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這一世的愛情木已成舟

朝夕回聿市的那天,樊疏桐正在派出所錄口供。錄完口供出來,他問常英,可否安全救出阿才的老婆和孩子。常英表態說沒有問題,警方一定會盡全力去營救,而且案情已經通報到省里,省廳剛剛發了通緝令,正是對刀疤實施抓捕。

樊疏桐皺起了眉頭:「這不是打草驚蛇嗎?刀疤狗急跳牆,肯定會撕票的,因為阿才的老婆孩子對他來說已經派不是用場。」

常英說:「你放心吧,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他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可我關心的是人質的安全!人在他手上,你們就是有千軍萬馬又能如何?」樊疏桐心情異常煩躁。

這時,剛好黎偉明來了,黎偉明現在仍是市局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刀疤的案子已經交由他來接手。見到常英,黎偉明很熱情地打招呼,常英笑道:「我早猜這案子是你來負責,剛接了黃局長的電話,說要我們緝毒大隊全面配合你們,說吧,需要什麼材料,都在我這呢。」

黎偉明一身便衣,夾著個公文包,笑得很憨厚:「英子,你真是越來越能幹了,以後我還真仰仗你了。」

「少來了,德性!」常英雖然跟黎偉明已經分手,但是仍然以朋友相處,加上又是同行,交情比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更深了。

樊疏桐就忒不待見他們這股子熱絡勁兒,別人一家子的命還捏在刀疤手裡,他們倒聊起天來了。黎偉明跟他打招呼,他含糊著哼哼兩聲就揚長而去,心急如焚,因為冷靜下來,他愈發提阿才的老婆和孩子捏把汗,刀疤心狠手辣,如果得知貨被警方收繳肯定會發瘋的。

中午和寇海吃飯,寇海也很擔心,又不知道怎麼寬慰他,只好說:「你放心吧,黎偉明辦案的能力有目共睹,你該相信他。」

樊疏桐卻不以為然:「我從來不懷疑他的能力,我只擔心那母子倆的安全!」他埋頭喝著悶酒,忽然嘆道,「海子,我懷疑我做了件蠢事。」

「怎麼這麼說,你報警是對的,如果不報警,你也就犯法了。我很高興你能堅持自己的立場,英子也很高興…」

「高興有個屁用!」樊疏桐喝了酒,情緒更加不穩定。

寇海只得轉移話題:「哦,對了,我剛剛在來的路上碰見了連波,他開車去機場,說是去接朝夕,朝夕回來了。」

「朝夕回來了?」樊疏桐抬起頭。

「嗯,回來了。」

因為飛機晚點,朝夕抵達聿市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她以為連波見了她會激動地給她一個擁抱,最起碼也要表示下喜悅,問下她在香港的情況吧。不想連波冷靜得很,單從臉上看,居然看不出他的表情,接了她就直接將她帶到了市區的一家高級西餐廳,解釋說:「回家做飯已經來不及了,你也餓了,就到外面吃吧。」

朝夕一肚子的話都憋回去了。

兩人用餐的時候,也很少有交談,連波只專註於刀叉,根本沒有交談的意思。朝夕已經很久沒有見他吃過西餐,記得自己的第一次西餐,還是他教的,多少年了?有十年了吧,真快……

連波用餐非常優雅,有條不紊,牛排切得整整齊齊,咀嚼時也是慢條斯理,他真是個紳士,這麼久沒見面,這麼久沒有一起在外面吃過飯,他真的不說點什麼?他一句話都不說,到底是什麼意思?朝夕瞅著不露聲色的連波,忽然沒了底氣,忐忑不安起來,在一起生活兩年,她多少有些了解他,他最動怒的時候並不是惡語相向,而是不出聲……

「下午我還有個會,待會我先送你回家。」連波說這話時眼皮。朝夕忙說:「不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你開車送我回去會耽誤很多時間的,遲到了可不好。」

「也行。」

他就兩個字:也行。

結了帳,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餐廳,朝夕目送他上車,終於還是忍不住:「連波,你真的不生我氣嗎?」

連波在車裡扭過頭望向她,仍然是波瀾不驚:「我生你氣又如何?你還是我的妻子,我也還是你的丈夫,你明白這點就好了。」說著他把調過頭,遠遠地又看了她一眼,終於絕塵而去。

就是那一眼,朝夕木頭似的杵在路邊,動也不能動了。她太熟悉那眼光,那不是生氣,如果是生氣倒還好了,至少表露了他的情緒,也不是動怒,他很少真正動怒,那是他對她的警告,非常非常明顯的竟敢,他會收拾她,他表情了他會對她此次的離家出走做出懲罰!

