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 2、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早上,下起了雨。

南寧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下過雨的天空,是毛麗最喜歡的,彷彿洗過一樣。毛麗最喜歡的就是南寧的天空,像是一塊巨大的藍寶石,亮得晃眼,陽光下的一切都是明媚的,那成片成片的樹蔭綠得要滴出水來,在內陸城市,這個季節應該滿地都是落葉了吧,但是南寧依然綠意盎然,彷彿還停留在春天。

這樣的好天氣本來應該心情舒暢,毛麗卻心情低落,昨夜與容若誠跳的那一曲舞現在只怕在社裡傳得沸沸揚揚了,她心煩意亂,加上有點感冒,索性早上跟白賢德請了假沒上班。以往請假,白賢德總是不情不願嘀嘀咕咕,要念叨半天,但這次出乎意料的爽快。「身體不舒服就在家休息,活兒反正是干不完的,養好身體再說。」瞧瞧,這還是白賢德不?可是接下來又來一句,「要不要老容去看看你?」

「愛人,你還嫌我不夠鬧心是吧?」

「鬧啥心啊,多好的事,連馬大姐今早上班的時候都說你們是天生的一對,我觀察了,老容今兒走路都像是在雲上飄,臉上也煥發著春天般的光彩……」

毛麗嚷了起來,「你再說,我就跟你絕交!」

「哎喲,這我沒意見,咱倆直接散了吧,你趕緊去投奔老容溫暖的懷抱。」

「……」

毛麗只能直接掛掉電話。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昨晚明知馬春梅是在激她,她還是沉不住氣請老容跳舞,她怎麼這麼笨呢,明擺著的圈套她還往裡鑽。這下好了,緋聞就不再是緋聞了,她真不敢想她回社裡上班,那幫傢伙會怎麼取笑她。

兩天很快過去了,毛麗的感冒不但沒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高燒不退,通宵咳嗽,去醫院一查才知是病毒性流感,得入院。在醫院住了兩天出來,還沒緩過勁呢,白賢德打電話通知她去社裡報到,說是來了新副總編,叫朱庸,過兩天就要正式上任,容若誠則接替了許茂清的位置,昔日的容副總編成了現在的容總編,跟社長平級了。

「新副總編?」毛麗一時反應不過來。

「沒錯!」白賢德在電話里哇哇大叫,「很有型呃!還是個博士後!不得了不得了,滿腹文才,出口成章……」

毛麗知道白賢德的底子,街上死了只老鼠都要大呼小叫的主,她對這個很有型的新副總編頗不以為然,「比許帥還有型?」

「你見了就知道!以後我們不能再叫許總編了,得叫許總許老闆了,你不知道吧,許帥在民族大道開了家超豪華的俱樂部,還在青秀山附近和別人合夥開發了一個新樓盤,都快封頂了我們才知道,乖乖,那樓盤起價就是七千多……」

毛麗住院的第二天,許茂清曾到醫院看望過她,果然無官一身輕,卸下重重包袱的許帥更加風流倜儻,穿了件米色休閑西裝,玉樹臨風地往病房一站,那個氣質那個風度,絕對不輸小梁,給毛麗扎針的護士眼睛都看直了,一針紮下去,讓毛麗連聲慘叫。難怪一直就有人說許茂清是女人殺手,毛麗知道,沒有了官職的束縛,許帥更加為所欲為,她跟白賢德開玩笑說:「完了,南寧城內不知道又有多少良家女子要被咱們許帥禍害了。」

「那是,那是,許帥自己也說了,女人絕對是他此生最大的牽絆,他未來的寶貴時間只會做兩件事,做生意和擺脫女人。」

「唉,禍害!真是個禍害!」毛麗小姐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別人禍害了。

朱庸就任新副總編的時候,毛麗剛在火車站接到老媽。老媽得知毛麗住院,心急如焚地趕到南寧來,逮住毛麗就罵道:「你個死丫頭,寧可住院也不回家!」好像毛麗住院是為了不回家似的。毛麗解釋說只是一般感冒,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回來了,沒什麼問題,她媽不信,還揚言要去找社裡領導理論,說社裡把她閨女當牲口使了,累到住院……這是哪跟哪啊?

