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二〇一三年七月十六日 第09節

「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井之原悠說。

「為什麼要逃跑?」桃澤瞳問。

兩人的回答重疊在了一起。「相葉時之好像惹上了很大的麻煩。」「因為這條狗還在車上。」

這次出發的目的地定為仙台市南郊的長町購物中心。和動物園一樣,應該是覺得停在這種熱鬧的停車場里不會太顯眼吧。

「確實是呢,我把龐塞給忘了。」對於自己的疏忽,井之原只能苦笑,「對不起啊。」

「這條狗叫龐塞嗎?」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不過應該是個外國棒球運動員的名字。」

「什麼啊?」

「而且不是巨人隊的選手。」

坐在后座上的尋回犬一臉無聊的樣子,不停地吐著舌頭。

井之原悠說起自己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關於村上病感染者的事,桃澤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回應道:「那是真的嗎?那個人就是你說的相葉?」

「不知道。可根據新聞里的信息來看,只可能是相葉。不過還有些對不上的地方。」

「昨天你們見面的時候,相葉看起來不舒服嗎?」

「和小時候打棒球時一樣精神啊,完全看不出發燒之類的樣子。如果真是村上病的話……」

「不可能那麼輕鬆的吧?會發高燒,喉嚨還會腫痛。雖然也不至於太誇張,但應該不能輕鬆地走在外面吧,更別說悠閑地欣賞電影了。我也不知道潛伏期時到底是什麼樣,但如果像電視新聞里說的那樣,他應該已經病發了。也就是說,新聞里的那個感染者,不是相葉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怎麼會有警察到我家裡來?」

警車開過來的時候,井之原悠就躲在二樓的窗帘後面看。他發現從車上下來的兩位警察跟出現在電影院里的那些人一樣,都戴著口罩和橡膠手套。這些都是針對傳染病患者的預防措施。那一刻,井之原悠確信了,新聞里說的那個「感染者」一定是相葉時之。所以,警察才跑到他的家裡來找他。

另一方面,他還想到,如果就這樣被「保護」起來,恐怕會不太妙。

幾個小時前,在電影院里被包圍的相葉時之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村上病的癥狀。但在被警察帶走以後,現在全國、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村上病感染者」了。如果自己也被警察帶走的話,很難保證不會落得相同的命運。

這樣的話……井之原悠匆匆地思考了一下。

若朝著相葉時之說過的「藏寶圖」這個方向去努力,成功的可能性會更高。井之原悠把「預期的收益和風險」重新放到了天平上,最終,他從屋裡的壁櫥里取出背包,塞了一些行李進去。

為了行動方便,他換上了運動鞋。繫上鞋帶後,井之原悠又突然想到了那個無法解釋的矛盾。

「太奇怪了啊,相葉是進行過疫苗接種的,在小學的時候,這個一定沒錯。可是剛才電視里說相葉時之沒有進行過接種,所以才被感染了。」

「是啊。」桃澤瞳如同喃喃自語般地應道。

「你有什麼線索嗎?」說完這句話,井之原悠想起了她曾說過的事,「對了,你父親不是說過嗎?要製作村上病的疫苗。」

「好像是在酒吧里跟別人這麼說過。」

「你父親是不是對疫苗的效果有些懷疑呢?」

聽到這個問題,桃澤瞳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一會兒說「疫苗沒有效果嗎」,一會兒又說「要製作疫苗是什麼意思呢」,好像正在腦中整理著思路。最後她說:「這次的事情,和我爸爸那時很像。」

「很像?和什麼很像?」

「我提到過我爸爸去世時的事情吧?」

「嗯。」

「說到怎麼死的,真是完全一樣啊。」

「一樣?」一會兒說很像,一會兒又說一樣,這種模糊的說法讓井之原悠開始焦躁起來。

「村上病。我父親是感染了村上病而死的。」

「身為厚生省的官員?」

「算是真實再現了『醫生總是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這句話吧。」桃澤瞳說得很輕鬆,可反光鏡里映出的她卻神情嚴肅。

「沒有打過預防針嗎?」

「當然打過了。所以我媽媽才不斷去找父親的上司追問。」

「是那位『人總是會死的』先生嗎?」

「是的。對方完全沒給什麼解釋,只是說『即使進行了接種,有些人的體質也還是會感染』而已。聽起來就像在說中了彩票一樣。而且對方的態度很冷淡,就是『雖然很遺憾,但也只能接受』。」

「體質?」井之原悠就像在咀嚼奇怪的蔬菜,感覺完全無法接受,「相葉也是這樣的嗎?」

必須要製作疫苗,他又想起了桃澤瞳的父親說過的這句話。同時,另一句話也浮現了出來。

「村上病既存在,又不存在。」井之原悠說,「這句話是不是在說,村上病其實沒有固定的形態呢?」

「固定的形態?」

「沒錯。病毒很快就會發生變異吧?所以疫苗的效果很難完全保證。」如果是這樣的話,相葉時之被感染的事也就可以理解了。村上病既存在,又不存在,會不會就是這個意思呢?

「村上病是由細菌引起的,和病毒不一樣。」桃澤瞳說,「而且,你的朋友並沒有明顯的癥狀。所以,這件事還是很奇怪。」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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