朝夕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滿屋子轉悠,但見屋子裡窗明几淨,收拾得一塵不染,跟她走時沒什麼區別,連波速來愛乾淨,有輕度的潔癖,什麼都要乾乾淨淨,只要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連根頭髮絲都不能容忍。這像極了他的個性,延伸到他的精神世界,他就是個事事要求完美的人,不能容忍任何瑕疵,感情上尤其如此,這大約就是他至今不肯對朝夕說出那三個字的緣故吧。因為他肯定還對朝夕當初逼迫他結婚耿耿於懷,他是個心氣極高的人,這或許已經成了他的心結,所以那晚他才會她說出那樣的話,說他們的婚姻配不上那三個字。

朝夕坐在床邊嘆氣,心結不解開,她和他始終無法心神合一,可這是她的錯嗎?而且婚後,他也並沒有懊悔的表示,他很迷戀她,尤其是在夜晚……

朝夕頓時臉熱心跳起來。

她下意識地望了望床上的兩個枕頭,擺得整整齊齊,被子也疊得有稜有角,到底是在部隊上鍛煉過的。朝夕一直沒有疊被子的習慣,她更喜歡將被子攤開在床上,到要睡的時候直接往被窩裡鑽就是,連波卻不喜歡這樣,只要他在家,被子總是他疊的,朝夕疊了,他也要重新疊一遍,就差沒用熨斗燙了,朝夕瞅著他疊被子的時候心裡就急,這人怎麼這樣啊,疊個被子也苛刻到這個地步。

非常意外,朝夕竟然看到她走時換下的衣服也洗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邊的沙發上。這讓朝夕很是詫異,因為自結婚後他們從不洗對方的衣服,晾衣架就安了兩個,前後陽台各一個,平常都是各洗各的衣服,各自疊好,然後收進各自的衣櫥。這在外人看來似乎不可思議,朝夕有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是夫妻,無論晚上在床上如何纏綿,到了白天卻是徑渭分明,不僅不碰對方的東西,也很少有親密舉止。兩個人在屋裡都是互不打擾,朝夕看碟或看電視,連波就在書房裡寫字畫畫,除非是到後面陽台晾晒衣服,朝夕一般很少在他寫字畫畫的時候進書房。

連波也看電視,但只看央視的《新聞聯播》 和《焦點訪談》 ,其他的電視節目他概不感興趣,每天看完新聞節目就把遙控器交給朝夕,自己進書房去了,到了睡覺的時候再出來洗澡,並提醒朝夕關電視。朝夕不關,他就直接關了。別看他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其實他是個相當強勢的人,生活有規律,就像上了發條,每天幾點起床幾點睡覺,都是雷打下動的。朝夕在他設定的「規律」內可以是自由的,要看電視要吃東西幹啥都叮以,但要想逾越規律我行我素,把睡覺的時間都佔用了,或者未經他許可擅自晚歸,想都不要想。

兩年了,他們居然這樣過了兩年…

朝夕吞著沙發上疊好的衣服,忽然悲從中來,因為她發現婚後的這兩年一直就是她在遷就他。是她怕他嗎?未必。

雖然有時候兩人扛起來,多是她吃虧,但她也沒有真正怕過他。當然,他更不會怕她,他一直就凌駕在她之上。

算算時間,這次她去香港待了有半個多月,這是自婚後兩人分開時問最長的一次,而且是未徵得他同意分開的,朝夕莫名地不安起來。她為什麼不安?她也在問自己,為什麼不安?她是任性了些,可卻是他先上了她心的!

朝夕一下午都心神不寧,找不到緣由,就是心裡像揣個兔子似的,忐忑不安,她去書房看書分散注意力,卻赫然發現書桌上的枱曆被划了一個個的圈,紅筆畫的,朝夕仔細一看,從她走的那天開始,每個日期上都畫了個圈,一直畫到她回來的頭天,他記下了!她離開他多久,他都記下來了!

什麼意思……

朝夕受不了,感覺屋子裡像有鬼,讓她心悸不已,她跑去花店打發時間,這半個月花店一直處於歇業狀態,走前給小美打了電話,放她的假。開了門,寶芝和沐沐第一時間撲過來,問她這段時間上哪去了,生意都不做了。其實朝夕從未把這店子當做生意,賺多賺少很少在異國,而無論是盈利與否,連波每月都會定時給她家用,她不要,他也給。說她是他的妻子,養著她是天經地義。換句話說,連波也沒有把朝夕的店子當回事,權當讓她打發時間了。

「喂喂喂,你老公天天過來呢,每次來都跟我們打招呼,問你有沒有打電話給我們……」寶芝忙不迭地跟朝夕彙報,又不免心生疑惑,「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朝夕,你知足吧,你老公又年輕又帥,彬彬有禮的,這麼好的老公上哪找去?」

沐沐也說:「是啊,朝夕,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太任性了,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雖然你老公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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