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安迪到辦公室時,看到譚宗明已喝著一壺咖啡等候。譚宗明咖啡癮大,尋常的美式咖啡在他眼裡淡而無味,他只喝高壓做出來的意式濃縮,而且一喝就是六人份。因此他從來很識相地跟人說,來一壺咖啡,而不是來一杯咖啡。去咖啡店則是一次性要六杯濃縮,合計一壺。

安迪熟悉譚宗明的德性,進門就問:「有什麼事,不可以電話里說?」

「放你辦公桌上的幾張請帖,你最好都去一下。老魏一大早給我打電話,問能不能說服你去追悼會。」

「我說呢,你這麼早出現,不大正常。我等會兒答覆他,不去。你會不會為難?」安迪坐下看請帖,都是行業內的各種年會,說到底就是業內人士的年終交流會。當然有必要去,尤其是她已初露鋒芒。

「不會。但聽說你最近情緒低落……」

「與那邊的人無關,是感情問題。我正想討教,元旦三天想去熱帶旅遊,曬太陽去,海市這鬼濕冷天氣讓人抑鬱。要求是:直飛,溫度高於30℃,海邊,旅遊設施成熟,元旦前一天走,一個人。」

譚宗明想了想,打電話給他助理,讓立刻著手去辦。「你的感情問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已經解決了。你今天來就為這事?小題大做了吧。」

「有沒有良心。我要是關心你每天怎麼操作,怎麼被你打出去都不知道。除了小題大做一下我還能做什麼?」

安迪微笑,笑了會兒,才看著剛打開電腦上助理的提示,道:「首先,你把本該屬於我的一壺咖啡喝了。其次,我接下來很多事情,你可以走了。」

譚宗明攀住沙發扶手哀哀地道:「再讓我說件事。大家向我求情,求你別把午餐整成餐會了,被你一個個問題逼問,大家會得胃病的。」

「劉、關、張三位?提示式的簡單問題也會有壓力?可以遞辭呈了。我不會虧他們年終獎。」安迪邊說,邊吩咐助理請包奕凡進來。

「我也這麼跟他們說。」譚宗明笑嘻嘻地走了。走到門口,先截了包奕凡,肉麻地擁抱起膩了幾下,才握手道別。

安迪挑著眉毛看穿西裝的包奕凡進門,「顯然是昨晚到的,為什麼不隨時打電話聯絡呢?」

「昨晚一下飛機就給你電話,關機。想你可能已經休息了,不打擾。親自專程送一包資料來,這態度怎麼樣?」

安迪卻問:「跟老譚擁抱,不肉麻?」心裡則想到,好巧,昨晚只關了半小時的手機,就把包奕凡的來電給隔絕了。

包奕凡只是笑,「中午一起吃飯?」

「中飯已經被我定為工作餐例會,簡單總結上午情況,部署下午安排。晚上……」她翻出一張邀請函看了看,「可以攜帶一名陪同……你有空嗎?我借花獻佛請你吃飯。」

「沒空,我大約晚上七點的飛機回去。」

包奕凡意味深長地看著安迪,剛想說幾句私底下的話,安迪搶著道:「你顯然今天行程安排得緊張,我不佔用你寶貴時間。這包資料我會利用晚上時間儘快看完,然後我提前三天跟你約個時間,好好談談具體操作。甚至可以模擬一下。」

「我很失望。行了,你忙,不干擾你。送你一串貝殼項鏈,小玩意兒,請笑納。」

「別走,別走,我打開看看。」

「你以為我行賄?喜歡嗎?像是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兒。」

安迪牽出一串色彩斑斕的「貝殼」,繞在手指上湊到檯燈下瞧。她一向不喜歡那種花花綠綠的東西,對這個卻是一見傾心,「億萬年前鮫人的眼淚——彩斑菊石。」

「我不懂這是什麼,只懂送錯東西會挨打的。」包奕凡嬉皮笑臉地,「元旦有安排嗎?」

「已經有了。」

「春節呢?元宵呢?」

「我春節有點事去美國處理。」

「總之我提前一個多月跟你約,你得讓我做跟班。訂機票時候別忘加上我的名字。」包奕凡笑嘻嘻地站起來走了。該人的態度早已寫在臉上了。因此還是知趣點兒,別賴著要人給答覆了。

安迪舉起手中的菊石項鏈,從項鏈圈圈裡看著包奕凡走出去,也不禁一笑。還好,穿上西裝的包奕凡沒有肉騰騰的性感,容易相處得多。

曲筱綃起床時候壓根兒就把昨晚寫字條貼2202的事兒扔到腦後。她只是搜腸刮肚地回憶趙醫生那個詭異的笑容,繼續懷疑笑容後面的各種可能性。直到鐘點工阿姨一聲大叫才將她從浴室鏡子面前拖走,她當然清楚鐘點工叫什麼,走出去拿出兩百塊錢放茶几上,什麼都不用說,回鏡子面前戴美瞳貼睫毛。

