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安迪將手指放在2201的門鈴上時,有些猶豫。此時進去會不會太早,還得看包奕凡與魏國強勾兌。她猶豫一下,轉去電梯下樓,去保姆那兒看中午吃什麼。可才進門,保姆手機上顯示包奕凡來電。安迪疑惑地替正忙碌的保姆接起。不知就裡的包奕凡都沒招呼,就直接道:「我們等下不下來吃了,你隨便做點自己吃了吧。不好意思。」

「怎麼變卦了?說好待家裡的。」

「哈,你怎麼在那兒?餓了在偷吃?你稍微吃點兒就上來吧,我們外面去吃。」

安迪吃了幾塊煎豆腐,狐疑地上樓,見包奕凡竟已經換好出門的衣服。「為什麼變卦?」

「重啟審批啊。這真是個美好的早晨,我忽然想起我兒媳快生了,我們得去看看。」

安迪被包奕凡推進衣帽間,極端詫異,「你,兒媳?」

「哈哈,我兒媳。你穿這件,去郊區該穿顏色點兒的衣服。」

安迪接了衣服,「別賣關子,你兒子……噢,你兒子們!兩匹馬還是那條杜賓的媳婦?你真是不嫌事兒多。」

「我馬兒子的媳婦,哈哈。」

安迪一向喜歡看包奕凡的笑臉,見他這會兒興緻勃勃,連接到工作電話四平八穩地做吩咐時都兩腿閑不住地做出踢踏舞姿勢,她覺得放魏國強從此入侵她的生活算是值了。於是接下來的便是她著手主動起來,穿戴好了,拽還在專心打電話的包奕凡出門,乘電梯。唯獨她很自覺地坐駕駛座時,包奕凡將她拖到副駕駛位。

包奕凡結束通話,將手機遞給安迪,激情四溢地道:「你幫我拿著。弟兄們都很high,重啟審批的任務一布置下去,不到半小時已經紛紛著手。安迪啊,你說我昨天新婚,娶了我理想中的絕頂聰明女子,又即將有我的絕頂聰明孩子;想不到我另一個重大理想也重燃希望,我和同事們多少天馬行空的設想終於可以有用武之地;還有眼前的春天,每一天有不同的鮮花開放,不同的樹葉萌芽,放眼全都是蓬勃的希望。Go,大好春光,怎捨得宅家裡。」

「對,對,對!」安迪竟是很受感染,看著專心駕車的包奕凡連聲附和,「還真是。」

包奕凡意味深長地道:「我們的婚姻也是如此,向前看。」

「是啊,都有人跟老譚爭委託書了,想到這兒,我就覺得放心不少,前途光明。」

包奕凡差點栽倒。「你別告訴我你賺錢也是為了那個萬一。」

「還真是的,為萬一哪天出問題能有尊嚴地活,有尊嚴地死。積累越豐厚,越能安心。你別大驚小怪,你如果人生最初的記憶是我那樣的,你也會像我一樣,那就叫驚弓之鳥。」

包奕凡好一陣子無語,他找個停車位將車停下,看著這隻驚弓了許多年的鳥,記憶中是安迪因弟弟而跟他說起的過往。他思索很久,道:「你閉上眼睛,心無旁騖地思考一個問題。我如今用所有財產押一個保證,我保證照顧你在那個萬一的情況下尊嚴地活,尊嚴地死。那麼你已經後顧無憂,不用再考慮那個萬一的問題。然後你好好想,從此後你最想做什麼,你的未來會有多美好。以前想過嗎?」

「沒想過。」

「現在開始想,小可憐。」

「空想無益。」

「不是空想,而是人生規劃。你為我好好想。我不願我的妻子是個心中沒有希望的人,對你而言,即使不切實際的希望也好於你現在沒有未來式的現實。我不要再聽你告訴我,愛情這玩意兒根據數據表明幾年後會變質的概率是多少,我們分手的概率又是多少,我現在只希望我的新婚妻子,新婚,親愛的,我的新婚妻子甜蜜地肯定,我們必將白頭偕老。」

「我在家裡時候是不是說話很傷你了?以後改進。」

「像我這麼臭屁的人,你很難傷我。我只希望你活得快樂,而我恰好知道,無法想像未來之美好的人,是無法快樂的。聽話,為我想。」

在包奕凡的逼視下,安迪頑強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以示反抗,可最終還是順服,心說別再傷他了。

包奕凡這才繼續上路。可沒開幾步,安迪的電話響。他立刻搶了過來,「你想你的。」一看是曲筱綃的,便自說自話地接起,「安迪有些事,方便跟我說嗎?」

「包總,請安迪一定幫忙,到我媽家來,快。我媽連趙醫生都不肯見,她不給我們面子。我想她是不會給我所有親戚面子了。但安迪一定有用,要是你也來,更好。」

「什麼事?」

「我媽……我快沒媽了。」

「嗯,地址發給我。」

包奕凡全程不讓安迪插手。安迪偷偷睜眼斜睨包奕凡,喃喃罵一聲,「臭屁!」可忍不住閉目笑了。

關雎爾與謝濱在謝濱的宿舍樓前下車。謝濱摸出墨鏡,看看關雎爾,便將墨鏡遞過去。關雎爾接了,才恍悟他是讓她遮住紅紅的淚眼,她將墨鏡又遞迴去,「你戴啊,這兒都是你熟人,又沒人認識我的。」見謝濱推回,關雎爾索性踮起腳,強行替謝濱戴上。謝濱緊緊握住關雎爾的手,兩人迤邐上樓。

