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被揭穿的假面

一瞬間,瞳子的頭腦深處感覺到劇烈動搖般的眩暈與恐怖。

那是誰?那枚假面——「祈願之面」到底是誰戴上了……

明明知道絕不會發生那種事,但還是漸漸懷疑那本已遇害的奇麵館館主影山逸史死而復生,現身於此。但此後,她自然全盤否定了這種猜疑。

除鹿谷之外,身處沙龍室的其他人多少也產生了與瞳子相同的錯覺。

方才,鹿谷突然提高聲音,斷言在這「奇面之間」內存在「密道」。大概那就是令此人敲響通道那扇門的暗號吧。毫無疑問,他們事先已經這樣商定過了。

待靜下心來重新打量那人時——

雖戴著「祈願之面」,但從那瘦長體形與一身漆黑的服裝來看,來人顯然就是鬼丸。這麼說來,剛才走進「對面之間」門內的他,如今又從通向主樓的聯接通道處返回這裡。這一物理上的不連續性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此時,鹿谷已經準備親口為眾人解開這一謎團。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

鹿谷門實剛舉起一隻手,進入沙龍室的那個人便走了過去,向大家行了一禮,摘掉所戴的「祈願之面」。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果真就是鬼丸光秀那張蒼白的臉。

「正如各位所知,剛才鬼丸先生身處『奇面之間』中,為了打開暗格啟動了第七個開關。此後,他利用我剛剛提到的密道前往主樓,又順著聯接通道回到這裡,再現今天凌晨兇手的逃生戲碼。」

鬼丸默默點點頭,以表示贊同鹿谷的解說。

「那枚假面呢?」「憤怒之面」問道。

「那不是『祈願之面』嗎?你把那枚假面從斷頭上脫掉後戴上了?」

「不是的,那也太可怕了。」

說著,鬼丸將「祈願之面」交到鹿谷手上。接過假面之後,鹿谷邊輕輕撫摸著假面的額頭,邊說道:「這個嘛,看,其實是裝飾在玄關大廳的備用假面。不過它也派上了很大用場。」

「是嘛——但是,為什麼又要戴上它呢?」

為什麼要……瞳子也冒出了這個疑問。突然,她想出了答案。答案閃現的瞬間,她不由得發出「啊」的一聲。

「哦?新月小姐已經知道了嗎?」鹿谷門實問道。

瞳子老老實實地回答著「也許是吧」,耳畔傳來明顯加快的心臟跳動聲。

「我覺得,也就是說,那個——」瞳子指著鹿谷手中的「祈願之面」說道,「那個假面一定就是開啟藏在『奇面之間』的密道入口的鑰匙。所以,兇手為了利用這枚假面,才不得不切下那具屍體的頭顱。」

「我堅信『奇面之間』中一定有中村青司所設計的密道。剛剛在探查到暗格的秘密之後,便請鬼丸先生幫忙查找密道入口。」鹿谷門實繼續說道,「請諸位回憶一下那間成為案發現場的寢室的獨特構造。在這間沙龍室中,多少也嵌有同樣的裝飾——」

說著,鹿谷環視著四周。

「那個房間的大面積牆面都埋有此處這種『臉』。各種各樣的高度,各種各樣的朝向,有的凸出牆面,有的凹了下去……而且,它們的表情全部與流傳於奇麵館的七種假面——『歡愉』『驚駭』『悲嘆』『懊惱』『鬨笑』『憤怒』以及『祈願』的某個一模一樣。猶如直接拍下各個假面的表情與形狀般的臉,凹凸起伏,湮沒了幾乎整個牆壁。那是令人不禁感慨『不愧為奇面之間』的奇特設計。若是在那個房間中隱藏某個秘密的話,最為可疑的還是那些臉形裝飾吧——很容易想到的。

「當我堅信『奇面之間』中應該有密道之時,自然而然遭到懷疑的還是那些裝飾。我想,某一張臉也許和為了開啟『密道入口』的機關有什麼聯繫。

「另一方面,今早在那個房間中所見到的那具屍體的異樣光景。兇手切斷頭顱並將其拿走,但是,就在找到斷頭且確認假面下的長相時,就已經漸漸得知兇手拿走頭部的目的似乎並非掩蓋被害者的身份,也沒想調換被害者與加害者的身份。那麼,兇手到底為什麼要切掉頭顱呢?

