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攤牌 離間計

B市西郊的某個公寓里,厚厚的窗帘遮擋住午後的陽光。皮質的沙發上散亂地扔著兩身檢察官的制服。沙偉坐在沙發的扶手上,與常驍相對無語。兩個人沉默著,緩緩地吸煙,沙偉直勾勾地看著常驍,常驍低頭,選擇性地躲避。

「你看到案卷里的那些筆錄了?」沙偉表情冷漠,眼睛裡有種深不可測的鎮靜。

「看到了,他們下手挺狠。」常驍仰起臉回答。

「這麼說,田超和張楚,都已經招供了。」沙偉說。

「是啊,都招了。真沒想到,連張楚這樣的高手都能被識破,連真名都供出來了。」常驍感嘆。

「你知道他們的真名了?」沙偉說。

「是啊,案卷里不都寫了嗎?全都承認了。」常驍說,「但就算他們認了,公安局也查不到你的頭上,畢竟我們三個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常驍看著沙偉的眼睛,話裡有話。

「你什麼意思?」沙偉問。

「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陳述事實。」常驍說。

「我隱瞞自己的身份,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沙偉說。

「呵呵,是啊。我們安全的前提,是你的安全。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常驍說。

「難道不是嗎?」沙偉反問。

「那反過來說,如果你出了事,我們也都要完蛋。是不是?」常驍問道。

「你……」沙偉不耐煩起來,「學法律的是不是都像你一樣,正著說反著說,嘮叨個不停,自以為聰明。」

「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就直說!不用橫加指責。」常驍搖了搖頭,繼續吸煙。

沙偉沒有回答,默默地看著常驍,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是怕了吧?」

「我怕了?你不怕嗎?」常驍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事到如今,我們要做的不是在這裡苟且偷生,而是要把他們救出來!田超和張楚,不,是鄭鵬和王凱。操!」常驍突然憤怒起來,「他媽的,這些名字有什麼意義!每天說的都是假話,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你有時間在這裡瞎扯,為什麼不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大家脫險?你是真的想救他們,還是他媽的在這裡跟我演戲?」常驍咄咄逼人。

「救他們?」沙偉皺起眉頭,「我為什麼要救他們?」他反問道。

常驍啞然。他直直地望著沙偉的眼睛,呼吸越來越沉重。「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在做這些事之前,你不是說過嗎?我們做的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是用頭腦和智慧,將財富重新進行分配。財富與其積壓在愚蠢之人的手中,不如將它轉移到更有價值的地方,做出更有意義的事情。怎麼?現在變卦了,反悔了?還是害怕了,」常驍憤怒起來。

「是啊,我們不是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嗎?」沙偉反問,「我僱傭他們,為的是更好地把事情做成,而不是去找拖累。你要明白一點,我與他們的關係,是僱傭與被僱傭的關係,而不是朋友。再說,你以為警方拘留田超和張楚,是因為咱們做的事情嗎?錯了!」他斬釘截鐵地說,「是因為他們自己底兒潮,屁股不乾不淨,有把柄攥在警察手裡。當時我問沒問過他們,以前有沒有案底?他們怎麼說的呢?沒有。現在你看看筆錄,是沒有案底嗎?狗屁!他們說的謊言,不但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咱們。現在他們完成了使命,雖然付出了一些代價,但也沒有超過收取傭金的價值,我覺得無可厚非,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敗露了,他們敗給了警察,牽連出了自己以前的案底,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不該轉嫁到我的頭上。而為什麼在相同的情況下,你和我沒有敗露呢?只有兩種可能,那就是第一,我們的能力比他們強,沒有讓警察抓住把柄。第二……」沙偉故意停頓了一下,「就是警察故意放了你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常驍問。

「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中了警察的計。只要我們守口如瓶,就算田超和張楚在裡面招供了,警察也拿我們無可奈何。」沙偉說,「警察能定我們什麼呢?假冒身份?那又能安上什麼罪名呢?招搖撞騙嗎?呵呵。你是學法律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常驍怔怔地望著沙偉,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你知道公安為什麼把你我放出來嗎?」沙偉注視著常驍的眼睛,「因為他們想從我們的內部突破,讓我們自亂陣腳,自相殘殺。」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常驍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遊離和恐懼。

