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那年夏天那片海 5、都過去了

數日後,毛麗的生日,她意外地收到一個蛋糕,是她最喜歡的巧克力味道的。讓她吃驚的是,蛋糕的上層做了個米老鼠的造型,非常可愛,上面用巧克力寫著:mickey,happy birthday!

mickey?毛麗大為吃驚,這是msn上的網友們對她的稱呼,辦公室的同事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她從來沒有跟周圍的人透露過她的生日,連白賢德也不是很清楚,送蛋糕的人怎麼會知道?他是誰?

當時是晚上十點多了,幾個編輯室都在加班加點審王瑾的書稿,正餓著呢,突聞蛋糕香,嗅覺靈敏的「女狼」們準確地摸到了一編室,得知是毛麗的生日,頓時沸騰起來,嚷嚷著要毛麗許願。毛麗還在發愣,這蛋糕到底是誰送的?

「管它誰送的,享用唄!」梁子坤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大家爭先恐後地插上蠟燭點上,都搶著要切蛋糕,白賢德打掉他們的手,「還沒許願呢!」

「是啊,毛麗趕緊許願。」

「許吧,許吧,我們都餓著呢。」

「生日許的願很靈的哦,快許快許……」

毛麗只得閉上眼睛裝模作樣地許願。眾人齊唱生日歌,又一齊鼓掌,最後由白賢德分蛋糕,基本上人人有份,白賢德還多留了一份,遞給毛麗,「給老容送去吧,他也在加班。」

毛麗不大願意,叢蓉說:「該你去送,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是主人!」毛麗橫她一眼,沒辦法,只好端著那一小碟蛋糕去敲副總編室的門。

「進來。」容若誠興許是連續幾天熬夜,嗓音有些嘶啞。

「容總,這個……」毛麗端著蛋糕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麼說。

容若誠正忙著,抬頭看到她手裡的蛋糕,摘下眼鏡,和顏悅色地笑道:「誰的生日?剛才聽到你們在唱生日歌,不會是你吧?」

毛麗端著蛋糕走過去,恭恭敬敬地遞給他,「是我生日,您也嘗嘗吧,雖然不知道是誰送的。」

「不知道是誰送的?」容若誠客氣地接過蛋糕,「肯定是你的朋友吧,謝謝,我可是很久沒吃生日蛋糕了。」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悲涼的感覺。就毛麗所知,容若誠離婚多年,前妻和兒子都在國外,聽說已在那邊組成新家庭,兒子的後爹還是個洋人。毛麗來出版社兩年,從沒看到容若誠跟誰交往過,一直是一個人,逢年過節時才回鄉下老家陪陪父母。白賢德經常說,這老容,其實挺可憐的。毛麗也這麼覺得,挺不好意思地說:「就剩這麼點了,他們全搶光了。」

「謝謝,非常感謝。」容若誠端詳著蛋糕,笑道,「難得你們還記得我這老人,希望我吃了這蛋糕,可以變得年輕。」

毛麗笑了起來,她發現容若誠隨和的樣子很耐看,儒雅斯文,很有中年男人獨有的成熟魅力,只是他大多時候太嚴厲刻板,讓周圍的人敬而遠之。社裡跟他走得比較近的也就許茂清了,許總編一走,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毛麗越發同情他,又跟他聊了幾句才離開副總編室。帶上門的時候,容若誠忽然又叫住她:「毛麗……」

「呃,什麼事?」

「那個,你……對王瑾成立工作室的事怎麼看?」容大人可能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很敏感,支支吾吾的,神色詭異。

「啊,這個……」毛麗沒想到他會問這事,而且還是單獨問。這真有點難為情呀,自從上次暈倒事件後,兩人很少單獨溝通,每次在走廊或電梯里碰見毛麗,容大人總是慌亂點個頭就逃之夭夭。大概是他覺得這個樣子不是辦法,於是主動跟毛麗拉近距離,不愧是領導,很巧妙地以工作開頭。毛麗撓撓頭,緩步走回來,倒是很會裝腔作勢,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挺不錯的,王瑾的文筆很好,我也看過她的作品,絕對是有市場的。」

「她的文筆是不錯。」容若誠也一本正經地答。

毛麗只覺臉一陣發燙……

這回輪到容若誠笑了,眼底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你幹嗎臉紅?」

「我有嗎?」毛麗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臉。

「我好像聽白賢德說過,看毛麗臉紅比看日食還稀罕,我看沒這麼稀罕嘛。」

這個白賢德,背地裡這麼說她啊……不過,這話從容大人嘴裡說出來才真的稀罕,他竟然跟她開起了玩笑,還這麼自然,絕對不同於他往常的嚴謹刻板。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毛麗一眼,誠懇地道歉:「一直想跟你當面說對不起,那次……都把你嚇暈了。」