「這兩個問題輕而易舉在某處緊緊聯繫起來,並且達成了一致。找到答案之時,我也非常激動呢。那答案也就是——」鹿谷門實看著「祈願之面」說道,「如新月小姐剛剛猜到的那樣,這個假面本身就是『鑰匙』。並且,埋入牆壁的那些臉之中的某一個就是與這把『鑰匙』相合的『匙孔』。這便是答案。」

現場再度湧起一陣竊竊低語之聲。

置身其中的兇手正密切注意著,以防有人察覺出自己內心的動搖與狼狽。

尚且不知道事態如何發展,還不到認命的時候,還沒有……他屢次三番這樣勸說自己的同時——

「為什麼兇手要切斷屍體的頭部呢?」鹿谷門實再度提出這個問題,而後解答道,「兇手想要的並非被害者的頭顱,而是被害者頭部所戴的『祈願之面』,作為開啟密道入口的『鑰匙』的那個假面。因此,兇手一開始肯定想要把那假面從屍體上摘掉。然而,那枚假面卻上了鎖。

「據說滯留在這幢宅邸中的館主有個習慣,那就是戴上這枚假面時,自己親手為這枚假面上鎖。兇手應該也知道館主的這個習慣吧。我還聽說館主為此時常將假面的鑰匙放入睡袍口袋之中。兇手或許連這點也很清楚,還調查過館主脫掉的睡袍口袋了吧。然而,他並沒有找到鑰匙。一如我在現場確認過的那樣,那個睡袍右邊口袋的底部開了一個小洞,鑰匙就是從那裡落入睡袍的面料與里襯的縫隙間了。兇手沒能找到鑰匙,或許還曾慌慌張張去其他地方找過,自然沒有找到它。

「沒有鑰匙就無法摘掉面具。想要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摘掉面具是不可能的。從今天早上起,我們自己已經親身體驗過這點了。在此期間,時間漸漸流逝。不能再這樣磨蹭下去了。於是,走投無路的兇手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來,那就是用館主隨身攜帶的那把日本刀切斷頭部。只要屍首分離,即便假面仍舊戴在頭上,它也可以作為『鑰匙』使用。於是……」

於是……沒錯,我做出了那個決斷,不得不做出那個決斷。

兇手在心中靜靜回想起來。距現在十幾小時以前——

出乎意料的若干突發事件導致自己深陷危機。他對此情況感到困惑與絕望,總算重振精神再度考慮對策,卻又一次躊躇起來……最後,他做出這個最大限度上的選擇。那項令人毛骨悚然的工程便是遵從此選擇而付諸實踐的。

「……由於是在人死後切斷頭顱,並不會導致斷口噴出大量血液。即便能夠預料到這點,兇手還是不得不極力避免衣服上沾染血液,所以我覺得,大概他脫去了衣服,在近乎全裸的狀態下實施了那項工程。切斷頭顱之後,他還在浴室內沖洗了身體。那裡也留下了這樣的痕迹嘛。

「他用浴巾之類的東西包住斷頭,尤其細心地擦拭著沾染在假面上的血污。此後,還要用這枚假面開啟密道入口不可。但是,作為兇手而言,他肯定不願意一不小心留下開啟密道的痕迹——無論如何,光是想想就知道那項工作肯定讓他累得夠嗆的。」

隨著謎團逐一破解,兇手拚命裝出震驚的樣子,與此同時在心中喃喃念道——

為時尚早。尚且不知道事態如何發展,還不到認命的時候……

「那麼,接下來——」

暫且閉口不語、暗中觀察眾人反應之後,鹿谷輕輕瞥了一眼候於一旁的鬼丸,接著說了下去。瞳子不斷做著深呼吸,想要鎮定一下難以平靜的心緒。

「剛才,我與鬼丸先生從玄關大廳處拿來這枚『祈願之面』的備用假面,用以檢查『奇面之間』的牆壁。雖然四面牆壁埋入大量的『臉』,但是需要關注的只有『祈願』而已。而且因為那是『匙孔』,故而『臉』應該並非凸出牆面而是呈凹陷狀。另外,太高以至於難以夠到的上面位置也不會有,傢具背面大概也不會有吧。經過一番推測,與鬼丸先生二人剛一開始查找,便意外地立即找到了那個『匙孔』。

「進入房間後,左側恰好在半人高的位置上的有一張『臉』。它呈上下顛倒狀,刻有『祈願』凹陷的一部分——一隻眼睛邊緣周圍沾有隱隱黑紅色污跡。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看出那似乎是血污。那裡離屍體很遠,四周也沒有其他好似血痕之物,竟然只有那裡才有……這不是很奇怪嘛。兇手雖然打算仔細擦拭假面上沾染的血污,但是卻沒有擦拭乾凈,這才令少量殘存的血污沾染在『匙孔』上了吧。所以,我想一定就是這裡了——」

鹿谷門實將「祈願之面」倒過來拿在手中,令其面向前、一下子推了進去。

「以這假面與『祈願』的凹陷處貼合按下後,立刻嚴絲合縫地嵌了進去。照那樣用力一按,立刻有種微妙的手感。好似嵌入假面的凹陷處整體稍稍向牆壁縮進一般。與此同時,牆壁之中發出了某種咔嗒的聲音……

「直覺告訴我——這個動了、要轉了!那實在是奇妙的設計,四周的牆面與其交界處雖有為了令其不顯眼而做的偽裝,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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