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記·費雨橋 4

兩天後,四月從王珊那裡得知,魏老闆在去醫院換藥的途中突遭車禍,命是檢回來了,卻廢了兩條腿,成了終身殘疾。四月那兩天住在芷園,那天晚上她暈倒在酒店洗手間外的走廊上,是費雨橋把她帶回住處的。因為身體太虛弱,四月連路都走不穩,費雨橋沒敢放她走,是費雨橋在床上給王珊打電話詢問公司的情況,順便讓她幫忙請假,這才知道魏老闆出車禍的事。

「四月,那樣的禽獸是活該!我們都說是活該!」王珊在電話里憤憤不平,雖然大家都那晚的事。四月什麼也沒說,輕輕放下了電話。費雨橋剛好進屋,端了鐘點工阿姨剛煲的湯,放在床頭柜上,「來,快趁掃喝了,這是阿姨最拿手的湯,很營養的。」

四月沒有看湯,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是你乾的吧?」

「什麼是我乾的?」費雨橋的一臉無辜。

「魏老闆出車禍了。」

「他出車禍關我什麼事?這個城市每天都出車禍,意外而已。」費雨橋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四月顯得有些不安,更深地窩進靠枕里,「其實,也不需要這樣的,我不跟這樣的人計較,再說也沒必要廢人家的腿。」

「我計較,而且非常非常計較!但這件事確實不是我乾的,你要我怎麼說才相信呢?」費雨橋眉心蹙起,樣子並不像在撒謊,「只能說那傢伙命衰,如果不是看在他出車禍的分上,我會將他碎石萬段!我的女人是誰都可以摸的嗎?你說那個戴緋菲,是不是經常安排你去陪酒,然後讓你被人摸,是不是這樣?」

「誰是人的女人?」四月頓時拉下臉。

費雨橋聳聳肩,「你就不能滿足下我的虛榮心?」說著拍拍她的頭,「一點玩笑都開不起,逗你玩的呢。」

「玩笑也能這麼開?」

「好好好,不開不開,你先告訴我,那個戴緋菲是不是經常要你去陪酒?」

四月心煩意亂,點點頭,「嗯,我跟她原來是一個寢室的,我們之間有些過節,她一直不肯放過我。」

「那你想讓我怎麼對她?」費雨橋臉上雲淡風輕,語氣也似平和,可眸底卻透著殺氣。

四月剛好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殺氣,頓時哆嗦起來,「你,你別干傻事啊,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犯不著插手。」

「是卸她的胳膊廢她的腿,還是花了她的臉?」費雨橋竟然還笑了起來,語氣就跟約她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別,別這樣,我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四月說。

「OK,我知道了。」

過了兩日,四月回公司上班。老闆娘見了她像見了親媽似的,拽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結果開會時才知道,老闆娘已經給她調換了工作,不再負責前台,而是直接升任總經理助理,獨立的辦公室,獨立的電腦,還給她配了個小妹做秘書。四月受寵若驚,不明所以,直到她看到隔壁戴緋菲的辦公室空了的時候才隱約猜到,可能跟費雨橋有關。

果然,老闆娘中午請她和幾個中層骨幹吃飯,不僅親自嗖她道歉,還委婉地表示希望四月今後能多多跟融臣的費老闆保持聯絡云云。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老闆娘還打電話叫來戴緋菲,要她給四月道歉。戴緋菲當時臉都黑了,站著沒有動,嘴巴抿著緊緊的,怨毒地望向四月。

「道歉!」老闆娘吼。

「姐,我已經答應了你離開公司。」戴緋菲眼淚汪汪的,試圖博得老闆娘的同情。不想老闆娘根本不買賬,「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情就該你穩賺負責,你讓四月這麼年輕的一個姑娘,被那些臭男人摸,如果是你,你願意嗎?何況你還打了她,憑什麼不道歉?你以為你是誰?別說你還沒過門,我要你滾蛋你照樣滾,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氣氛異常緊張起來。

戴緋菲哪裡拉得下這個面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牙齒咬得咯咯響。到底是年輕氣盛,她沒能忍下這口氣,操起桌上的一杯紅酒就朝四月潑去,老闆娘還來不及阻止,四月的頭髮上,衣服上全都浸透了紅酒。

