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萬元大案 美人計

湖濱餐廳是B市最有情調的餐廳之一。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餐廳沿湖而建,在風和日麗的季節里,推開窗就能聞到沿岸桂花的甜香。

那海濤匆匆趕到餐廳的時候,齊歡已經在臨窗的位置等了整整一個小時。

看齊歡面帶不悅,那海濤趕忙收起臉上的疲憊,賠笑地說:「歡歡,不好意思啊,隊里臨時加班,實在是沒有辦法。」

齊歡一直關注著窗外,似乎對那海濤的到來不聞不問,窗外的湖面湛藍靜謐,偶爾湖風吹拂,盪起片片的波瀾。這是霧霾過後少有的好天氣。她回過頭,淡淡地說:「每次遲到你都在強調自己的理由,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齊歡盯著那海濤的眼睛。

那海濤尷尬起來,兩小時前自己在審訊台後的自信頓時煙消雲散,「哎,我不是都道歉了嗎?是我不好。再說,我這干預審的,一審起人來哪能隨便停啊,就跟釣魚一樣,等了半天,魚剛上鉤,你就讓我撤,那……也不合理不是?」那海濤打趣道。

「你這是強詞奪理。好,你要是喜歡釣魚,那你跟魚約會去啊,找我幹嗎?」不提「預審」這兩個字還沒事,一提齊歡就氣不打一處來。是啊,要不是預審,齊歡的父母就不會離婚,齊歡的童年就不會缺少父親的身影,「你要是真離不開你的工作,你就跟它去談戀愛,你就跟它去過一輩子。」齊歡的語氣裡帶著苦澀。

「那三斧子」是多精明的人啊,拿眼睛一瞄就能知道對方所想。看齊歡這樣,他知道是自己找錯了理由,於是腦子一轉,轉換話題,「傻孩子,我能跟工作過一輩子嗎?」那海濤走到齊歡身後,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預審只是個工作而已,謀生工具。我干這個不就是為了能穩定些,好好地疼你愛你,一起過幸福的生活嗎?」那海濤柔聲細語。

齊歡為之動容,表情緩和了一些,「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女人不傻,卻都是感情動物。凡是感情動物,都容易被感情左右。

「當然是真的。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那海濤說得真誠,「我還記得那天啊,你穿著一身天藍色的連衣裙,拖著長長的馬尾辮,陽光灑在你身上,那樣子,跟林青霞似的……」

「討厭,那時我才十六歲,就像林青霞了?我有那麼老嗎?」齊歡抿著嘴責怪道,用手打了那海濤一下。

「呵呵,我說的是氣質。」那海濤壞笑了一下。

「去你的。」齊歡又打了他一下。

「咱們要吃的吧,我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你來點菜,快。」那海濤說著把菜單遞給了齊歡。

齊歡搖頭,又把菜單推了回來。

「哎,你搖頭什麼意思啊?不知道,不想說,還是不確定?」那海濤裝作嚴肅地問。

「你拿我當犯人審訊呢?」齊歡質問道,「你說的三種都不是,我是脖子疼!」齊歡揚揚得意,「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這下可把那海濤問住了,那海濤故意拿起桌上的檸檬水慢慢地喝了一口,腦海里卻在飛速地尋找。今天是什麼日子……情人節?七夕?差得太遠啊。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這個太露骨吧。那是……那海濤直到喝了第二口水,還是沒想到今天是什麼日子,腦海里反而搜索出許多與齊歡毫不相干的日子,比如今天是陳沛刑事拘留的第11天,再過10多天就該與檢察院溝通批捕了;今天是整四風查擺自糾階段的第20天,明天就要讓內勤上報自查報告;同時今天離月末還有不到5天,預審支隊本季度的考評又該開始了。一想到這些,那海濤就覺得頭疼。他索性放下了水杯,看著齊歡說:「我不管今天是什麼日子,但只要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最美好的日子。」他太極打得不錯。

「你就狡猾吧,整天跟人玩心眼有意思嗎?」齊歡說,「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但我有個喜事。」齊歡終於笑了。

「啊?喜事?快說來聽聽。」那海濤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我今天到新單位報到了。」齊歡抑制不住興奮地說。

