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奇麵館的秘密

晚七時許。按照鹿谷的指示,瞳子在「憤怒之面」的協助下,將身處配樓的來客們召集到主樓餐廳內。長宗我部依然備下即使戴著假面也易於進食的料理請客人們享用。

聲稱身體不適的「懊惱之面」也好,似乎有些發燒的「歡愉之面」也好,全都按吩咐來到餐廳內。但聚集於此的客人只有六人中的五人而已。

「鬨笑之面」——鹿谷門實一開始就沒有現身於此。

「推理小說作家先生沒有來嗎?」「悲嘆之面」問道。

「憤怒之面」回答他道:「別看他那樣,其實似乎早被壓力壓垮了。剛剛才跟我聊了一會兒,就露出十分憔悴的樣子來。我勸他暫時去房間里躺下休息一會兒。」

「我也想那樣休息一下啊。」

雙手按住胸口的「懊惱之面」不高興地控訴道。

「不行,你還是稍微吃點兒什麼比較好。中午那頓你不也什麼都沒吃嗎?」

「是啊,沒吃。」

「這個時候補充營養是很重要的。營養不足的話,腦子就無法好好運轉了。」

「這……」

「創馬社長也是,在吃藥前還是吃點兒東西為好。還發著燒嗎?」

「不了,不燒了。」「歡愉之面」緩緩搖搖頭,「我覺得沒什麼事兒了……」

他將方才長宗我部拿來的,市面上流通的退燒藥放在桌上,用吸管喝了一口溫牛奶。「驚駭之面」也將長宗我部拿來的腸胃藥喝了下去。

瞳子候在配膳室的入口附近,注視著每一位來客。儘管她知道此時此地交由「憤怒之面」全權處理即可,但心中依舊十分緊張……

長宗我部看起來與瞳子一樣緊張。他一面幫忙侍奉來客用餐,一面偶爾看向瞳子。那眼神好似詢問對方「事情是否進展順利」。

「怎麼也不見鬼丸先生的身影啊。」這次是「驚駭之面」發問了。

「他也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不是的。」瞳子馬上按方才商定的方式答覆道。

「宅邸內有幾處通向天花板或地板下的點檢口……鬼丸先生說剛才大致檢查了一遍時,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再去檢查一遍為好。」

「天花板和地板下面啊。」「悲嘆之面」插話道,「他覺得會有什麼人藏身在那些地方嗎?哦……雖然我這麼說不太好,但是我們不是已經捨棄了『外人犯罪說』嗎?與這聚會無關的第三者才是兇手的話,那像是特地為大家戴上假面等事,可以說完全搞不清楚理由,或是說完全不合情理了呀。就算那是為了給我等製造混亂才這麼做的,這也未免太牽強了。」

