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攤牌 渾水摸魚

審訊室里煙霧繚繞,那海濤兩眼無神,眼圈發黑。行家一交手,就知有沒有。那海濤和對面的二剛子來言去語、兩馬錯鐙,交戰了幾個回合,突然發現對方還真是個「硬主兒」。兩個人對視著,從眼神中竟然沒分出勝負。那海濤清了清思路,掏出一顆煙點燃,他明白,自己將為之前的輕敵付出更長時間的周旋和對抗。他一邊與對手僵持,一邊琢磨出計策。

突然,那海濤猛地拍響桌子。「你跟我這兒玩兒呢是吧!」那海濤情緒大變,嚇得二剛子一哆嗦,「你是不是以為給你機會,讓你主動承認是我們玩不轉你啊?你是不是以為這個德行就能全須全尾安然無恙啊?開玩笑!做夢!」那海濤直接給出了答案。

二剛子不為所動,迅速從驚慌中脫離。他在社會上混的日子不短了,光靠幾句拍山震虎的話就想拿下口供,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那海濤不知怎地,一下唱起了紅臉,拍桌子瞪眼,大呼小叫,似乎跟嫌疑人結了仇,一點不留情面。但招數用得狠,效果卻不大明顯,眼看著「三斧子」砍完,二剛子卻一根汗毛也沒少。

那海濤再次摸煙,發現煙盒已經空空如也。「哎,給我拿包煙去。」那海濤轉頭沖書記員說。

書記員放下手中的筆錄,顛兒顛兒地走出了審訊室。屋裡只剩下那海濤和二剛子兩個人。

「沒看出來,你丫還挺能扛。」那海濤一改剛才的劍拔弩張,語氣緩和了下來。

二剛子一愣,被那海濤大起大落的態度弄蒙了,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呵呵,行,有點像你大哥的德行。」那海濤的話里似有所指。

二剛子重新打量起那海濤,默默地思索著他話里的意思。

「認識大頭吧?」那海濤問。

二剛子沒說話,滿眼狐疑。那海濤說的大頭,正是他在外面的大哥。

「認識怎麼著,不認識怎麼著?」二剛子梗著脖子說。

「你要認識,我就跟你說認識的話。你要不認識,我剛才的話就算白說。」那海濤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幾下就撕開了包裝。

「抽嗎?」那海濤盯著他問。

二剛子似乎有點明白了,那海濤其實並不缺煙,而是拿這個借口支開書記員。

「那……我謝謝你了。」二剛子接過煙,狠狠吸了一口,「您直給吧,什麼意思?」二剛子的愣勁兒上來了。

那海濤心裡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說實話,在我眼裡,你不是什麼二剛子,而是一二逼。拿好話當壞話,給臉不要臉。」那海濤給他下了定論,「但我佩服你一點,就是倆字,仗義。曾經有個人跟我誇過你,這個人你認識,他叫……」那海濤停頓了一下,「大頭。」

二剛子看著那海濤,表情慢慢舒展了,「大頭哥,他怎麼說?」

「他讓你不該說的別說。」那海濤輕聲說。

「不該說的別說?」二剛子表情凝重,「是他……讓你告訴我的?」

「廢話,你以為我這好說歹說,跟你這兒逗咳嗽呢?」那海濤輕聲說,「一共就那麼點事,扛來扛去的有意思嗎?」他進一步壓低聲音,「你不吐口兒,讓你大哥怎麼辦啊?」

「不該說的別說……」二剛子重複著這句話,呼吸急促起來,「那……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呢?」他問。

「我哪知道你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啊。」那海濤撇嘴,「先說說你自己犯的事,再說說大頭幹了些什麼,之後我再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麼往筆錄上記。」那海濤一語雙關地引導。

「行,那我大哥的事都算在我身上!」二剛子流氓假仗義起來。

「可以。」那海濤不屑地點頭,「舍一個保一個,你還真是仗義,那你就把這幾個事兒,一件兒一件兒地撂出來。」那海濤做好了加班的準備,他知道一會兒該通知刑警隊幹活兒了。這次不但二剛子跑不了,早晚他大哥也得跟著折進去。

門外的書記員捂著嘴想笑,心想還是「那三斧子」有本事,使了個「渾水摸魚」的招兒,反其道而行之,三下五除二就把二剛子給治了。他估算了一下時間,輕輕地往遠處走了幾步,然後故意跺著地板向審訊室走去。

青年公園門口,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轎車緩緩駛來,金屬漆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像每一個傲慢富人的座駕一樣,一副驕橫的模樣。

齊孝石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迎著打開的車門坐了進去。車裡沒有旁人,只有一個司機。

「是來接我的嗎?」齊孝石問。

「是,老闆讓我接您過去。」司機禮貌地回答。

「走,開穩點。」齊孝石蹺起二郎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后座上,他看著窗外被車膜擋住的陽光,突然覺得,其實什麼都無所謂了。

午後的陽光明媚慵懶,一種不真實的睏倦慢慢襲來。窗外的景物彷彿靜止,只是這稍縱即逝旅程中的參照物。要不是劇烈的咳嗽讓他次次醒來,這短暫的旅程中也許能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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