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內鬼 高手對決

與此同時,老馬正在和保衛部的張楚推心置腹。

「哎,要我說啊,老張,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扛什麼勁啊,累不累啊?」老馬搖頭嘆氣,「要說為了錢啊,仨瓜倆棗的,人家吃肉,你喝湯,人家放屁,你聞味兒,可憐巴拉的。有媳婦孩子回不了家,有銀子也不敢花,大冷天地蹲個監控室,給人家乾擦屁股的活兒。你丫冤不冤啊……」

張楚本來還想痛陳奮鬥史以博得同情,不料老馬一上來就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立馬就悶了,不知道如何對答。他仔細地聽著耳朵里塞的「助聽器」,準備隨時用科技手段去應對老馬的挖苦貶損。

老馬知道張楚耳朵上的東西有文章,但一點沒拿那所謂的高科技當回事。他知道,這老祖宗傳下來的中國話,學問可大了,一語雙關、一詞多義,從三國的時候就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光靠這麼個破玩意,大概只能對付像經偵小林這樣的審訊棒槌。老馬心裡發笑,看著面前張楚可憐兮兮的眼神,想好好玩玩他。

「哎……」老馬又是一聲長嘆,「兄弟,要論年齡,我長你幾歲。」老馬說起話來平平穩穩,每一句都像是推心置腹,毫無起伏。而張楚耳朵里的儀器,原理是依據對方說話的停頓和語氣進行提示報警,對待老馬這樣的對手竟顯得無計可施。「在當今的這個社會啊,咱們要是再講理想啊信念啊,搞剛解放時那一套是不行了,但是我總覺得吧,要只是講錢、講關係、講權力,那也不行。」老馬開始說教,「就拿你來說吧,我審了這麼多年的人了,說句不好聽的吧,見人下菜碟這種功夫是最最基礎的。你這個德行啊,滿臉寫著自怨自艾、人生經受過重大挫折,尤其是童年,肯定是在家庭、學校長期受到冷漠,自尊心嚴重受挫。你這種人啊,感情豐富、自控能力差、情緒波動大,但是呢,卻恰恰要把自己的火啊、氣啊,都憋在肚子里,看見個比你高的人吧,屁都不敢放。小時候蹲坑擦屁股,一準讓別的小孩兒往腦袋上揚土沫子,長大了坐上馬桶了吧,嘿,在一個團體里啊,還最不得煙兒抽,人家挑好活兒,次次給你最苦逼的差事。」老馬看似體無完膚地挖苦著張楚,實則卻是有的放矢的心理分析。

張楚剛開始還隱忍住情緒,思索著反抗的手段,卻不料竟慢慢聽進去了老馬的話。回想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在團伙中拿著最少的報酬,卻干著最辛苦的工作,不由得心生悲涼。

審訊的原則是不打斷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而二姐呢,對付胡志強的方法卻是要隨時打斷,不斷把他陳述的情況進行切分,從頭到尾、從尾到頭,隨時驗證是否存在矛盾。這讓胡志強感到發狂。

「好,我再問你,你父母叫什麼名字,現年多大歲數?」二姐繼續發問。

「我父親……母親……」胡志強知道這些問題是不能說的,說了等於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要是編造也會被公安機關調查出問題。

「爹媽的名字都忘了?」二姐誇張地說。

「我有權保持沉默。」胡志強只能這樣回答。

「哎喲,我說你這麼大人了,爹媽叫什麼不敢說,生了你這樣的王八犢子可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從小到大辛辛苦苦地拉扯,這長大了吧,一翻臉,讓老家兒成了絕戶了。」二姐連珠炮似的說。她的審訊方式正好和老馬成了對比,一快一慢,一熱一冷。

「那按照剛才你所說的,你入股長城公司的錢,來源是什麼?」二姐一下把問題轉移。

胡志強一愣,覺得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問答實在是累極了。「我自籌的資金。」胡志強回答。

「哪裡自籌的,偷的搶的馬路上撿的,還是自己賺的?」二姐問。

「當然是我自己賺的。」胡志強努力頂住心中的火氣。

「靠什麼賺的?」二姐繼續發問。

「做生意。」胡志強回答。

「賺了多少錢?」二姐跳著問題問。

「五百萬。」胡志強至少還保持著冷靜,記著自己投資的數額。

「用多長時間賺的?」二姐問。

「用三年時間。」胡志強回答。

「你投到長城實業公司多長時間了?」二姐問。

「一年。」胡志強慣性地回答。

「賺了多少?」二姐問。

「這……」胡志強無言以對。

「你三年賺了五百萬,要不是天天買彩票中獎,那一定是個好生意啊。」二姐挖苦道,「但你怎麼就一下把以前的生意停了,轉投到長城公司里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這……」胡志強無言以對。

二姐看著面前的對手,心裡暗笑。他就是那種僥倖心理嚴重的人,這種人因為畏罪情緒的滋長,往往會用情感的冷漠對立來故作自信和傲慢。對待這種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亂其陣腳,攻其不備,擊其要害。

齊孝石看時機到了,就指示身邊的民警依計行事。

二姐正問著,審訊室的門突然打開,進來一個民警。那個民警在二姐耳邊竊竊私語,二姐的表情驟變。她看了看胡志強,激動地站了起來,隨著民警走出了審訊室,這一出去就是四五分鐘。

胡志強頓時惶恐起來,不知所以。等二姐進來的時候,胡志強雖然依舊錶情冷漠,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二姐面對著他,沉默著。審訊室里異常安靜,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發出聲音。胡志強重重地屏住呼吸,感到渾身寒冷,時間彷彿凝結了。突然,二姐猛地喊了一聲:「鄧飛!」

胡志強一愣,不由得直視二姐的眼睛。

「還不說實話是嗎!人家都把你給招了,你還替人家瞞著!」二姐怒了。

胡志強不再冷漠傲慢,渾身如篩糠般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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