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發第三天 第八節

從紙箱屋裡出來的謎樣的男性,在警察們面前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然後被繩之以法。

當然,至此,警察們已沒有理由,再拘留鵜飼杜夫和戶村流平兩人,所以當場釋放了他們。

「不過,我們有可能還需要找你們聽取證言,所以請不要玩失蹤啊。」

砂川警部說著,似乎已經忘記之前是怎麼對待兩人的了。志木刑警則好像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只好先把兇手押上警車。而後,兩人便帶著兇手乘車離去。

戶村流平看著車燈漸漸遠去,這才意識到,原來糾纏他三天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但是,噩夢結束,現實卻並沒有正常開始。戶村流平搞不清楚的事簡直如山一樣多,此時他的心裡還沒有湧出事件終於解決的真實感。

兩個人坐上計程車,準備回鵜飼的偵探事務所。一回去,流平馬上就要求鵜飼說明事件的真相。那個連名宇都不知道的流浪漢,真的就是殺害茂呂耕作的真兇嗎?為什麼鵜飼會知道這一點?而為什麼他毫不抵抗,接受了警察的逮捕?

「這很簡單啊。」鵜飼杜夫坐到事務所的沙發上,開始了說明。

戶村流平就坐在鵜飼杜夫對面的椅子上,兩人面前擺著冒著熱氣的咖啡。偵探先喝了一口,將右手伸進西裝口袋裡,好像在尋找什麼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將手拿了出來,指尖上是一枚茶色貝殼一般的東西。

「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開心果?」戶村流平歪著頭問。

「沒錯,是開心果殼。昨天,我和你一起去茂呂耕作家的時候,我在隔音房裡發現的。這可是決定性的證據,我當時可沒想到能撿到它呢。」

「為什麼說這是決定性的證據?」

「你仔細想一想,為什麼這個堅果殼子會落在隔音房裡?是因為主人沒有及時打掃衛生,所以一周前的垃圾還在嗎?」

「你在說什麼啊?」流平否定道,「那是前天的垃圾啊,我和茂呂前輩不是在那個房間里吃過東西、喝過酒嘛。當時茂呂前輩買的下酒菜裡面就有開心果,所以是當時落下的。」

「沒錯,是這樣的。」鵜飼點了點頭,「那接下來我們回顧一下,前天晚上,茂呂耕作拿回來的花岡酒館的袋子里都有什麼。根據你說的,裡面有兩瓶『清盛』清酒,兩瓶汽泡酒,柿餅,薯條,鱈魚起司,還有開心果。你肯定記不清楚當時有哪些東西開封了,哪些沒開封吧,至少我沒聽你說過。不過開心果應該是開了封的,所以才會留下果殼。沒錯吧?」

「沒錯,確實如此……然後呢?」

「什麼然後呢?」鵜飼像在嘲笑流平的遲鈍一般說,「我們一共見過兩次花岡酒館的袋子。一次是你前天在茂呂家的酒桌上見到的。第二天逃走時,你害怕那些東西成為證據,而把它們收拾好帶走,扔到了幸町公園的垃圾箱里。不過在你丟掉之後,馬上就被什麼人檢走了。據我推理,可能是住在附近的流浪漢乾的。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

「而花岡酒館的袋子第二次出現在我們面前,是在昨天晚上。我把你帶到金藏的住所,然後,他在我們面前拿出了花岡酒館的袋子。我們當時都認為那是被你當垃圾丟掉的袋子,轉了幾次手後來到了金藏這裡。事實上,裡面果然有四合一的『清盛』,柿餅,薯條,鱈魚起司。一些食物已經開封,可能是被金藏吃了。但是,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開心果的袋子並未開封。那袋開心果,是由我本人當時親手打開的。」

「啊!」

戶村流平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矛盾之處。的確,鵜飼是在自己面前取出開心果袋子,並開了封。也就是說,在那之前,開心果是未開封的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鵜飼試探性地問流平。

「也就是說,金藏拿出的花岡酒館的袋子,並不是我扔到幸町公園的袋子。這是兩隻不同的袋子。」

「沒錯。不過,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兩個袋子里裝的東西是一致的,這絕對不是偶然。不過砂川警部已經解釋過這個詭計了,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茂呂一共弄了兩個花岡酒館的袋子。是吧?」

鵜飼杜夫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簡而言之,看完《殺戮之館》後,茂呂耕作說『出去買酒和下酒菜』,實際上是去殺害了紺野由紀子。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他提前準備了一隻花岡酒館的袋子,拿到你面前——那就是你前天晚上看到的袋子。到了第二天,你把它丟進了垃圾箱。但是,金藏拿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塑料袋,那麼它是從哪裡來的呢?」

