰藍相同的海洋色,英軍——實際上是澳軍的船漆成蛇皮色。登陸指揮艦的天線密得象樹林,坦克登陸艦卸了載,輕漂漂地浮在水面上;船塢登陸艇的吊架上掛著水手衫;一些「鴨子」型和「水牛」型兩棲車被卷揚機吊起來,水兵們用河流入海處的淡水沖洗著車身;自由輪和勝利輪旁邊是運兵船,它們一個肥胖,一個瘦長,成了有趣的對照。

一些機械化登陸艇和步兵登陸艇被日軍的炮火打壞了,修理工拖著氧炔焰在修補鋼板。一隻工廠船拋了錨,正在把各種修理工具和零件往小艇上搬。裝著電焊機的小艇靠在大船的舷旁,焊弧即使在白天也很耀限。漆著紅十字的醫院船舷窗里還亮著燈,有些傷病員還在接受手術,然後轉到莫爾茲比港、達爾文港甚至更遠的後方去治療。大群的海鷗在艙上盤旋,偶而俯衝下來,叼起海面上的食物殘渣。就是這些船,這些水手,組成了麥克阿瑟的海上鐵路和公路,組成了海上的坦克營和炮兵連。它們使「將軍」可以遠離大後方几千英里,沒有後顧之憂地向遠方跳躍。太平洋戰爭是一場藍色的戰爭,藍色的海洋和藍色的天空。在藍色的戰爭畫面里,傳統的騎兵、炮兵、運輸兵、坦克手和他們的指指官正在退色。德摩比利、菲力皮、敘拉古、卡納、君士坦丁堡、希侖堡、普拉西、薩拉托加和約克鎮、萊比錫和耶拿、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那些彪炳顯赫的戰役,那些威武的統帥們,已經被扭曲了。人的作用正在消退,技術的力量卻如日中天。一條潛艇裝上魚雷和香腸蛋粉,由一名落拓的上尉指揮,就可以打沉一艘戰列艦;四台萊特R-3350-23引擎和一堆鋁片裝配起來,由十個奶毛未乾的嚼口香糖的小夥子駕駛,竟能在一萬公里遠的地方點燃一座城市;幾個不修邊幅,身上發出汗酸味的密碼軍官,躲在監獄般的地下室里,居然能決定共和國的命運;甚至是——如果按陸軍部長史汀生小心翼翼地透露給他的、象愛因斯坦那種科學狂人,幾乎可以從空氣中汲取炸藥,用那麼幾公斤平凡的暗紅色金屬,就能代替所有的軍隊和艦隊。把一個國家炸得寸草不長。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受到過最全面、最正統的陸軍教育,他也在用這些教義去教誨別人,然而時移勢易,他麥克阿瑟竟無法實現他那種福熙式的理想!

他又回到克魯格的司令部。大家共進午餐。下午,開始了緊張的工作,中心是下一步往哪裡跳躍?

麥克阿瑟名下有一個美國集團軍群,下轄兩個軍十二個師。其中有一些名牌部隊,像亞美利加師、二十七師、第一一二騎兵師及內戰時期羅伯特·李將軍組建的第五和第七騎兵師。海軍陸戰隊一師和三師說是搭配給他,但尼米茲隨時有權調走,實際上後來也確實被調走了。除了有一些平庸的美軍部隊和澳大利亞部隊外,還有一些部隊僅僅存於紙面上。為了確保戰勝日本,美國三軍參謀長聯席會議正在組建強大的第八集團軍。但目前尚無法指望。

依「將軍」之意,當然想儘早跳到菲律賓。然而菲律賓不同於荷蘭地亞,有四十萬日本守軍防衛著那個千島之國。荷蘭地亞距菲律賓最近的棉蘭佬島也有一千海里之迢,中間有許多敵占島嶼和堅固據點。吹牛歸吹牛,麥克阿瑟還是現實主義者。所以必須再找一兩塊墊腳石。

理查德·薩瑟蘭將軍不停地拉著計算尺,看著圖表。他一句話也不說,腦子裡卻在估量著一個個方案。克魯格將軍雖然與道格共事僅一年,也摸出了他的脾氣。第六集團軍司令官在精確地計算船舶的噸位和彈藥基數。

麥克阿瑟看了看地圖,然後掏出煙斗,不停地吸著煙,他在運用自己豐富的軍事經驗和偉人直覺。而薩瑟蘭則一一報告著西邊島嶼和基地上敵軍的情報。

麥克阿瑟突然悟出一個道理:攻佔一個島的雖然很費勁,但一旦佔領,幾乎不用派兵防禦,因為日本人已經喪失了制海權。攻佔新幾內亞的沿岸據點,雖然損失很小,可是建立周界防線費人費力,日本陸軍小股部隊隨時可以滲透,非常討厭。權衡利弊,特別是接受馬努斯島的經驗,麥克阿瑟決定下一個目標還是攻佔海島為妙。

「威克德島多遠?」麥克阿瑟問。

「一百二十英里。」薩瑟蘭答。

「比阿克島?」

「再往西一百八十英里。」

「摩羅泰島?」

「還要往西五百英里。」

「棉蘭老?」

「距摩羅泰僅二百七十英里。」

「我們三年前從那裡爬上B-17,直飛澳大利亞,還記得嗎?」

「當然,我們還要回去。」

「理查德,威克德島上日軍有多少?」

「一個大隊。」

「比阿克?」

「不足一個聯隊。」

「好。我們用空降來佔領威克德,然後立即在比阿克進行兩棲登陸。下一步我們要佔領摩羅泰。九月份我們就要回到菲律賓。我要在馬尼拉大飯店過我的六十五歲生日。」

「將軍,我也是這樣想的。」

百戰百勝的將軍是沒有的。偉人的直覺也並非總是無往而不勝。麥克阿瑟在阿德米勒爾提賭贏了東道。在比阿克島卻輸得很慘。一位名叫葛目直行的日軍大佐,把麥克阿瑟遠征軍打得鼻青臉腫,幾乎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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