走進門,謝濱長喘一口氣,將門關上。關雎爾好奇地打量這間一眼望得到頭的單身宿舍,房子半新不舊,白粉牆瓷磚地;傢具非常簡單,都是些合成板加鋼管的便宜貨,床也是簡單的鐵欄杆木板床,薄薄的褥子,薄薄的被子,全是藍白方格子棉布,鋪疊得非常整潔。整個房間沒有大學男生寢室的臭味,但有謝濱的味道。意識到這點時,關雎爾才發現自己魯莽了,似乎不該來謝濱的單身宿舍。可轉身,謝濱就在後面,她又害羞地跳開身去,一定與謝濱保持距離。

謝濱將屋裡唯一的椅子搬給關雎爾,讓她坐摺疊桌邊。然後洗手燒水放茶葉抹桌子地忙開了。他實在是太忙碌,忙碌得時不時拿手背探一下電水壺的溫度。

關雎爾是個講究的人,忍不住拈起青花瓷杯細看一下,果然與房間一樣很乾凈,她又放下。「你就是在這個小灶台上做的麵餅?會不會弄得一屋子蔥味?」

「還好,有脫排油煙機,再大開窗戶通風,沒影響。你餓嗎?我現場做蔥油餅給你吃怎麼樣?」

「還沒餓呢。你早飯吃了沒有?」

「我……吃了。」謝濱在灶台邊實在無事可做了,拿把圓凳坐到關雎爾面前笑。兩人都忽然覺得很尷尬,於是都努力地笑。幸好,電水壺很高效地拉警報了。謝濱連忙跳起身,給關雎爾倒水。然後又坐下,「先別喝,很燙。」

「嗯,我又不傻。」

但謝濱忽然跳起來,「哎呀,我忘了洗茶杯。」他迅速拿起兩人的茶杯就去灶台,速度太快了,滾燙的水晃出來,燙得他更是手忙腳亂。

關雎爾驚訝,隨即醒悟過來,「天氣這麼好,我們去拍野花好不好?」

但關雎爾顯然不是圓場的高手,說話不免結結巴巴。謝濱連忙搖頭,「不,不,我們說好的,怎麼可以變卦呢。」他細心地一遍遍地洗好茶杯,又加了茶葉,端回桌上。卻是又看著關雎爾笑,漲紅了臉只是笑,笑得很僵硬。

關雎爾實在忍不住挑破了,「想審你的是我媽,我可沒。我只要你了解我不是那種輕狂人就行了。其實不該讓你寫經歷的,樊姐早批評我亂來,我是太擔心我媽了。我道歉,給你惹下那麼多事。」

「不,不該你道歉。你做得都沒錯,是我……」謝濱忍不住閉上眼深呼吸,一呼吸卻剎不住了,緊張得連連喘好幾口氣,更是面色通紅。忽然冷不丁地站起身來,打開抽屜翻出一張身份證複印件,回來放關雎爾面前。「這是我工作前的身份證。」

關雎爾看了看,「怎麼了?」

「我考大學前的戶口應該是這個地址,而不是我媽家那個地址。我在經歷里寫的是後者。對不起。」

關雎爾疑惑地再看,「搬家什麼的很正常啊。哦,小曲也提起過你的老家地址,她好像跟安迪都說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安迪老讓她別亂來。你手機響。」

謝濱聽得面部僵硬,一看手機顯示,卻是安迪。安迪?她怎麼知道這麼多。他沒按通話鍵,「上回車禍後也是安迪用這個電話打來找我,她知道我號碼,不知道找我什麼事。接不接?」

「她肯定是找我。我有煩惱高興什麼的,跟安迪講得最多。可我真沒告訴過她你的號碼啊,那天從醫院出來,我誰都沒見就衝進自己屋子,真不是故意嚇你,也沒想到安迪她們會通知你。那天……」

電話鈴聲卻停了。謝濱看著手機,道:「你沒有錯,你不是那種設圈套玩心計的人。我說了那天是我的錯,我狗急跳牆,只為了逃離。安迪怎麼知道我號碼?她也調查我了?」

「可能是我說漏嘴過,手機號不是什麼秘密,我沒在意。不知道安迪找我有什麼事。」

謝濱沒回答,低頭思索。手機上緊接著有簡訊來,他打開看又是安迪的,全英語,「果然是找你。」

關雎爾拿來看,「安迪打英語更快。我爸媽找去22樓?天。他們很焦急,認定我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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