過了會兒,鐘點工敲門,「曲小姐,這張紙你要不要留著?」

「什麼紙?」曲筱綃眨巴著眼睛走出來,到鐘點工面前的時候已經完全適應眼睛內外的一切累贅,所以毫不費力地看清鐘點工手中字條上的字,記憶恢複了,「噯,不能扔。」曲筱綃連忙將字條搶回,但已經看到鐘點工臉上偷偷的笑。

曲筱綃走到窗前看字條,一邊看一邊翻白眼,可翻著翻著戴著美瞳的眼睛不舒服,只能不翻。而且她也看出安迪寫得系統全面,有許多想法正是她的揣測。曲筱綃翻來覆去看了三遍,小心收進包里,帶去公司,準備閑的時候好好對照。至於其他人寫的內容,她的眼睛一掠而過,都沒記住。

到了公司,曲筱綃以前拜訪過的配套商來電話,問她去不去參加A市一項市政工程的招標,如果去,兩家可以聯手。曲筱綃毫不猶豫問配套商認不認識招標辦的人。配套商說一個都不認識,這個消息是他一個老戰友傳遞給他。招標商很直接地跟曲筱綃說,如果曲筱綃也跟他一樣不認識內部的人,他得趕緊找其他人合作,時間不等人。

曲筱綃當即大叫一聲:「我認識當地地頭蛇。給我一天時間,我看能不能通過他找到人。」放下電話,曲筱綃立即找出安迪的號碼,但看看手錶,只能等待。不到十一點半就打安迪電話等於找死,因為那時安迪正忙碌工作。

曲筱綃焦急等待的時候,一個朋友的電話打進來,「曲曲,睡醒沒?」

「廢話,早坑蒙拐騙一上午了。」

「打算評勞模?我借你幾把掃帚,這玩意兒一般清潔工和淘糞工最能評上。」

「這幾把掃帚你自己用,你騎上都不用化煙熏妝就整個兒一巫婆。你什麼事?膽兒這麼肥,肯定事情跟我有關。」

「沒錯,剛聽說一件事,你那倆哥哥剛從農村出來吧,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憑几把錢硬闖我們圈子混,早晚被人斬死了,他們還特冤大頭特開心。跟你說一聲,最近那兩人很大手筆地做期貨,你看著他們點兒,就那剛洗乾淨泥腿子的實誠勁兒,准落入圈套。」

「你幫我問問,他們拿多少本金做期貨。」

「你註冊資金的三倍。哈哈,我很好奇哦。」

「什麼?」曲筱綃蹦跳起來,在辦公室里左沖右撞,「你沒看錯?」

「怎麼會看錯。你那註冊資金又不多,他們兩兄弟拿那點兒錢做期貨,不算勁爆新聞。我們只是昨晚議論一晚上,為什麼他們手頭的錢比你的多,哈哈哈。」

曲筱綃被朋友取笑得火冒三丈,但她真火了的時候,反而不罵人了,「知道了。改天請你,好好謝謝你。喵的,我被蒙在鼓裡了啊。」

曲筱綃在辦公室里衝撞了十分鐘,立馬打電話給她媽媽,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媽說這是她裝大度划出去的錢,讓那兩個兒子學習投資。曲筱綃聽說這是她媽的計畫,便不問了,只是道:「你不心疼嗎?那兩個現在被人怎麼笑話,你知道嗎?土財主!他們拿著錢去投資期貨,被人連骨頭渣子都啃掉。」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事兒你別管,你要覺得不公平跟你爸嚷嚷幾聲就行了。」

「什麼意思,搞什麼飛機,我家的錢給那兩個亂花……啊,不跟你說了,我要打個重要電話。」正好手錶上時間指到十一點半,該安迪了。

「昨天跟小劉怎麼樣……」曲母才問到一半,那邊電話就咔嚓了,只得無奈搖頭。

曲筱綃那邊飛快撥通安迪的電話,「安迪,問你要包總的電話。我在那邊有個項目,需要請他幫我引薦幾個人。」

「很巧,早上剛來過我這兒,晚上飛走。你趕緊找他還來得及。」安迪報號碼讓曲筱綃記下,「趙醫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不出來,一會兒賤兮兮,一會兒又高深莫測。你覺得你寫的夠全面嗎?」

「我情場經驗怎麼跟你比,我懷疑趙醫生也是個跟你差不多的老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對哦,他讀大學時候已經很熱愛做什麼有趣的事了,不會比我差勁……我再想想。可是我好後悔昨晚上沒殺回來看一眼,他等在我家門口的樣子一定很賤。」

「我有錄像,替你存著。」

曲筱綃當即尖叫,異常歡樂。

安迪翻著桌上剛送來的度假資料,道:「我剛定下元旦普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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