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回家」這兩個字,關雎爾都念叨快一星期了。樊勝美始終懷疑關雎爾醉翁之意不在酒,關雎爾又不是沒出過遠門,早年讀大學也在外寄宿,這麼多年下來,怎麼可以一說到回家有如此興奮的,樊勝美估計關雎爾自己都不清楚,興奮的原因是那位同門大師兄。

終於到了回家的日子。林師兄在周三提議將回家日期改在周五下班後,於是周五的早上,關雎爾早早起來,回家的包早已整理出來了,她委決不下的是今天穿去上班同時也得穿著乘林師兄車子回家的衣服。

樊勝美早起也是洗漱化妝好多事,其間多次被關雎爾一臉緊張嚴肅地插隊使用洗臉台上面的鏡子,她為了保障自己的使用時間,只得出聲指點。「領子那兒加一條絲巾,顏色鮮亮點兒的。」

關雎爾答應,連忙去找出一條人家送她媽媽的絲巾,質量很好,雖然不是愛馬仕之流,卻也差可彷彿。她將圍巾戴上,卻猶豫了,「會不會喧賓奪主?」

樊勝美忍住笑,「唉,誰讓你少壯不努力,老大徒A杯啊,就是讓你用鮮亮圍巾喧賓奪這個主的。」

「啊,樊姐,討厭啦。」關雎爾頓足將圍巾扯下,逃回自己卧室。可想來想去,又將圍巾照原樣放入紙盒,將紙盒塞入背回家的雙肩包里。

樊勝美一徑地笑,站在自己的卧室里,對著獨家專用的穿衣鏡扭來扭去,欣賞傲人身材。見邱瑩瑩揉著眼睛經過,就道:「小邱,小關今天回家,周日晚上回。我晚上有應酬,晚點兒回。」

「奇怪,越是工作忙碌的人越是約會多,越是沒工作的人連約會都沒有。老天眼睛瞎了。」

關雎爾道:「我回家,不是約會。」

邱瑩瑩在洗手間里大聲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年頭什麼師兄師妹都是幌子,目的只有一個。」

樊勝美不語,套上風衣挽上包,打開MP3塞入耳朵,趕緊出門。關雎爾見此也不辯論,回自己卧室,閉門不出,等安迪一起出門。邱瑩瑩沒聽到有人接腔,打開洗手間門,探出頭來瞧瞧,看不到一個人,不禁嘆一聲氣。找工作不易,現在連找人說話也不易了。

關雎爾默默地聽著邱瑩瑩在外面摔摔打打,嘀嘀咕咕抱怨,而絕不開口。一直等到與安迪約定的時間一到,她立刻拎起大包小包出門。此時邱瑩瑩正在卧室,她就索性招呼也不打,再見也不說,免得惹來邱瑩瑩更多不滿。然而,關雎爾這等舉動看在邱瑩瑩眼裡,自然變成了關雎爾與她生分。關雎爾為什麼要與她生分呢?原因顯而易見。聽著外面樓道關雎爾與安迪等電梯時候的寒暄,邱瑩瑩一臉哀怨,都看不起她,都站位到強者身邊。

安迪看見關雎爾拎著行李,奇道:「不是說明天早上走?」

「林師兄說,周五晚上既然有空,不如周五走,可以在家多住一夜。」

「嗯。說句掃興的。我以前在美國讀書,寄宿在一個美國家庭。主婦曾經給我一個忠告,夜晚盡量不要一個人搭不太認識的異性的車子出城,發生意外的概率相當高。」

「我們有同行的校友呢。」

安迪笑笑:「總之你見機行事吧。」

關雎爾並不傻,她也在懷疑晚上弄不好車上只有兩個人。等上車,看看安迪的位置,想到城外漆黑的夜晚如果與林師兄孤男寡女坐在這麼個小小環境里,何等尷尬,而且……還真是可怕。「我是不是該上車後看見只有兩個人,就要求下車呢?……可這樣不好,一般情況下林師兄是個好人,不會有壞心眼,他只是單純地幫我,而我如果中途看見兩個人就下車,就是擺明了指控他不是好人……嗯,這樣不行……可如果不是這樣,又怎能弄清楚車上究竟坐幾個人呢……而且已經跟爸媽打好電話通知我今晚回家……要不,不回家了吧……現在就打電話給林師兄,索性告訴他我不回家了……不,現在不行,還是中午,就說我必須加班,晚上走不開了……嗯,還是這樣保險,也不會傷及無辜。」

安迪聽關雎爾整整念叨了一路,非常想不明白,一件小事值得花那麼長時間斟酌嗎。比如她,昨晚竄回家裡,給譚宗明打個電話說清楚事情後就毅然將手機關了,哪有什麼天大的事情。

但在關雎爾眼裡,這就是天大的事情。她一個上午將這件事藏心裡,熬到中午,才躲到無人的天台上打電話給林師兄,借口晚上又有萬惡的加班,無法回家。林師兄倒是很豁達地表示了一下遺憾,還說後會有期。關雎爾卻是放下電話後,一直回味林師兄剛才的回答,想確認林師兄是否情緒穩定。等種種跡象證明電話那端的林師兄應該是情緒穩定,關雎爾又患得患失了,人家並不在乎她是否同車回家嘛,可見人家也沒什麼惡意之類的想法。於是關雎爾心裡很遺憾,下午上班時候又是一直地想,可不可以再找一個借口,跟林師兄說加班取消可以回家了呢?

