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彼得坐在黛安娜的床沿上,兩條腿僵直地伸在面前,這時戴維突然進到房間。彼得移動一下要站起來。

「請,」戴維說,「坐下吧。」

彼得轉過身,抓住床腿的一根橫杆,支撐著自己緩慢地站起來,然後他好像在樞軸上轉動似的,望著戴維,莊重地和他握握手。

「上帝,你是怎麼啦?」

黛安娜伸長脖子繞過彼得的身子說:「你的嘴唇,戴維。他攻擊你了嗎?」

戴維走到黛安娜的面前,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撥開她的劉海,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她對這種溫情脈脈的表示看上去有點驚訝。彼得倒沒有。

「不要對我那麼情意纏綿,」黛安娜說,「我也許不認識你。」

戴維轉向彼得說:「我很高興在我打電話時,你在急診室里。」

「我剛從克萊德的公寓來。我跟蹤他到那裡,和他交了手。我逃脫了,把他的地址告訴了耶爾,但是克萊德也許在警察趕到哪裡之前逃跑了。我考慮他也許會到這兒來。」

「你一個人去的?」彼得又緩慢地坐到床上問,「你瘋了嗎?」

這個問題在寧靜中的分量是夠重的。一個很響的沉重的敲擊聲讓他們一驚,戴維緊張了,這時門突然開了。耶爾、多爾頓和詹金斯進到房間里,看上去都極不高興。詹金斯隨手把門用力關上。

「你們在這裡搞什麼,這樣怒氣沖沖的?」彼得說,「這是病人的房間。」他掙扎著要站起來,詹金斯以平靜的傲慢注意到他那費力的樣子。

「我們想單獨跟你談一談,」耶爾對戴維說。戴維注意到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憤怒——這似乎還不止是詹金斯和多爾頓的立場。

戴維抱起雙臂說:「你們可以在這兒對我說。他們在這裡,我並不在意。」

「可我們在意。」

「那麼你們可以當著我的法律代理人的面對我談。」

「聽我說,你這個卑鄙小人,」詹金斯咆哮起來,「我們要責備你這個蠢驢,你為克萊德做個保護性的套子,當著這個地區人的面還堅持那麼干。你嘗試著當成避孕套戴上去,猛地轉一轉。怎麼樣?」

耶爾乾淨利索地轉過身,面對詹金斯。

「出去。」

他輕聲說。詹金斯並沒有動,耶爾走過去開了門。

「出去。」他又說了一遍。

詹金斯兩眼瞪著戴維,舒展了雙肩,從房間走了出去。耶爾關上門,對黛安娜點點頭。

「對此我表示抱歉。」

「我希望這樣,」黛安娜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髒話。」

「我想你們沒有找到他。」戴維說。

「你這次說對了,施皮爾。」多爾頓說。

戴維端詳著耶爾:他似乎在迫切地需要出出氣,或者使事情有所突破。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神經不正常,」多爾頓說,「我們要抓住他的最好辦法是,你發現他的地址,把那個傢伙弄出去躲了起來,再打電話給警察,因此我們只能對他這個拋灑鹼液的傢伙毫無辦法。」

「那就是我現在正準備做的,」戴維說,「但是我認為有個女人陷進去了。」

耶爾不解地望著他。

「呃,你想錯了,」他說,「即使你是對的,你應當丟下她在那裡,而不是冒你這個傻瓜的險。」

多爾頓生氣地扳著手指說:「妨礙司法,干擾警官的工作,破門而入,把犯罪現場弄得一塌糊塗。」

「把犯罪現場弄得一塌糊塗?」戴維說,「可怎麼會?我戴了手套。」

「手套!了不起,」多爾頓抱起雙臂說,「你是否在什麼東西附近呼吸了?剔你的牙齒了?靠著牆了?搔了頭了?沖抽水馬桶了?開了水池龍頭了?你對於進入犯罪現場頭腦中一點概念都沒有。手套。」他輕蔑地搖搖頭說,「你從第一天起就把調查弄得一塌糊塗了。」

