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攤牌 走為上策

沙偉沒再多說什麼,戴上口罩,轉身就走了出去。在房門關閉的一剎那,常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看著手中的水杯渾身顫抖、不知所措,但又漸漸地平靜下來,緩緩地坐回到沙發上。他拿出一支煙,點燃、吸吮,淚流滿面。

「哎……謊言最終會付出代價的,無人倖免……」說完,他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整個人迅速由平靜變為歇斯底里,他大叫著,在公寓里跌跌撞撞地左突右撞,砸碎了所有能砸碎的東西。

沙偉聽著身後的響動,知道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加快步速,開始奔跑。一邊跑一邊脫去身上的外套,一出門便進了一輛等候多時的白色麵包車。沙偉剛一鑽進車廂,渾身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快,綁住他!」麵包車裡的一個人說,「給他打鎮定劑,立即催吐。」

沙偉撕下口罩,表情猙獰,咬牙切齒。他用力撕扯著自己的衣物,直至把自己剝得赤裸乾淨,「快……快把這他媽的衣服給扔了……有……有問題!」沙偉氣喘吁吁。

車中的一個男子身材魁梧,樣子像個保鏢。他按照沙偉說的,扯過他的衣服,用手細細搜索,果然在衣服的里襯中發現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扁平裝置。「是這個嗎?」他大聲地說。

「是,是!扔掉它!快!」沙偉全身劇烈地顫抖,身邊的三個人狠狠地按住他,不讓他繼續發狂。

保鏢打開車門,將扁平裝置丟了出去。沙偉歇斯底里地喊著:「操!什麼狗屁東西,給我下追蹤器!王八蛋!咱們都不是好玩意兒,一句真話也沒有!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別他媽救我,讓我去死,去死吧!」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人在胳膊上扎中了鎮定劑,瞬間虛弱下來,直至癱軟。車廂里頓時由狂躁變為寂靜。

當那海濤和齊孝石帶著民警趕到公寓的時候,常驍已經昏迷不醒了。經過搶救,他在醫院病房躺了十多個小時,才逐漸恢複了知覺。

「鄧飛嗎?鄧飛?」那海濤看他醒了,在他床邊問道。

「啊?鄧飛?飛?」化名常驍的鄧飛目光迷離。「誰?飛?」他反反覆復地說。

「警官,他現在已經不能再經受強烈刺激了。」一旁的醫生說,「他服用了一種含有LSD成分的藥劑,神經系統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已經不能正常地與人交流了。」

「LSD?」那海濤驚訝,「那不是一種毒品嗎?」

「是的,LSD就是麥角酸二乙基醯胺,是一種精神製劑,也可以說是一種毒品。250微克就會讓人產生迷幻的效果,過度服用會出現持久性知覺障礙,看到物體會有光暈,移動的物體會出現軌跡,精神方面會出現極度的恐懼、焦慮等幻覺,同時還會伴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經我們在搶救中檢測,這名患者恰恰是口服了大量含有LSD成分的液體製劑,造成了神經系統不可挽回的損傷。」醫生回答。

「那……他的情況還有挽回的希望嗎?」齊孝石震驚地問。

「沒有可能,人的神經系統,特別是大腦的神經系統一旦遭到破壞,恢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是服用了這麼大劑量。LSD是世界上最強烈的精神藥品之一,如果患者不是個吸毒成癮的癮君子,那一定是有什麼人給他下了藥劑。」醫生說。

「是我害了他……是我……但我不想讓他這樣啊……我是……想要救他啊,讓他能活明白嘍,別再這麼一條道走到黑!我是要救他啊……救他……」齊孝石渾身顫抖,滿眼含淚。

「師傅,師傅!」那海濤扶住齊孝石的胳膊,勸慰道,「這不是您的責任,與您無關。」

「與我無關?怎麼會與我無關呢?」齊孝石抬起頭,「如果不是我出幺蛾子,想從中分裂他們瓦解他們,讓他吃掛落兒,這個人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沒準還能全須全尾地活著。但現在呢?他這一輩子都毀了,毀了……」齊孝石虛弱得顫抖起來,話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我有罪啊,有罪!什麼善意的謊言啊,都是他媽的胡扯!」

這時,瘋癲的鄧飛大笑起來。他看著齊孝石的樣子,手舞足蹈,「哈哈,哭了,哭了,廢物,廢物。」鄧飛再也沒有昔日的自信與傲慢,常驍專有的表情也永遠成為過去。他滿臉都是迷茫和無知,眼神里卻藏著深深的恐懼,「弟弟,弟弟,幫我找弟弟……」鄧飛笑著笑著,又哭出了聲音,「弟弟,鄧楠,弟弟,鄧楠,找我弟弟,找我弟弟……」鄧飛涕淚橫流,車軲轆話來回地說。

「鄧楠?你再說一遍?誰?」齊孝石頓時警醒起來。

「鄧楠,我的弟弟。」鄧飛哭著抓住齊孝石的胳膊,「我……鄧飛,鄧楠的哥哥……」他又指了指自己,「不說謊了,不騙人,當個好人,當個好人。」他淚如泉湧。

齊孝石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痛苦和愧疚,眼淚決堤,「不說謊,不騙人了,當個好人,好人……」齊孝石輕輕地拍著痴傻的鄧飛,疼痛無比。

那海濤卻冷冷地在他身後站著,驚訝地重複著那個名字,「鄧楠……弟弟……」他思緒萬千,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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