「我問你,你……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嗎,鄧飛?」沙偉問。

「我……」常驍許久未聽到自己的真實姓名,猛地被沙偉說出,打了一個冷戰。

「你說了,對嗎?」沙偉質問。

「你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常驍仰起頭,眼睛裡顯出斗性。

「我就問你,你說了,還是沒說?」沙偉一字一句地問。

「我說過了,你沒權力問我。」常驍說,「那我問你,你說了嗎?」

「我沒有說!」沙偉果斷地回答,「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能繼續拘留我。好,現在該你說了,鄧飛!」

「你他媽別再叫這個該死的名字!」常驍煩躁起來。

「為什麼剛才調取的案卷里,沒有你的口供?」沙偉話鋒一轉,繼續質問。

「這……我怎麼會知道?」常驍冷靜下來,也覺得奇怪,「不是也沒有你的嗎?」他反問。

「根據案卷的標號看,最後一本案卷標註的是第16本。也就是說,咱們還漏看了兩本案卷。」沙偉說。

「你在懷疑我,是嗎?」常驍盯著沙偉問。

「談不上。」沙偉輕描淡寫地回答,「現在咱們兩個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去懷疑彼此,而一旦如此,卻恰恰中了警察的詭計。這……才是他們把我們放出來的原因。」

「什麼?」常驍皺眉。

「我想,他們把我們放出來的真實目的,就是讓我們自亂陣腳,以追查我們的上線。」沙偉說。

「老闆?」常驍說。

「是,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老闆。你我都是他們放出去的長線。」沙偉說,「你可別忘了,你弟弟現在可還在老闆身邊。」他表情陰險。

「沙偉,不,宋濤,不,管你他媽的是誰。」常驍焦躁不安,「請你轉告老闆,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我弟弟,他還年輕,來到公司也只是幫忙,請老闆……無論如何,別讓我弟弟走我的老路……我不會,不會做出任何威脅他的事情。」常驍說著,沮喪地低下了頭。

「呵呵,你放心吧,老闆對鄧楠很好,而且還要培養重用呢。」沙偉笑了起來,「再說,你也不知道老闆到底是誰,怎麼會對他造成威脅……」

「你……」常驍語塞。「你是想控制他,利用他,像對待我一樣嗎?」常驍壓抑著憤怒。

沙偉笑了。「對,我就是要控制他,約束他,不然他又會像上次一樣不辭而別。但這次是他主動回來的,你知道為什麼嗎?」沙偉問。

常驍沒有回答,默默地看著他。

「因為錢。他再也離不開的東西。」沙偉說出了答案,「你們不愧是一對親兄弟,愛好也一模一樣。」

常驍大驚,「那他現在在哪裡?啊?在哪裡?」

「你別急。」沙偉停頓了一下,穩住常驍的情緒,「他現在很安全,只要有我在,他會一直保持安全的狀態。」他話裡有話。

「你為什麼死死抓住我弟弟不放,你到底想幹什麼?想控制我嗎?」常驍大聲問。

「控制你?」沙偉笑了,「我需要用這麼複雜的方法嗎?」

「我們做這些事,不就是為了獲得最終的自由嗎?沙偉,我們能不能不鋌而走險?」常驍說。

「你錯了。你弟弟,也許才是讓我們獲得最終自由的關鍵。」沙偉一字一句地回答。

常驍愣住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這樣做太危險了。即使得逞了,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常驍話有所指。

沙偉看著他,默默地搖了搖頭。「你會下棋吧,有時先失幾個子並不算輸,而是為了贏得更大的勝利。先處於下風的人,不一定是最終的失敗者,反而會因為對手的輕敵,能獲得更多機會。」

「那你也不能拿我弟弟當代價!」常驍大聲說。

「不會的,他不會有任何危險。」沙偉笑了,「現在幾方勢力都想拉住他,只要我們能巧妙地利用這種關係,便能將所有的危險進行反制,從中得利。」他信心滿滿。

「你是個瘋子,瘋子……」常驍重重地嘆氣,「你做得不要太過分。」他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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