「金藏說是從隔壁的流浪漢那裡拿來的。」

「沒錯,那個沒有名字的流浪漢。那麼,他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

「說起來,按照砂川警部的說法,事件的最後是這樣的:茂呂耕作借口洗澡,把你留在了酒桌上。自己則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而在晚上十點多去了花岡酒館。當然,他小心地購買了和之前一樣的東西。這不是很奇怪嗎?他買的東西去哪裡了?是在回來的路上扔掉了嗎?不可能。雖然他買東西只是為了製造不在現場的證明,就算扔掉也沒關係,但他絕不會這麼做。因為茂呂耕作出門時碰到二宮朱美在門口修理車子,還對她說自己要去酒館買東西。所以他不可能在路上把花岡酒館的袋子丟掉,空著手回到白波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袋子,從茂呂耕作的手上轉移到了那個無名流浪漢的手裡。可以這麼認為吧?」

「我明白了。是他從茂呂前輩手裡搶走了袋子!那個不知道名字的流浪漢!」

「是的,茂呂耕作從花岡酒館買了酒和下酒菜,然後加入看熱鬧的人群中,後來按照計畫,打算回家。在回家的途中,他一定是橫穿了幸町公園,因為這是從高野公寓到白波庄的最近路徑。這時,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故,一名流浪漢突然搶奪花岡酒館的塑料袋。那是二月二十八日晚上的事。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也和今天一樣冷。在凍得渾身發抖的流浪漢面前,突然出現一個拎著酒袋的瘦小年輕男人。這時,流浪漢的心中閃過一絲邪念……」

「於是,他為了奪走袋子而刺傷了茂呂。」

「不,不是這樣的。」鵜飼果斷地否定了這一點,「那樣的話,就是搶劫殺人事件了。但事實並非如此,這甚至不能稱為一起殺人事件。」

不是殺人事件?這麼說來,那個流浪漢在被逮捕時也說了同樣的話。

「話說在前頭,我可沒有殺人,只是偷東西而已。」

「我想那應該算正當防衛。當然,盜竊罪是逃不掉的。」

「正當防衛?!」

「沒錯,那個流浪漢算是選錯了對象。因為在他看來,偷走裝著酒和下酒菜的袋子,並不是什麼大罪。但在茂呂耕作看來,這袋子里裝的可不只是『酒和下酒菜』。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他回去時很可能還會碰到二宮朱美,如果空著手回去,就會引起二宮朱美的懷疑。因此,他絕對不能讓人奪走『酒和下酒菜』。對他來說,犯罪計畫好不容易發展到了最後階段,已經是最後一道關卡了,他會為了保護這個袋子而不擇手段。因此,他取出了刀子。」

「就是刺殺紺野由紀子的那把刀吧?」

「沒錯。只要殺過一次人,第二次出手就很簡單了。當然,他並不是真心想刺傷這個流浪漢,不過是想把要搶走他重要物品的人趕走。然而,在流浪漢看來,這一行為讓他震驚。很難想像竟然會有人揮著刀子趕人,所以,茂呂耕作和流浪漢打了起來。兩個人在扭打之中,刀子意外地刺進了茂呂的右側腹。」

「原來如此。」流平感嘆道,「刑警的確說過,紺野由紀子和茂呂耕作前輩很可能,是被同一把刀子所殺。這也是他們懷疑我的原因。事實上,茂呂前輩是死在自己行兇的刀子之下啊。」

「沒錯。然後,刺中了茂呂的流浪漢慌忙逃走。茂呂耕作被刺之後的行動,已經不需要再多作說明了吧?你已經聽過我的名推理了。」

「啊?」戶村流平一臉迷茫地問,「名推理?什麼名推理?」

「喂,你還要讓我再說一遍嗎?就是『內出血密室』推理啊。」

「啊……感覺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完全忘記了。」

「你還真是馬虎,這可是解開密室之謎的唯一可行理論。當然,我是一開始就推理出來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偵探鵜飼杜夫聽了戶村流平關於密室的描述之後,馬上就說出了「內出血密室」理論。而後,這個推理被二宮朱美的證詞打翻。但是經過砂川警部「時間差詭計」的解釋,這個推理的可能性又再次復甦了。

不枉鵜飼杜夫大偵探對這個推理如此堅持。

「茂呂耕作去花岡酒館買東西,是十點鐘以後的事。而他在幸町公園和流浪漢發生爭執,被刀子刺中,已經是十點十分以後的事了吧。然後,他就像《人性的證明》中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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