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六節

慶功宴是在「老闆」的私人宅邸舉行的,而賓客當然只有顧知非和苗副官兩個人。

天氣格外好,用人們把鋪著雪白檯布的桌子擺在了後院茵茵的草坪上。享受著正午的陽光,顧知非感到非常愜意。

「老闆」執意親自為顧知非將牛排切成小塊,並將盤子擺在了他的面前。

「知非,我加入軍統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局座為別人切牛排,真為你感到榮光啊。」苗副官說道。

「知非這一次玩了命,我為他切一盤肉又算得了什麼。怎麼樣,胳膊還疼嗎?」「老闆」指了指顧知非吊在胸前的右臂,關切地問道。

「不過是些皮肉傷,早就無礙了。」

「這就叫藝高人膽大。」「老闆」在把紅酒倒進顧知非面前的玻璃杯里的同時,卻對苗副官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是那是,知非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苗副官再次賠著笑。

「來,為高橋松離開重慶乾杯。」在「老闆」的倡議下三人碰了酒杯。

「這麼說,我們的目的和高橋松的目的都達到了。」「老闆」滿意地看了看他的兩個手下。

「是啊局座,這恐怕開了自抗戰以來,中日雙方唯一一次為一個目標而共同奮鬥的先例啊。」苗副官總是能既得體又不乏幽默感地延伸上司話語的含意。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老闆」這一次的笑聲比剛才更加爽朗了些,黑黝黝的臉上泛出了紅光。

「只是不能親手逮捕這個高橋松,還得眼睜睜地目送這個傢伙大搖大擺地離去,不解氣呀。」顧知非用左手邊為「老闆」斟酒邊說道。

「意氣用事了不是?」

「這也是顧科長嫉惡如仇的本性使然嘛。」苗副官笑道。

「那好,我就給你另找個差事,讓你眼不見心不煩好了。」

「別……別,局座。我也就是那麼一說。您還是讓我把高橋松禮送出境好了。」顧知非嬉皮笑臉地說道。

「我可沒有和你開玩笑,」「老闆」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些,「我記得你的檔案里顯示,軍校畢業後曾在天津干過很長時間的秘密工作。」

「是的,從民國二十二年到二十五年,整整三年。」顧知非正色答道。

「不久前,我們在平津的力量再次受到日本人的打擊。現在那邊急缺有能力的人手。我組織了一批,目前正在開縣受訓,隨時準備補充過去。前兩天我去看了看,那個教官……我就不提他了。」「老闆」厭煩地擺了擺手,「還好,這邊的事情你們完成得乾淨利落。現在知非已經能抽出身來了。你準備一下,把手頭的工作,包括和南京曲國才、王漢亭他們聯絡的密碼本都跟苗副官交接好,趕緊到開縣把那批學員給我訓練出來。」

「局座,您就再給我幾天時間,讓我看著高橋松滾了蛋……」

「不行,今天才禮拜四,他的船票是禮拜六的。而你,禮拜五天黑之前必須給我趕到開縣。」

因為顧知非的右手受了傷,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就由苗副官來駕駛汽車。顧知非多喝了幾杯,苗副官讓他睡一會兒,可是他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知非,我看你情緒不高呀?」

「我忽然想起那兩個無辜的衛兵。要是我計畫得再周密一些,也許他們就不會這麼不明不白地失掉性命,畢竟他們也是父母所生啊。」

「嗨,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啊。回頭我跟局座說說,等風平浪靜了,支點錢慰問一下他們的家屬。」

顧知非無言地點了點頭。

「還是想想高興的事吧。」苗副官接著說,「我敢打賭,等你從開縣回來,怕是要直接到情報處副處長的辦公室里上班嘍。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重慶的館子,你得讓我隨便挑。」

「苗兄,你就會拿我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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