「戴緋菲,你幹什麼!」老闆娘說著就推她一把。

四月愣愣地看著戴緋菲。

「想讓我跟你道歉,門都沒有!」戴緋菲冷哼一聲,抓起手袋朝門外走,扭頭又跟老闆娘說,「我明天就辭職,我跟你弟弟也會分手,你滿意了吧?」說完砰的一聲摔上門。

「四月,四月,對不起對不起,她瘋了,你就當她瘋了。」老闆娘急得不知所措。拿了紙巾幫四月擦拭身上的酒漬。

四月嘆口氣,「別讓費先生知道了。」

「為什麼?」老闆娘頗為意外,戴緋菲都這樣待她了,她還不想讓費老闆知道?四月抬頭看著老闆娘,「除非你想讓戴緋菲死。」

老闆娘猛拍了下桌子,「老娘才不管她死不死呢,她都說要辭職了,還要跟我弟弟分手,我巴不得她死!她最好現在就死!賤人,這個賤人!……」

費雨橋果然知道了這件事情,表面上倒還平靜,只打了個電話過來問四月:「你沒事吧?」「沒事,她就這脾氣,我習慣了。」四月知道費雨橋的底子,還不忘叮囑他,「我的事你就別摻和了,戴緋菲那裡……」話還沒說完呢,費雨橋就掛了電話。

一周後,戴緋菲的臉被花了,是老闆娘用玻璃劃的。兩人的那場架打得可謂是驚天動地,偏巧四月因為不在公司錯過了,據王珊事後說,戴緋菲滿頭滿臉都是血,如果不是同事報警,只怕眼珠子都會被老闆娘摳出來。而老闆娘之所以發飆,是因為她突然收到一疊艷照,照片的女主角無疑就是戴緋菲,赤條條地和一個男人糾纏在床上,姿勢不堪入目,而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闆娘的老公……

戴緋菲什麼時候跟老闆娘的老公勾搭上的已經無從考究,但這件事無疑讓老闆娘盡顯河東獅的本色,不僅花了戴緋菲的臉,還將老公踹出了公司,不久就離了婚。值得一提的是,因為那些照片,老闆娘成功地在法庭上將老公歸咎為錯方,因而霸佔了公司大部分財產,她老公基本上是凈身出戶了。

公司里那陣子真是熱鬧,老闆娘因忙於處理離婚官司無暇來公司,同事們根本無心工作,一上班就議論這件八卦的最新進展。四月對這些毫無興趣,也很少發表意見,每天照常上下班,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周末的時候費雨橋約她吃飯,她沒有推辭,但是在飯桌上她一言不發,當費雨橋透明。

「你的樣子好像在生氣。」費雨橋瞅著她笑。

四月放下刀叉,看了他半晌,終於說:「你太狠了,費雨橋。」

「此話怎講?」費雨橋的樣子明顯在裝糊塗。

「費先生,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四月胸口起伏著,壓抑著怒火,「她的臉毀了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臉都沒了,那跟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費雨橋只是笑,「四月,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善良,她欺負你,潑你酒,你還幫她說話,你可以當天使了。」

「不是,不是這個理,我不跟這樣的人計較,大不了辭職,但真的沒必要弄成這個樣子。我也是女孩子,如果我的臉毀了,我會生不如死。」四月說著心底一陣刺痛,她想起了另一個面容被毀的人,「沒有了臉,還怎麼活?費雨橋,你讓我很害怕,如果我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會……」

「四月!」費雨橋的好脾氣終於到了頭,「我很不高興聽到你說這樣的話,你憑什麼就這麼斷定這件事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你怎麼不想想,以我的身份,我會去做這種下三爛的事嗎?」

「除了你還有誰!」

「證據。」

「我不需要證據!」四月丟下刀叉,喘著氣,別過臉不看他。

費雨橋直搖頭,「幸虧你不是法官,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冤死。我沒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這麼惡劣,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做什麼不做什麼,都光明磊落,從來不屑於偷偷摸摸,更不會做了還不承認。」說著他給四月斟酒,動作輕緩,又是和和氣氣的了,這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四月,我不是這樣的人,你該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四月的樣子很孩子氣,倒把費雨橋逗樂了。他端起杯子晃了晃杯中暗紅色酒液,兀自發笑,「四月,我就那麼像壞人?」

四月一點也不客氣,「我沒覺出你是好人。」

「真不厚道。」

吃完飯費雨橋送四月回公寓,四月氣鼓鼓,他說什麼,她都不接茬。費雨橋把車停在公寓樓下,四月推開車門就要下車,費雨橋忽然說了句:「四月,你這麼關心戴緋菲,怎麼不關心下你的哥哥呢?」見四月面露疑惑,又補充,「我是說莫雲澤。」

「……」四月一隻腳都踩下跑了,愣了下,又收回來。她想起已經好些天沒接到莫雲澤的電話,莫雲澤也沒有來看過她了,難道他病了!

「我哥怎麼了?」

「他失蹤了,都十來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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