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二〇一三年七月十六日 第02節

發現桃澤瞳正慢慢走近自己時,曾山隼夫攤開雙手,露出誇張的驚喜之色。雖然那動作很做作,但他好像對這種做作也有種莫名的自信。

桃澤瞳信口開河地說自己是來探望患病的親戚的,曾山好像相信了她的說法,發出了很大的感慨聲。對於這種未曾想到的偶遇,他說出了「命運」這個詞。

井之原悠在配餐車旁窺視著桃澤和曾山,他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懸疑劇中,甚至有些透不過氣來。可不管怎麼努力,也只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對話,讓他有些焦急。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再靠近那兩個人一些。走到護士站前的那個轉角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六點二十幾分了。

不能就這樣獃獃地站在這裡,井之原悠下定了決心,準備走到幾米前的走廊轉角處。不過,他剛從配餐車後探出身子,就被潑了一盆冷水。正好有人從後面走來,和他撞在了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井之原連忙道歉。可當他回頭看到對方的時候,才真正大吃一驚,簡直想直接癱倒在地上。

是機械怪獸2.0,也就是銀髮怪人。

和在日落劇院看見時一樣,明明是大夏天,這個外國人卻還穿著那件奇怪的風衣。他正從上方俯視著井之原悠。雖然目光並不算犀利,卻像在衡量對方的價值,嘴巴看上去就是一條直線。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更無法猜測他的想法。

井之原感覺被打量了很久,可事實上到底過了多久,他並無從得知。他蜷縮著身子,腦袋都一動不動。總覺得要是隨便出聲驚擾到了對方,自己就會被馬上放倒。

看了這麼久,會不會發現自己是相葉的同伴呢?井之原悠心中有些不安。

結果,銀髮怪人只是默默地看著他,並沒有動他一個指頭,也沒有說話,便離開了。

怪人的身影消失後,井之原感覺身體就像從快被壓扁的境地中解救了出來。他用手扶著走廊的牆壁,情不自禁地深呼吸起來。是因為剛剛被盯住的時候都無法呼吸了吧。那種感覺就像在大海里遇上了《大白鯊》里的鯊魚,然後因為對方吃飽了才逃過一劫。總之,現在的井之原悠長長地鬆了口氣。

「怎麼了?」聽到聲音,井之原悠回過頭,看到桃澤瞳正陰鬱地看著自己。

「是那個男人。」

「哪個?」

「銀髮怪人。」

桃澤瞳的表情僵住了,接著臉色慢慢發青。

「什麼?」

「你有沒有和一個大個子、穿風衣的男人擦肩而過?」

桃澤瞳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這麼醒目的人。不過我們剛剛走到會客大廳去聊了,也許是我沒注意到。我一直在集中注意力刺探情報,所以沒顧得上走廊上來往的人。」

井之原悠的視線落到了手錶上,分針正從六點三十五分向三十六分走去。離探病時間結束還剩一小時二十四分鐘。

「有什麼成果嗎?」井之原問。

桃澤瞳的臉色有些難以捉摸,她回答:「我已經知道相葉在什麼地方了。」

「太好了!」井之原悠大聲喊道,不過馬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這個樓層最深處的特別病房裡,已經被隔離起來了。」

「隔離了啊。」這個詞讓人聯想到情況的嚴重性,「相葉他,會被怎麼樣?」

「戒備異常森嚴,有兩名警察在門口站崗。都已經有醫院的保安了,還特地調了兩名警察來。」

「算是VIP待遇吧,這下相葉應該能滿足了。」

「如果沒有特別好的辦法,恐怕是進不去的。」

井之原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便問道:「移送到自衛隊醫院的事呢?」

「也已經得到確認了。」

「你好厲害啊。曾山先生那麼隨便就告訴你真的沒問題嗎?他好歹也是個精英吧。」

「這個嘛,他應該覺得我也算自己人,所以稍微放鬆了一點吧。剩下的,就要靠這個了。」桃澤瞳靠近井之原悠,又把胸口的衣服拉開了一點,讓他的視線捕捉到重點,「我還說下次要找他一起吃飯。」

「提出跟他去吃飯,然後讓他告訴你相關情報,是這樣的交易嗎?」

「這樣可不行,要更自然一點。裝作毫不在意地提出那些問題。」

「這種事……真的能辦到嗎?」

「有的時候能辦到,也有辦不到的時候。事實上,雖然他告訴了我要移送去自衛隊醫院的事,但確切的出發時間沒有透露。除了曾山以外,還從內閣官房的村上病應對室派來了工作人員。那個人回來之後,曾山的嘴一下子就變緊了。應對室的人好像是叫密田什麼的,大概是防衛省或者自衛隊派過來的吧。他是個大個子,看起來不像是政府里的人。當時他目光兇狠地緊緊盯著我,看來移送去自衛隊醫院這件事應該是沒錯的了。」

「他對你起了戒心嗎?」

「不知道,也許我該再快一點結束對話的。」

「移送的時候,警備一定也會很嚴密吧?」

「說是會有兩輛警車跟著。另外還會加派一輛警車,讓曾山和大個子密田也一起跟著。剩下的都是警察。」

「真是謹慎過頭了啊。」

「越來越奇怪了吧?」

「相葉會在救護車裡?」

「應該是。關於相葉的情況什麼的,他都沒有說。他說自己並沒見到患者本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好像確實只有醫護人員才能進到病房裡面。」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只有裝扮成醫護人員,才能通過警備了吧?」

這時,井之原悠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心裡翻騰了起來。「啊。」他不小心叫出了聲。

桃澤瞳馬上問道:「怎麼了?」

「不好,必須馬上告訴他們。曾山先生他們還在附近嗎?」

「應該還在會客大廳那邊,到底怎麼了?」

「銀髮怪人啊,那傢伙會在這裡,一定不是偶然。」

「是到這裡來追相葉的嗎?」

「一定是這樣。是來逼他把手機交出來的,或者……」相葉會有危險。

桃澤瞳的臉上布滿了陰霾,她拉起了井之原悠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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