一聽這話,毛麗忍不住大笑起來,「呵呵,您看我是那種可以被嚇暈過去的人嗎?我是……呵呵,我是低血糖……」

都說一笑泯恩仇,這麼一笑,氣氛自然多了。

容若誠還不忘表達一下對下屬的體恤之情,「毛麗,你要多注意身體,你肯定是營養不良才低血糖的,以後少喝酒熬夜,好好吃飯。」

言真意切,毛麗感動不已,正想表達感謝,容若誠又說:「對了,許總編馬上就要調走了,你跟白賢德商量一下,組織個歡送會,這事就交給你們了,我老了,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你們年輕人興的那套我是一點都不懂。」

「您有這麼老嗎?」毛麗這人就這樣,要是跟誰熟起來說話就沒遮攔,「許總編跟您年紀差不多大,他就從不說自己老,換女朋友跟換衣裳似的。」

容若誠笑了一笑,「老許啊,呵呵,他是這樣。不過我哪能跟他比?我們的生活經歷不一樣,人生觀和價值觀也不一樣。」

「可你們怎麼能成為好朋友呢?」

「嗯,這個問題……我們也私下討論過,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卻偏偏很合得來,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奇妙之處吧,越是看上去不搭調的人越容易走得近,互補吧,你覺得呢?」

毛麗連連點頭,「是啊,比如我跟白賢德,我們倆是屬於地球上的不同物種,偏偏相互依存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什麼叫不同『物種』?你們這些年輕人說話就是這麼不靠譜。」

「拜託,不要動不動就『你們年輕人』好不好?說得你就像真有七老八十似的,您要學學許總編,永遠把自己放在年輕人的位置,年輕人是時代最有力的推動者,不要刻意將自己和這個群體劃開界限,否則怎麼『與時俱進』呢?」

「你還真會貧!讓你當個普通編輯還真是委屈你了,要不調你去8樓?」容若誠大有試探毛麗的嫌疑,「老許一走,社裡要進行人事調動,你很善言辭,做事也有魄力,社裡想調你去8樓……」

「啊,別!」毛麗立馬打斷,「我還是待在編輯部合適,我跟大家都很熟了,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換個部門……我很不習慣,您知道的,我不擅長跟領導們打交道。」

毛麗可不傻,8樓是領導們辦公的地方,她自由散漫慣了,在領導眼皮底下幹活可不是鬧著玩的。容若誠又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那你怎麼跟老許這麼合得來呢?還經常在一起喝酒吃飯什麼的。」

「這個,因為我們是相近的物種吧。」

「你,你這丫頭……」

毛麗敢保證,她今天跟容若誠說的話比平常一個月說的話還多,他們很少這麼隨意地聊,一聊起來,毛麗發現這位『老人』其實很健談,說話還有那麼點幽默的底子,尤其是笑聲,渾厚動聽,用她後來跟白賢德形容的那樣,宛如「天籟」。

兩人又聊了幾句,容若誠舉了舉手中的蛋糕,由衷地說:「生日快樂!」

毛麗「嗯」了一聲,也由衷地回禮道:「謝謝。」

那一瞬間,毛麗忽然有種微妙的感動,那麼多祝福她生日快樂的人里,也就容若誠的笑容最誠懇了,那些饞鬼多是沖著她的蛋糕。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天生敏銳,總能在一群笑臉中分辨出哪些是發自肺腑,哪些是場面上的應付,沒有理由,就是能分辨得出,感覺吧,感覺這東西騙不了人。只是,毛麗整晚都在想,到底是誰送的蛋糕?

毛麗做夢都沒想到,她不過是給老容送了塊蛋糕,麻煩又來了。就在她生日的第二天,她一大早剛進辦公室,電腦都來不及開,二編室的劉衍逃命似的撲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更年期來了!」

眾人異口同聲,「馬春梅?」

「正是!」劉衍怪笑著指了指隔壁,「剛從北京回來,正跟老容理論呢。」

大家連忙跑到門口,集體伸出腦袋,聽到隔壁辦公室傳來馬春梅慷慨激昂的質問聲,憤怒得簡直可以把樓板都震垮,「這還有沒有天理啊!讓這麼個小丫頭當簽約作家!我們這些老的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讓我們去服伺一個丫頭片子!老容啊老容,你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地步,如果是為毛麗那樣的丫頭犯糊塗還情有可原,怎麼著毛麗也是生得標緻的,可王瑾那丫頭……」

叢蓉推了一把毛麗,「誇你呢。」

毛麗撥開同事就要往隔壁沖,白賢德一把扯住她,「你別惹事!」

眾人也連忙把毛麗拖進辦公室,關上門。可是一牆之隔,馬春梅刻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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