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賴默爾正在批評他手下的探員們,大衛的傳呼機突然響起。「我必須得接這個電話。」大衛平靜地說著離開了會議室。賴默爾嘟囔了幾句難聽的話,但是大衛假裝沒聽見。

他的傳呼機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但他立刻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車輛和說話聲很嘈雜。

「我是里格斯。」他說。

有片刻的沉默,然後他反應過來是她。「梅勒妮?」

「你對我撒謊了。」

「梅勒妮,你在哪兒?」

「你告訴過我,你不會偵查我的家人。你告訴過我,你盯上的是威廉。我敢說那天晚上你睡得很香。超級探員大人在履行他的職責。」

「梅勒妮,聽我說,我在儘力幫你——」

「滾,大衛·里格斯。你竟敢對我撒謊。你竟然不告訴我真相,在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之後。」

「梅勒妮——」

「槍擊的發生是個意外,就是這樣。威廉正要殺掉我。你可以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家人,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在意。現在我不知道他們在乎什麼。我覺得你說得對,我一點也不了解他們。」

「梅勒妮,告訴我你的確切位置。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遊戲結束了。再也沒有耍弄了。我敢說,從一開始每個人就都在擺布我。嗯,現在我要主宰自己了。再……見。」

電話掛斷了。大衛憤怒地咒罵著,惹來一陣瞪眼。賴默爾從會議室出來,切尼跟在後面沒精打采地走著。

「里格斯!」督導特工警告道。

大衛一把揪住他的大衣。「接通賈克斯偵探的電話,剛剛是梅勒妮·斯托克斯。據她所講,她,剛剛向威廉·謝菲爾德開了一槍。」

斯托克斯家的房子突然變成了一個異常熱鬧的地方。兩輛救護車和三輛警車擋在前面,綠燈閃爍著,穿制服的警察成群亂轉。兩家電視台開著裝好攝影機的麵包車已經到了;當地的其他小媒體或許緊隨其後。

鄰居們擠在記者中間從門口和窗戶端詳,遊客在拍照,整個四車道公路的交通逐漸陷入擁堵。

大衛·里格斯在還有一個街區遠的地方就拽開車門,跑了過去,切尼氣喘吁吁地緊跟著他。他試著接通梅勒妮的電話,但沒能成功。然後他必須花很長時間向賈克斯偵探解釋,發生了一起槍擊事件。調查波士頓殺人案的探員有一些問題等著他們在聯邦調查局工作的好朋友來回答。

大衛向巡警們出示了他的證件。切尼則強行闖入。他們緊跟犯罪現場照片拍攝師、兇殺案探員和轄區警察,向位於房子內部的書房走去。帕特麗夏·斯托克斯站在一個角落裡,一隻戴著寶石飾品的手不停地在喉嚨的凹陷處前扇動。她看起來茫然若失,也很驚恐,好像最輕微的一點響動也會嚇她一跳。

她的丈夫站在對面的角落,怒視著,頭髮蓬亂。他一定是剛剛才從外科手術室被叫回來。他脖子上掛著一個綠色的面罩,雙手叉腰,站姿充滿挑釁。

傑米·奧唐納站在門口,臉上一副關切但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當然了,瑪利亞要儘力清潔現場。」哈勃生硬冷漠地說道,「她是個女僕,這是她的分內之事。」

「她擅自破壞了犯罪現場。」站在哈勃前面的賈克斯指出。

哈勃聳聳肩。「她怎麼會懂這個呢?她本以為她只是在做她的分內之事。」

大衛很快就看到了賈克斯所說的。鮮血既沒有呈現明顯的一攤,也非噴射狀,反而被胡亂塗抹得滿地板都是,使得復原當時的情景變得困難。在道道血痕的外緣,鮮血每隔隨機的一段距離都會形成清晰分明的鋒利線條,好像血是沿著一張張紙的邊沿擴散的。那些紙張不見了。人們可以把這種情景解釋為威廉中槍時證明哈勃有罪的文件掉在他的腳邊。

賈克斯偵探自己似乎也得出了這種結論。「如果我發現你牽涉其中,斯托克斯醫生,我會以干擾調查、篡改犯罪現場、幫助和教唆犯罪之名,搜查你富有的藏身之處。你要明白這點。」

哈勃抿嘴一笑。「儘管這麼做,偵探,我的律師會拿來你的徽章當午飯吃。」

「求你了,」帕特麗夏突然用顫抖的聲音插了一句,「你能告訴我梅勒妮怎麼樣了嗎?我的女兒在哪兒呢?她還好嗎?」

「我們還在查找她的下落,夫人。」

「我敢保證她不是故意的,」她絕望地繼續說,「她沒有理由傷害威廉。」

「我們不能保證。」哈勃厭煩地瞥了他妻子一眼,「在昨天那一幕之後?面對吧,帕特,我們的女兒這些天明顯很憂慮。或許她做出取消和威廉訂婚的決定比我們想的更艱難。我也不清楚。」