「是嗎?太好了,我們歡歡最優秀了!是你之前說的那家銀行嗎?」那海濤問。

「是啊,好幾輪的面試呢,淘汰率百分之八十。他們昨天通知我的,今天第一天上班。」齊歡驕傲地回答。

「好,為你的美麗和優秀,乾杯。」那海濤舉起玻璃杯。

「但是啊,現在還是試用期,不拉到指定數目的存款,轉為正式員工遙遙無期。」齊歡嘆息,並沒與他碰杯。

「啊?需要拉到多少存款啊?」那海濤問。

「兩千萬。」齊歡說出了數字。

「天……兩千萬,這……憑我的這點工資,估計幾輩子也掙不出來。」那海濤咋舌。

「誰讓你來存款了。」齊歡說,「以後有認識做生意的朋友,可以幫忙介紹一下,我們銀行的服務好,理財水平高,錢放到那裡肯定能增值。」

「瞧瞧瞧瞧,『票號小夥計』這就自賣自誇,拉起生意來了。」那海濤笑了。他每當面對齊歡,心總是會變得異常柔軟,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這就是所謂的愛吧。如果真的從他倆第一次見面算起,還真有整整十年了,那時那海濤還是齊孝石的徒弟,而齊歡則還是一個高中生。兩個人在相戀之前都有過各自的戀情,但峰迴路轉又神奇地走到了一起。

「不用你管,我自己努力。別人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齊歡要強地說。

「哎,別說這個了,咱們先解決肚子問題,再探討轉正問題。」那海濤說。

齊歡停頓了一下,問:「海濤,你真的愛我嗎?」

「愛你啊,這還用說。」那海濤眼神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你會一生一世在我身邊,不放棄不背叛嗎?」齊歡又問。

那海濤抿了一口水,「哎,當然了,歡歡,你怎麼了?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他抬頭看著齊歡。

「那你為什麼背著我去和別的女孩相親?」齊歡話鋒一轉,質問道。

那海濤一聽這話也不高興了,「哎,歡歡,這件事我跟你解釋不是一兩次了,你怎麼還問啊?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是誤會,誤會。」

「誤會?是什麼誤會啊?我都把自己交給你了,你還去見別的女孩,你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啊?」齊歡說著就激動起來。受從小的單親生活影響,齊歡十分缺乏安全感。

那海濤有口難辯,但還是不認輸地說:「這是你爸的一個計策,計策。」

「計策?是美人計嗎?」齊歡得理不饒人,「對,我也知道是我爸的計策,但你明知道是計策為什麼還甘願上當?你還是想見人家姑娘。」

「嗨……」那海濤搖頭,「我要是剛開始知道這是你爸的計策我不就不見了嗎?哎,也不是這意思。」那海濤無法自圓其說。

「對啊,對啊。」齊歡找到理了,「你自己說漏了吧,那海濤,我真是看錯了你。」齊歡臉憋得通紅。

那海濤也被自己給繞進去了,他理了理思路重新說:「哎,這可不能開玩笑,你聽我說啊。事情是這樣的,開始是我們市局副局長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說不用,副局長就說,都跟對方說了,成不成的就見見面,就當是去應付應付,走個過場。你說我一個當兵的,人家局長說話了,我能駁人家面子嗎?這不就硬著頭皮去見了。我哪知道剛和那女孩見面,你和你爸就跑過來了……」

「是啊,就算你說的是實情,但就算是你們副局長讓你去應付應付,走個過場,那你為什麼不說自己有女朋友了呢?你要是說了,人家還能讓你去走這個過場嗎?」齊歡的思路清晰敏捷。

「我……」那海濤也不知自己是下午說話多了腦子不好使,還是確實理虧,幾句話沒說對就讓齊歡給捏住了。

「但後來咱們不是都知道了嗎?這是你爸搗的鬼,他先以關心的名義讓副局長給我介紹對象,後來又在我見面的那天帶著你去那個餐廳吃飯,你說這不是……這不是陰謀嗎……」那海濤無奈地搖頭。

「這是什麼陰謀啊?這是考驗!你連這個考驗都過不去,還憑什麼說愛我?」齊歡火了,一下站了起來,拿起衣服就走。

「哎,歡歡,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哎……」那海濤起身阻攔。齊歡急了,拿起杯子就將檸檬水潑在了那海濤臉上,「你和你師傅一樣,一心想著當官往上爬。」齊歡恨恨地說。

那海濤這下急了,臉色刷地變了,「哎,我說齊歡,你別太過分,我怎麼一心想著當官往上爬了?這事跟我師傅有什麼關係?你覺得我見人家姑娘,是為了和副局長套近乎啊?我至於嗎我?」

但齊歡根本就不聽他說的話,轉身走出了餐廳。

那海濤站在原地心裡這個氣啊,心想我這「七小時」師傅啊,你可真是陰險毒辣啊!為了拆散我們倆也不至於使這種損招啊,美人計嗎?呵呵,可真有你的。他欲哭無淚,面對著周圍食客驚訝的眼神,默默地罵了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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