翌日毛麗去社裡上班,見到超級有型的朱庸副總編,她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果然是「有型」,那體積,那身板,可以抵她嬌弱的身軀三個都有多。原來白賢德所說的「有型」竟然就是指他體積龐大。當時是在一編室,朱庸親自過來跟毛麗打招呼,先是熱情地握手,然後眯起一雙極具智慧的眼睛,嘖嘖贊道:「早就聽老許說我們社有個絕代佳人,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哪裡,哪裡……」毛麗難得有謙虛的時候。朱庸肥碩的大手板堪稱熊掌,拍拍毛麗的肩膀說:「我看過你之前做的選題,很不錯,值得重用!」

隨後,毛麗去副總編室彙報手頭上的工作,昔日副總編位置上現在坐著的是朱庸,龐大的身軀,陌生的面孔,讓毛麗頗有些不習慣。

「怎麼,不習慣吧?」朱庸笑眯眯的,笑裡藏刀,一眼就看穿了毛麗的心思,「沒關係,你們以後會慢慢習慣的。」說著拿出一大沓材料,翻看著說:「這兩天我仔細看了一下容總編跟我交接的工作,發現有一個選題很不錯,但是沒做下去,我剛問過老容,他說你知道。」

「啥選題?」毛麗心裡直打鼓。

「張番,他有部稿子投到了我們社,我看了,很不錯。但是我剛剛跟作者聯繫了,他說已經答應簽給別的出版社了。」

毛麗一聽張番的名字就抽風,這廝可把她害苦了!若不是他告狀,老容就不會讓她寫思想彙報,結果一連串的跟頭,害她和老容鬧出緋聞……毛麗沒想到現在居然又聽到了這個名字,心裡那個恨,可是不容她恨,朱庸接下來的話差點讓她斷氣,「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趟上海,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必須給我把張番的稿子要回來,要不回來,你也不要回來了,明白我的意思嗎?不惜一切代價!我不管過程,我只要結果!」

「可是……」

「不要跟我講『可是』,在我面前永遠不要說這兩個字,你毛麗更不應該講。」朱庸果然是朱庸,收拾毛麗就跟收拾他桌上的文件一樣。雖然毛麗小姐一度讓上任副總編容若誠頭疼,但是朱庸就不吃老容那套,說一不二,決不嬌寵手下,還規定了期限,「給你個時間,兩周內拿回稿件,時間應該是很寬裕的吧?」

天哪,還很寬裕……

毛麗不知道是怎麼走出副總編室的,只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摸索著回一編室,栽倒在會客沙發上直啍啍。

沒辦法,新官上任三把火,朱庸可不是容若誠,毛麗乖乖地收拾東西當天下午就趕回北海,準備從北海飛上海。她本來要直接去上海,她媽不依,說是還有東西要毛麗帶到上海去。想想都費勁,朱庸只給她兩周的時間,這一繞道多浪費時間啊。浪費時間還好說,關鍵是老媽一路上嘴巴就沒歇,兩個小時的車程,毛麗就裝了兩個小時的聾子和啞巴。

很不幸,到了北海被告知航班取消,說是有颱風。這下完了,等颱風過去起碼得明天,毛麗心想照這麼耽擱下去,她就是把張番當饅頭啃了也未必拿得回書稿。都怪老媽,為了讓她捎上一罈子泡菜,徹底打亂了她的行程。這泡菜不用說,肯定是給老爸捎的,老爸是開飯店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他會吃這腌蘿蔔腌豆角腌白菜腌辣椒?

毛麗跟老媽嘀咕,「媽,您給爸做泡菜也不怕黃伯伯有意見?」

「這你就不知道吧,這泡菜還是你黃伯伯幫著我腌的呢。」老太太一說這事居然還很得意,對黃伯伯忠厚的人品讚不絕口,當時娘兒倆是在廚房裡說話,老媽邊切菜邊說,「你爸前陣子打電話過來,說就想吃我腌的泡菜,你黃伯伯知道了,第二天起早就去市場買了個最好的罈子,洗啊切啊曬的,都是你黃伯伯弄的……」

毛麗詫異不已,也感動得不行,「黃伯伯人真好!」

「可不是,這老頭子話是不多,人木了點,可是心眼好啊,你看這麼多年我有事沒事會罵他嗎?他沒啥讓我罵的……」

「可您幹嗎老罵我?」

「那是你該罵!」老媽刀一拍,臉就拉下來了,「你說你從小到大,哪件事讓我省心了,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還沒個著落……」

又來了!毛麗見勢不妙,抱起門口的那壇泡菜就往外走,「我去找個大盒子裝上,否則怕上不了飛機。」

「咋會上不了飛機呢?」她媽一聽這話就急了。

毛麗說:「現在安檢可嚴了,只要是液體都不能隨身帶,萬一不行只能託運。」

她媽扔下菜刀就去找紙盒,急得跟什麼似的,念叨著說:「那怎麼得了,那怎麼得了,不隨身帶,要讓別人偷了呢。」

毛麗啞然失笑,覺得她這老媽真是可愛,飛機上誰會沒事偷老太太的泡菜啊……

謝天謝地,北海只是這次颱風的邊緣城市,沒有太大的影響。但風勢還是很強,漁船被禁止出海,黃伯伯在家也沒閑著,跟毛麗她媽一起把那壇泡菜裝箱打包,為了避免被打碎,她媽塞了很多泡沫和廢報紙在箱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又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她媽這才鬆了口氣。

毛麗看著那個超大的「粽子」,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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