「哈勃!」帕特麗夏驚叫。

「她一直有偏頭痛而且睡不好!她前天晚上甚至沒有回家,我沒有對這些人說謊。你和我對我們的孩子都不再了解了。」

大衛無法思考了。這一刻他還站在切尼身旁,聽著哈勃誣陷他自己的女兒,下一刻就穿過房間,一把揪住哈勃的手術服,把吃驚的外科醫生推到了牆上。

「別把這件事栽贓到她頭上,」大衛吼道,「關於這次事件你沒有半點後悔。威廉的死對於你和你的把戲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天哪,這對你來說只是一場遊戲,對不對?你差點就把她害死了。你聽見了嗎?你差點就殺害了你的女兒。又一次!」

「該——該——該死,」哈勃慌亂地說,「放開我!」

「放鬆點兒,」奧唐納在大衛身後輕聲說,「哥們兒,放鬆點兒。」漸漸地,大衛開始明白,帕特麗夏·斯托克斯是這個房間里唯一一個對所發生的事感到吃驚的人。哈勃被一個男人掐個半死,而這個男人之前只是個侍者,但他竟然並不吃驚。傑米·奧唐納面對兩個他未曾謀面的男人,同樣並不吃驚。

他們知情,他們知道大衛是誰,切尼是誰,或許他們比聯邦調查局的探員更了解調查局。

大衛鬆開了哈勃,敏捷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遊走在哈勃和傑米之間。

「怎麼可能?」大衛說道。

兩個男人都憤怒地瞪著他。

「不可能,」大衛搖頭說,「我不相信。我認為你們倆甚至不會意識到一旦對謝菲爾德施壓,他會怎麼做。我敢說你們發現了他是個怯懦的蠢驢,就像我們想的一樣。但是他想出了自己的計畫,不是嗎?幹了這件愚蠢的事,把一切置於危險的境地。事實上。今天唯一一個表現出一點點常態的人就是梅勒妮了,不是嗎?她比你強。比我們所有人都強。」

奧唐納的下巴一陣痙攣。「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夥計。」

「你當然明白。祝賀你把自己的教女置於危險之中。一個男人不是每天都能差點把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殺害的。但是,你一定正在習慣這種感覺,哈,奧唐納?據我統計,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你雇的槍手,這一次是你雇的狗腿子。我覺得你越來越老糊塗了。」

奧唐納的目光變得憤怒,確信是大衛在暗中搞動作。「小心點,夥計。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大衛只是輕輕一笑:「我想說,同上,夥計,因為我一天比一天聰明,一切都離真相更近了。你知道殺人案沒有訴訟時效的限制,對嗎?尤其是殺害一個小女孩。尤其是殺害了一個可憐無助的小女孩,她一點也不知道你會做什麼事情。我敢說她也愛她的家。就像梅勒妮一樣。」

他闊步走向門口。他聽到帕特麗夏在他身後說:「那個男人在說什麼?梅勒妮怎麼了?有人想到給布萊恩打電話了嗎?」

「順便說一下布萊恩,你是指布萊恩·斯托克斯嗎?」賈克斯詢問。

「當然了。」帕特麗夏說,聽起來更迷茫了。

「他的『朋友』在兩小時前呈交了一份失蹤人員報告。似乎布萊恩·斯托克斯在兩天前外出散步,之後就再沒有人見過他。」

新消息顯然太多。抽泣著的帕特麗夏昏厥了。她的丈夫沒有及時扶住她。是傑米·奧唐納扶住了她。

「你介意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切尼氣喘吁吁,勉強跟上大衛離開了房子。大衛沿著人行道大步前進,他的背很疼,其他部位也不舒服。

「我們暴露了。之前我們從沒見過他們,但現在他們竟然知道我們的身份。」

「該死,」切尼說,「會不會是梅勒妮告訴他們的?」

「梅勒妮並不知道我在調查她的父親。」大衛走到了車前。他用了過大的力氣,猛地拽開車門爬了進去。切尼匆匆忙忙地跟上。「關於這件事,不要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除了賴默爾。好戲才開始上演。他們對我說的關於米根的評論也不吃驚。他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他們參與其中了。」

「他們深陷其中。」大衛將車擠進了車道,皺著眉頭說,「除了帕特麗夏。她一點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喲,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當然是布萊恩·斯托克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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