「我從一開始就一直想跟你們合作。」戴維的目光接觸到耶爾的目光,耶爾把頭微微偏向左方——只是一搖。戴維不應當提及他和耶爾過去看過檔案的事。

「那不是你的工作,大夫,」多爾頓說,「事實上,我們可以把你這個倒霉蛋關起來,不讓你來擋我們的事。」

「我認為你弄錯了,」戴維說,「我對這個案子掌握的要比你們多。」

彼得和黛安娜的頭不停地轉來轉去,帶著驚奇的興趣看著這場爭論。

「那麼你最好讓藥片見鬼去,因為如果再有一個女人被……」

耶爾伸出雙手,雙臂一張。擺好一個幽默的、神聖的姿勢。每一個人都平靜下來,望著他。

「聽著,」

他平靜地對戴維說,「如果我逮捕你,這件事就會成為一場大的爭論,你的律師就會取笑我許多年。說實在的,我現在也沒有時間——或是有辦法——來這麼做。」

戴維克制了做出回答的衝動,感到耶爾正在從某個角度做工作。耶爾轉向多爾頓說:「不管我們喜歡不喜歡,他都介入了。我們也可以用他。至少在那傢伙身上,他是一個具有應變能力的、但令人厭煩的人。」

他對一個又一個警察說,彷彿戴維並不在場似的。

「他會談的,」多爾頓說,「他一定要談的。」

「但是為了時問,我說我們給這個龜孫子來個指控,立刻得到他要給的東西,如果他要是同意這一點盼話。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就走先逮捕後經法律審判的路子。」

「我會同意這一點。」戴維說,說得太快了一點。他希望多爾頓會把這一點看做他害怕了,而不是表示接受耶爾所制定的日程。

多爾頓在掂量戴維的時候,他那柔和麗畸形的臉似乎都變了形。

「有許多東西我要向你們簡要介紹。」戴維說。

「好,」多爾頓終於說,「你現在是使我們受到過多教育的消息提供人,施皮爾。」

「讓我們單獨談一談。」耶爾說,指的是黛安娜和彼得在場。

「不,」戴維說,「他們可以提供一份幫助。」

多爾頓從臀部的口袋裡取出記事本,很快將本子打開。

「讓我們從上面記的開始吧,大夫。包括那傢伙對女人的情況,你認為你聽說的都提供給我們了。」

在戴維開口的時候,耶爾抬起一隻手。

「說說細節。」他說。

戴維告訴耶爾和多爾頓前幾天的情況,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做些虛構,這樣他不必提及埃德。戴維對他們沒有把亂七八糟的色情東西公佈於眾表示感激。多數部分他們都聽得很專心,多爾頓不時地搖頭。當他陳述他發現了康諾利的研究室和他母親的掩蓋辦法時,他注意到彼得的震驚表情。黛安娜聽到他敘述與克萊德對抗時,臉都嚇白了。在他說完的時候,每個人都表現出通情達理的驚訝。

「今晚你們到他公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情況?」戴維問。

「在我們趕到那兒之前,他已經跑掉了,」多爾頓說,「把車子開走了。由於你的干預,他現在在遊盪。我們得到了有許多可變因素的整個新局面。」

「如果不是我,一開始,你們甚至弄不清他住的地方。」

「科學調查部從他的被單上提取了一些陰道分泌物,因此我們在盤問公寓的女住戶和這個地區的妓女,看看我們能不能對於這件事得到更多的信息。」耶爾說。他停了一下,又問:「怎麼啦?」

「我猜想我只是驚奇他是否有什麼性行為。他真是個不與人交往的人。」

多爾頓憤怒地望著戴維說:「你為他感到惋惜,是不是?」

「我認為他怪可憐的。」

多爾頓給黛安娜做了個手勢,要她注意戴維。

「怪可憐的。是的,嗯?」他問。

耶爾向他瞥了一眼。錯誤的步驟。戴維不是那種在人的品質受到質疑時就激動起來的人,他有明顯的印象,那就是耶爾理解這一點。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戴維聲音平靜地說,「不是開始一場運動場上的角逐。」

「這場實驗的鬼名堂。我敢擔保你認為那就解釋了他的行為了。」

「這個人,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系統地接觸到蛇、黑暗、刺眼的燈光,得不到關心、親情和撫育。他缺乏彬彬有禮的事實還不是他最為令人驚訝的本質。他沒有本質的功能障礙。」

多爾頓的臉都氣紅了。

「有功能障礙的人,」他輕蔑地重複說,「你是否知道這個人是怎樣一個逃避追蹤的人?我們一直都看出這一切——一個人不能保持個人衛生,或者不與人們交往,但是碰到狡猾逃避追捕或是傷害別人的事時,他可是個正常的、不折不扣的害人精了。絕不要低估了一個有強迫症的人所能做的事。這個傢伙會用他的一生去實現一個目的——傷害婦女。」

「不止一個目的,」戴維說,「他一直都在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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