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攤牌 釜底抽薪

等那海濤趕到檔案室的時候,齊孝石面前的煙灰缸已經插滿了煙蒂。他一進來就問檔案員徐姐:「他們來了幾個人?」

徐姐已經被弄蒙了,一看那海濤這個架勢,更是心裡發慌。她戰戰兢兢地回答:「他們……來了兩個人,一個三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歲……」

「都叫什麼名字?」那海濤急切地問。

徐姐愣了一會兒,轉頭拿過登記本,嘩啦嘩啦地翻起來,「他們……一個叫陳斌,一個叫徐彤。」

「沒複印他們的工作證嗎?」那海濤問。

「沒有……」徐姐一臉苦相。

「徐姐,我們這個案子不是正式交卷,只是到檔案室暫存。有外人查閱複印卷宗,為什麼不先通知我們一下?」那海濤說話冒著火。

「我在他們複印的時候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呢。」徐姐冤枉地說,「但你的手機就是打不通,老說不在服務區。」

「哎……我的姐姐喲,我剛才一直在監區審人呢。您也不是不知道,那裡沒有信號……」那海濤默默地搖頭。他在屋裡左右踱步,徘徊許久,又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喂,麻煩您幫我找一下周濟廣。哎,您好您好,周檢,我是預審支隊的那海濤啊。嗯,是,咱們見過。」那海濤努力剋制住焦急的語氣,「請問,您今天派過兩個檢察官到我們市局來調卷嗎?啊,沒有啊,好,多謝了,沒事沒事,就是隨便問一下。」那海濤沮喪地掛斷電話。

「不是檢察院的人嗎?」齊孝石關切地問。

「不是,檢察院根本就沒派過人來。我剛才問的是市檢察院執法監督處的領導。」那海濤嘆了口氣。

「他們有檢察院的工作證嗎?」齊孝石轉頭問徐姐。

「有,給我出示了,但是沒讓我複印。」徐姐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哪句說錯了又惹上麻煩。

「他們複印了多少材料?」齊孝石問。

「哦,那可不少,整整複印了兩個多小時。」徐姐回答。

「咱們檔案室的監控錄像從哪裡可以調取?」齊孝石又問。

「啊,從局裡的監控室可以調取。」徐姐回答。

「從現在開始,您得死看死守,把檔案室的電話盯住嘍。如果再有自稱檢察院的人來電,就立即通知我們,千萬別掉鏈子。」齊孝石叮囑徐姐,「走,咱們去監控室看看錄像。」齊孝石站起來對那海濤說。

午後的陽光溫暖和煦,齊孝石走在溢滿陽光的樓道里,心裡卻被寒冷佔據。

「師傅,你這臉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海濤看著齊孝石問。

「嗨,出門時摔了一跤,越活越抽抽兒了。」齊孝石輕描淡寫地回答。

「哎……我今天要是不遲到就好了,要是我在,怎麼著也不至於這樣……」二姐邊走邊自責。

「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啊……我把案卷暫存在檔案室,就是怕辦公室人多眼雜,弄不好跑風漏氣。沒想到還是讓人動了手腳。」那海濤邊說邊琢磨,「但不應該啊,他們怎麼知道我把案卷放在檔案室的啊?」他想不明白。「但願不是那幫孫子乾的。」那海濤默念。

從監控室的錄像看,兩個身穿制服的檢察官,一個在三十歲左右,一個年紀稍大些。年輕的戴著茶色墨鏡,大檐帽擋住額頭,看不出真實面容。而年紀稍大的那個則從始至終背對著攝像頭,根本沒轉過身。這兩個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師傅,你看這兩人像沙偉他們嗎?」那海濤問。

「像不像能怎麼著?這麼猜可不靠譜。」齊孝石搖著頭說,「他們可真是唱了齣兒好戲啊……暗度陳倉……」

「不對……」那海濤抬起頭,「他們怎麼知道案卷暫存在檔案室的?怎麼會恰恰選在我去監區提訊的時候調卷?這裡有事兒啊……」

「這裡面肯定有貓兒膩……估計是早就盯上了。」齊孝石緩緩地點著頭,「他們有檢察院的制服、工作證和介紹信,張口閉口還知道法律程序。姥姥的,裝得人五人六兒的,還真他媽挺像那麼回事。要真是那幫孫子可就抓瞎了。」他搖頭。

「是啊,他們不但知道案卷在哪裡存放,而且還準備充分,選擇在最恰當的時機動手。難道是……」那海濤欲言又止。

「你是懷疑我們內部有鬼?」二姐插話道。

「我不敢這麼說,但也確實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那海濤回答。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要懷疑就懷疑我,老娘嫌疑最大!」二姐這更年期綜合征又犯了,拍案而起。

「我不是說你,別沾火就著,往自己身上攬。」那海濤也有點不耐煩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不是懷疑我,那就是懷疑老馬和老郭?」二姐不高興了。

「行了行了,這還沒怎麼著呢,就窩兒里掐了?屁大點兒的事兒就不依不饒的,還有完沒完?」齊孝石也急了。他這麼一喊,二姐和那海濤才停了嘴。

「二姐,你是個老預審。現在事兒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想請你幫著給分析分析,如果沒人點道兒,他們能這麼順利就摸到這兒嗎?」齊孝石問道。

「這……」二姐頓時啞口無言,「當然了……要是真沒人點道兒,他們也不能這麼門兒清。」

「是啊……難道是在審訊那四個人的時候……」齊孝石皺起眉頭,「兩馬錯鐙……咱們也讓人下了釘子?」

此語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哎,我也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齊孝石搖頭,終於明白了劉松林約自己見面的用意。

「師傅,什麼調虎離山之計?怎麼回事?」那海濤問。

「沒什麼……」齊孝石見人多眼雜,就岔開了話題,「事到如今,唉聲嘆氣一點用處也沒有。勝敗乃兵家常事,第一戰咱們用田忌賽馬,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先贏了一局。卻不料麻痹大意,這次又讓對手反超,給咱們來了個暗度陳倉、釜底抽薪。行,這種鬥法有意思,正所謂『弱敵不可輕,強敵不可畏』,咱們得再想想辦法,亡羊補牢,再扳回一局!」

「那現在怎麼辦,師傅?」那海濤急切地問。

「海濤,他們看到的,不該是咱們的全部案卷吧?」齊孝石問。

「不是,在審訊之後您不是叮囑過我嗎,為了避免泄密,要將案卷分別存放。我就把案卷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十四本案卷暫存在了檔案室,而另外的兩本案卷,則鎖在了我辦公室的柜子里。」那海濤回答,「沙偉和常驍的口供以及一些重要的證據,都訂在那兩本案卷里。」他強調。

「好!沒準這就是咱們反敗為勝的機會!」齊孝石點著頭說,「海濤,把那兩本案卷拿到檔案室,麻利點兒。還有,把老趙找來,越快越好。到這個份兒上,只有拿死馬當活馬醫。是死是活,就要看咱們的醫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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