好在快下班時上司一個電話要求加班,讓關雎爾徹底斷了念想,死心塌地加班。

曲筱綃昨晚雖然極其猴急地想聽到趙醫生的聲音,可她最終還是策略地選擇不打那個電話。但她早上起來後,看看時間,還是給一位做醫藥代理的朋友發去救急電,讓朋友幫忙調查趙醫生婚否。只要趙醫生未婚,那麼其餘都不是問題。

但朋友勸曲筱綃別答理不同階層的人。「醫生,收入明擺著的。拿紅包多的,品行像孫子。拿紅包少的,到我們玩的場合一到埋單就只能裝孫子。換口味也不是這種換法。」

「玩玩啊,有你想那麼長遠的嗎?哇,你不知道趙醫生的聲音多性感,我完全可以想像他如果在我耳邊用這麼磁性的聲音說『我愛你』……」

聽得曲筱綃無比陶醉的描述,朋友奇道:「比蒼蠅粉還有效?那我倒要親自見見他。」

「蒼蠅粉怎麼比得上他,他就是女用小藍片。你趕緊給我打聽,最好今天就給結果。你若是看上他,願意改變取向,我可以大方讓給你。其他女人,你決不許告知。」

「必須的。你這兩天腳傷不能出門,需要上門服務。那姚濱知道了,你可不能說是我幫你打聽的。」

「只要你不大嘴,天知地知。」

精神問題很容易解決,吃飯問題卻成了曲筱綃面臨的難題。她叫了外賣,可那麼久還沒送到,她早餓得飢腸轆轆。等放下朋友的電話,她聽到外面走廊有人聲,就急不可耐地跳過去開門。卻見走廊上唯有邱瑩瑩一個人在壓腿。曲筱綃若是不搞搞邱瑩瑩,跟那種人說話就沒味道,可若是搞了邱瑩瑩,她今天腿腳不靈便,無法隨意騰挪。她只得關門不理。

等曲筱綃終於吃上了豆漿油條,飽暖思淫慾,她更焦急等待朋友的打聽結果。朋友很爭氣,不到一個小時,就給曲筱綃捎來消息。「31歲,博士,本地人。評:不是鳳凰男,加分。重頭戲:未婚。但是,女友是衛生局誰的女兒,處三年了。人們都說,他光速升副主任醫師與那誰有關。因此,你偷吃可以,其他休想了。我唯一疑問,處三年朋友為什麼不結婚,大家都說不出所以然,但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問題。或許,趙醫生中看不中吃?好了,我幫忙到此為止,我可不想得罪衛生局的那個誰。」

曲筱綃啃著油條,兩隻眼珠轉來轉去,心中默默評估朋友的來電。評估結果:有戲!憑她經驗,談朋友半年,正常就可以談婚論嫁,一氣呵成差不多周年時結婚。若達到漫漫三年還未走到結婚那一步,幾乎可以判斷戀愛失效。三年時間若一直沒上過床,那一定是其中一方有病,不是精神病就是器官病;若三年時間一直有上床卻不結婚,其中一個肯定有歪心思,而且三年早玩夠了可換口味了。所以三年的戀愛就是一層脆弱的紙,一捅就破。

此時,曲筱綃才笑眯眯地撥通趙醫生的手機。趙醫生今天不坐門診,正在查房,曲筱綃用哀而不傷的聲音問趙醫生,今天為了工作腳多走了幾步,目前痛得不行,是不是該跑醫院看看。當然,說話的基調是:雖然痛,但她能忍。曲筱綃相信做醫生的每天看多哭哭啼啼的病人,審苦疲勞,一定最待見識相的能忍的。果然,趙醫生挺答理了幾句,讓她這會兒可以開始熱敷,但必須少走路。曲筱綃見好就收,道了謝謝就收線。

這一段通話,曲筱綃偷偷錄了音。她笑眯眯地翻來覆去聽錄音,想像這麼好聽的聲音若是說「我愛你」,該是什麼滋味。

安迪一早上全耗在一個機構投資人身上。那投資人原本是沖著譚宗明來的,來了一看老相識安迪也在,就直接要求兩人一起談,便是中午吃飯也沒間斷。譚宗明吃完飯,有事走了。安迪繼續談,無非是用排山倒海的數據將投資人沖昏。只是內行對內行,忽悠起來稍有難度而已。

安迪談完後,與同事開個會,簡短研究後續步驟,才向譚宗明彙報。譚宗明卻知道安迪處理工作絕對可靠,因此只問安迪為什麼還不出發。安迪想了半天,才道:「怕。怕看到更多遺傳相似。」

「乾脆讓老嚴將人直接送去療養院,你別接觸。你昨晚的狀態讓我很擔心,我建議你抽時間去美國看看心理醫生,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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