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專案組 心理犯罪

B市公安局會議室里,燈火通明。

齊孝石等三人一起分析著案情。

「李博士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張楚戴的那個儀器,根本就不是什麼助聽器,而是一種國外高尖端的測謊儀。」那海濤說。

「測謊儀?」林楠驚訝得合不攏嘴。

「是的,這種測謊儀是一種最新的設備,現在應該還處於試驗中,國內根本不可能購買到。據李博士介紹,它依據的原理並不是傳統測謊儀通過人的心跳、血壓以及呼吸等方式進行測謊,而是通過人說話的頻率。」那海濤說。

「說話的頻率?」齊孝石皺眉。

「是的,正如剛才與林楠對話時,張楚的表現。」那海濤說,「我反覆看過錄像,林楠每一次詢問之後,張楚都會停頓一下再回答問題。這說明什麼?說明張楚在等待著測謊儀中報出的測試結果。他一旦發現林楠提出的問題帶有欺騙性和陷阱,就會馬上依據測謊儀報出的結果調整回答的策略,所以從表面上看張楚的回答才穩重緩慢。」

「嗯,這也印證了我的懷疑。」齊孝石插話,「林楠,你還記得下午我讓你故意問的幾個問題嗎?」

「啊,記得。」林楠想了想說,「您是讓我故意說一些謊話詐他,比如知道他的底細,也知道是誰舉報的公司領導,看他什麼反應。」

「對。」齊孝石點頭,「我當時就是想試試他,如何對待這些帶有攻擊性的引誘問題,或者說是疑兵之計。但他的反應讓我驚訝,在回答時,他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情緒上的干擾,反而察覺了你提問中的漏洞和不自信,之後使用了一種反客為主的策略,從感情入手讓你產生共鳴。現在看來,他就是從測謊的儀器中直接做出了你說謊的判斷。」齊孝石說,「這個人厲害啊,看著是個臊眉耷眼的杵窩子,實際上卻是個有賊心眼兒的老家雀兒。」

「天吶,太可怕了……」林楠仰靠在椅子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這預審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幹的,我算是見識了。」他感嘆,「齊師傅,還有一點我不明白,那個宋濤,是怎麼一下就識破了我身上的攝像頭的?」

「其實他壓根兒就沒發現你身上有攝像頭,是你自己暴露的。」齊孝石說。

「這不可能。」林楠搖頭,「他一進來就說我的警服不錯,這話也太有指向性了。」

「哎,這恰恰就是他使的騷招兒!他一定在進來之前,就默默地踅摸你半天了,所以剛一打照面兒就玩個欲擒故縱,故意給你下套兒。我從攝像中看不到你的反應,你當時聽了這句話之後,又做了些什麼呢?」齊孝石問。

「我……」林楠努力回憶著,「噢……我想起來了,我當時被他這麼一問,可能下意識就捂了一下那個攝像頭……」林楠恍然大悟。

「這不就對了……你這麼一捂,就等於全撂了。」齊孝石搖了搖頭。

「真夠鬼的。」林楠感嘆,「要是換成您或海濤就好了,我這個搞偵查的,還真是鬥不過這幫孫子。」

「哎,我呀,也是他的手下敗將。」那海濤還算誠實,也嘆了口氣說。

林楠回想起了那海濤的挫敗,就不再繼續把話題往下引。「那齊師傅,咱們下一步該如何應對呢?」他轉了個話題說。

「下一步……」齊孝石緩緩地仰起頭,看著窗外灰黑的夜色,「這幫孫子玩貓兒膩耍雞賊,咱們也得抖抖機靈打打馬虎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我想,是該咱們選取預審力量的時候了。」齊孝石看著那海濤和林楠說,「咱們現在是在明處,你、我和露過面兒的預審員都不能出面,一旦出面就等於漏了底兒。所以得招幾個能幹的生臉兒,讓他們往前面沖。」

「嗯,您的意思我明白,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調查的目的,不能將這次的調查和新時代公司的事情聯繫在一起。」那海濤說。

「是,這幫人啊,得釣著、遛著,不能一棒子打死。別忘了咱們辦案的目的,是挖他們後邊兒的黑手。」齊孝石說。

「那怎麼辦?人手從哪裡選?」那海濤問。

「咱們得從別的單位找幾個好手。有眼力見兒的,腦子得跟得上,還能熟練製作筆錄的。對付這幫孫子,得做好充足的準備,得下點兒硬傢伙,不然就沒法打掉他們的攻守同盟。」齊孝石說。

「師傅,這您放心,我現在雖然不是副大隊長了。但憑我的關係,一定能找到B市公安局最優秀的預審力量。」那海濤拍著胸脯說。

「你說的不對。」齊孝石搖頭,「預審員沒有絕對的優秀,預審講的是相互制約,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才行。海濤,這選人可是肯綮兒的事兒,人選好了審訊才有基礎。人要選錯了,就很有可能前功盡棄滿盤皆輸。」

「嗯,我明白,師傅。」那海濤點頭。

「海濤,咱這輩子從沒搞過這樣的案子,這幫孫子不一般啊。我有種預感,咱們跟他們的較量啊,沒準現在才剛剛開始,以後還不一定會出什麼岔子呢。現在眼眉前的這幾塊料,也許只是些打下手兒的碎催,真正的敵人還全須全尾地隱著呢。這條路要是走下去,也許會有危險,沒準就像龔培德一樣,送了名聲又送命。」齊孝石停頓了一下說,「但我不是軸,咱們干預審的,不能撿軟柿子捏,繞著困難走,得遇強則強,敢硬碰硬地死磕對手。對這幫孫子,咱們要不給丫查個底兒掉,也對不起共產黨每月給開的工資。我就不信,都是猴兒變的,他們還能精明到哪去。」

「師傅,你不用說了。」那海濤打斷了齊孝石的話,「我干預審也不是一兩天了,自然知道這裡面的危險與利害。您教過我:搞預審這工作,講的就是與人斗,調虎離山、引蛇出洞、旁敲側擊、欲擒故縱,鬥智、斗勇、斗心,藏鋒、藏智、藏勢。這也許是我預審生涯中的最大一次挑戰,但說句實話,我也慶幸有這個挑戰。寶劍鋒自磨礪出,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遇不到強敵怎麼體現。就算遇到再強硬的對手,我相信跟著您也一定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哪有這麼簡單。搞這種案子有時不只是明面兒上的過招,敵人還會出黑手。」齊孝石話裡有話,「他們可不局器,按照規矩辦事。所以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天大的事兒,咱們也得頂住嘍,不能服軟兒。」

「放心吧師傅,我是不會妥協的。」那海濤斬釘截鐵,「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放心,我不會走龔師傅的老路,我是你們兩個人共同教出來的,在關鍵問題上不會含糊。咱們幹警察的,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被難倒的嗎?」

「嗯,那就好。」齊孝石點到為止,「他們玩的是心理犯罪,雖然沒殺人放火,但危害很大,又下手極黑,害了人家還讓人家吃啞巴虧。咱們跟這幫人斗,得有思想準備,很可能搞到最後都沒有證據,甚至被他們反玩,連警察都當不上。但無論碰到什麼情況,我還是那句話,咱們要不給丫查個底兒掉,就對不起共產黨每月給開的工資,也對不起……」齊孝石停頓了一下,「對不起死去的龔培德……就算放下身家性命也要讓這幫孫子付出代價,讓他們知道,B市的預審警察不好對付!海濤,咱們就放手搏一把,一輩子能碰上這麼邪性的對手,也是件該慶幸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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