「所以說呀,那是以防萬一……」瞳子竭力假裝平靜地回答。

「我想他應該很快回來了。」

「總之,還是先填飽肚子吧。」「憤怒之面」說著,帶頭向長宗我部備好的料理伸出手去。

「沒有比一直戴著這種鬼東西更令人不爽的了。不過,還是先勉強吃點兒東西,盡量維持體力和精力吧。」

與此同時——鹿谷門實與鬼丸二人悄悄前往配樓四處查看。

鹿谷門實帶領鬼丸先去了自己的寢室。那是位於自前面的小廳進入客房區域後的第二個房間。房門上依舊用大頭針釘著寫有「鬨笑」二字的卡片作為標誌。

「請進。請再次確認一下。」

依鹿谷所言,鬼丸走進房間中。他徑直走到窗前,回頭問道:「是這扇窗的鐵質格柵嗎?」

「嗯,沒錯。」鹿谷門實回答道,自己也走到窗前,與鬼丸並肩而立。

「我曾為了更衣回到這裡一次,那時有些在意,所以檢查了一下。」

說著,鹿谷打開月牙鎖,推開推拉窗左側的一扇窗。室外的寒氣湧進房間內,令鹿谷二人的呼氣變作一團白霧。

窗框外側有七根鐵棒並排而立,每隔十五公分一根的黑色棒子多少有些生鏽——鹿谷向自左邊數起的第二根鐵棒伸出手去。

「只有這根鐵棒,只要稍加用力轉動的話——」只聽得嘎吱一聲。

「就像這樣動了。」伴隨著嘎吱、軋吱……的聲音。

「順時針旋轉的話,可以一直把它轉進窗框下面。」

不久,那轉而成為嘎吱嘎吱、軋吱吱的聲音,轉動著擰進下方的鐵棒終於在其上方與窗框間有數公分距離之處停了下來。停止轉動時,轉進鐵棒的窗框下方,也就是在牆壁之中……

咔嗒——響起這樣一聲金屬音,好似某種打開開關或是解鎖般的微妙響聲。

「屋裡好冷,就這麼關上窗子好了。」

「請問……這到底是什麼?」

「剛才我不是簡明扼要地解釋過了嘛。」鹿谷門實從窗邊走開,轉身打量著室內。

「兇手為什麼要給我們下藥呢。我想,答案就在於此吧。」

「是嗎——」

「若是我們沒有睡得像死人一樣就很難實施的某項工作,就是這個吧。」鹿谷門實再度解釋道。

「潛入客房,將特定的鐵棒轉動、擰進窗框中,這一定就是兇手的目的了。趁滯留客入睡的深夜偷偷進行這項工作的話,也會像剛才那樣發出聲響。你也聽到了,那聲音可不小,還很刺耳。因為這樣,兇手非常怕驚醒客人。於是,有必要事先讓大家喝下安眠藥,讓人不會被那些動靜吵醒。」

說罷,鹿谷已經迅速地離開了房間:「我們去旁邊的一號客房吧。」

他打算如此這般將六間客房全部調查一遍,因此才需要取得用人們與「憤怒之面」的協助,借晚餐之名調虎離山,令來客們遠離配樓。

「為什麼帶我一起來呢?」走到走廊上,打開釘有「憤怒」卡片的隔壁房門時,鬼丸問道,「要是做這種事的話,還是身為警察的那位客人更加適合呀。」

「是的,我也這樣考慮過。我覺得受邀客之中,只有他——老山警官最不像兇手。因為他與我一樣,也是初次參加聚會。就拿下藥這件事來說,他應該不知道大家會在那個時間舉杯喝下保健酒才是。」

「那樣的話,更應該讓他同行才是呀。」

「儘管如此,他也有可能事先得知此事……不能完全從『嫌疑人』中排除出去。」

「方才聽到鹿谷先生的解釋時,那位先生的反應看起來像是十分出乎意料。」

「我無法確信那不是『演技』。所以,與這樣的人一起確認這個『秘密』,令我多少有些抗拒。再說,如果我和老山警官兩個人都沒有出現在那間餐廳的話,其他四人會更加起疑吧。我也想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無論如何,還好他竟然痛痛快快地同意了。」

「那我呢?相信我沒關係嗎?」

「鬼丸先生嘛……沒錯,我認為你能夠信得過。」

「拜事件發生時的不在場證明所賜嗎?」

「當然也有那個原因。而且,你的年紀雖然不大,但看起來多少有些頑固乖僻之處。再加上鬼丸這個令人印象頗深的姓氏,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撒謊吧。這只是我個人的經驗之談。」

「經驗之談啊。」

「總之,暫且再配合一下。應該出現的結果應該一定會出現的。」

然後,兩人走入分派給「憤怒之面」的客房。鹿谷如剛才那般打開窗子,握住了七根鐵棒中最左面的那根。於是——

「嗯嗯,果真如我所想啊。」

一如方才那樣,將某種程度的力施加於鐵棒上時,它就會「嘎吱、軋吱」著開始轉動起來,「嘎吱嘎吱、軋吱吱」地向窗框下方轉去,依舊在某處停了下來。停止轉動時,牆壁中同樣會發出像剛才那樣的金屬音。

「這樣就打開了第二個開關——很好。」鹿谷門實滿意地說著,催促起鬼丸來,「好了,我們快點兒檢查一下其他客房吧。」

「話說回來,你擔任社長的公司是間怎樣的公司呢?我聽說在三鷹那邊。」

餐後,「憤怒之面」向那位在塑料濾嘴內插入一支煙的「歡愉之面」問道。

「這次是我第一次參加聚會,想來除了昨天聽到的那些之外,我對在座的諸位是什麼樣的人幾乎一無所知。」

「不過是間名為『S企劃』的小型公司而已。」

「歡愉之面」這樣答道,聲音中透出某種多餘的自嘲意味。

「迄今為止,熟人提供的『甜頭』讓我涉足了各種領域……哎呀,也許是我怎麼也不適合這些工作,沒什麼本事吧。」

「怎麼說?」

「總之,是N連敗呀。再加上遭遇到泡沫經濟崩潰,借款一味增加……唉,就是這副狼狽的德行。」

「這樣啊。」

「所以,邀請我參加這次聚會,對我來說是非常慶幸的。一晚兩百萬可是筆相當可觀的收入呀。」

「一般來說,對誰而言都是如此吧。」「憤怒之面」點頭說道,「看著突然而至的請柬,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什麼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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