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這會令人很不舒服的。」大衛警告。

梅勒妮點點頭,仍然凝視著人行橫道那邊的窗戶,他們開上了93號公路,遠方的工廠冒著羽毛狀的煙,這些工廠接近波士頓的海港區。她感覺聞到了一股鹽味兒。

「賈克斯說是在水裡發現的他,這會讓他看起來更糟糕,真的,梅勒妮,你應該等到屍體經過一些處理之後再去看,你可以通過停屍房的錄像辨認他的身份。」

「但是在明天早上之前,這一切都不會準備好的,對嗎?」

「是的,最近死的人很多,波士頓的殺人犯們可能有一點超時工作了。」

「那麼我現在就要去,」她堅定地又說了一遍,就像是他們剛接到電話的時候她說的那樣,「如果是他,而且他死了,那我就可以回家了,不必再做無意義的推遲。」

「為什麼我們不能慢慢商量著做決定呢?」大衛含糊地說。她知道,大衛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他覺得對於她回不回家這事兒還需要討論一下。她快速地瞥了他一眼,但是他沒有回應她的目光,很明顯,他不想現在參與討論。好吧,可以等到她看過屍體再說,這不會改變她的想法的。從昨天晚上開始,她想了很久,已經拿定了自己的主意。

她的目光回到車窗上,右邊出現了一個門口,大衛橫衝直撞地穿過了馬路,只有一個遊客按了喇叭,好像沒有任何其他人注意到這個事情。碼頭出現在視野里。由於這裡有命案發生,所以現在顯得很顯眼。

黑色和白色的警察巡航船混雜著。黃色的警戒線橫過馬路。一名警員以一種具有攻擊性的姿態站在外圍,揮舞著手臂讓他們離開,直到大衛亮出了他的卡片。FBI探員之間就像是一個俱樂部的親密戰友,一個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工作人員保護著他們來到了最能清楚看清死者的地方。

他們把車停在兩輛黑色轎車和一部廢棄的機器中間。大衛為她打開了門,她發現他常常這樣做,甚至會為她拉椅子。好有母愛的動作,她想,接受了他伸過來的手,讓他扶著她下車。當他伸出他的手示意拉著她走的時候,她搖了搖頭,她寧願獨走這條路。

他們穿過一堆便衣警察和一個法醫。空氣中有著濃烈的鹽味,夾雜著腐爛的味道。波士頓海灣的這個區域離景區很遠,梅勒妮之前很少來這邊。有一條死魚被包裹著放在那兒,看起來已經很多天了。這黑黑的,油油的水和死去多日的魚,還有那些腐爛的海鷗一起散發著臭味。而今天,一起散發臭味的還有一個男人的屍體。儘管大衛事先一再警告她,梅勒妮還是被這種氣味熏得彷彿彈了回來。

賈克斯偵探轉過來和他們打招呼,他又用牙籤剔著牙,與大衛有力地握了握手,給了梅勒妮一個同情的微笑。

「斯托克斯小姐您還好嗎?」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槍殺我,我想我肯定比周一的時候過得好。」

賈克斯很快地露齒笑了一下,馬上又恢複了嚴肅。「會這樣是因為你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不是情況變好了。」

「大衛警告過我了。」

「你肯定是不想等停屍房的錄像,所以直接過來了吧?」

「就像是我之前說過的……」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你是厭倦了聯邦條子俱樂部,想回家,好吧,這是一個程序,你不需要回憶他或是做任何事情,只是看一眼告訴我們你認為是不是他,一眼就行,你可以的。」

「回家然後忘掉這一切?」她喃喃,跟著賈克斯偵探走到屍體旁邊,大衛的手扶著她窄窄的後背。

毫無疑問是這個男人,他臉上有破碎的瀝青。膨脹的臉發白,像橡膠一樣,腫脹的手遮著他的頭,被魚啄得像破布一樣。黑色的衣服浸透了水,海藻還覆蓋在外面。他白色的衣服上有兩個黑色的子彈打穿的洞。

已經沒有血了,被水沖走了。

「你怎麼想的?」賈克斯偵探問。

「這是他。」她仍然盯著屍體,她不能控制自己。死者總和她想像中不一樣。迪戈死得血淋淋的,這個男人死後非常像外星人。水讓他變得很像一個大型的玩偶。

「看起來他在近距離內被射擊了兩次。」賈克斯偵探說,「時間大約是前天,也許要花一些時間辨認他的身份,因為他已經沒有指紋了。這些魚大概真的享受過一頓盛宴,我們會把他送到州里的犯罪實驗室進行分析。這個水會讓屍體變得更硬,但是我會要求傑夫·艾米斯完成這個工作,傑夫是這個行業里最棒的。」

「我認識傑夫,他非常棒。」大衛說。

「你認識傑夫?」賈克斯偵探把牙籤挑到左邊的牙齒,打量著大衛。

「我是手槍俱樂部的成員,」大衛解釋道,「傑夫也在那個俱樂部。」

「你是手槍俱樂部的?等等,大衛·里格斯,你是不是大衛·里格斯?」

大衛點頭,賈克斯一喜。

「哦,天哪。太高興見到你了,我喜歡波比,手藝十分精湛!請向你爸爸表達我的敬意,行不?哦,告訴他我想拿著我的槍去找他,該死的,這情景讓我發瘋。」

「我會告訴他的。你覺得第一份報告什麼時候會出來?」

「也許八小時?我會催催的,但是這些天我們的進度有些慢,春季的煩躁縈繞在這裡。」

「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梅勒妮小聲地問,她的胃開始抽搐了。

「沒有任何的目擊者,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我們仍然把守著那個區域,但是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黃銅製品和血跡,所以他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被槍擊的。實驗室的那些傢伙也許能在他的鞋子或者是衣服里發現一些能夠幫我們確定謀殺地點的東西。幾天之內兩個化學家就能完成這些,真是令人驚奇。」

「那他拿走的那本筆記本呢?那些從拉里·迪戈的房間里拿走的紙。」

賈克斯偵探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我猜想是他為了接頭把筆記本拿了出來,一手交貨一手交錢,但也許是他的僱主並不喜歡他做事惹下的這個爛攤子,又或許這個工作只完成了一半,所以他抹去了這筆交易,作為交換給了他幾槍,在竊賊中是沒有名譽這個東西可言的。」

「所以他不會真的知道什麼。」梅勒妮嘀咕,「當然這個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僱主可以雇另外一個人。再一個,再……」她的聲音提高了,失聲了。

大衛和賈克斯偵探近距離地看著她,她深吸了一口氣,專註於感受大衛放在她背後的手帶來的這種陌生而溫暖的感覺。她點了點頭,然後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傢伙介意解釋一下這些事情嗎?」賈克斯偵探問,「或者我該等到下一個人死的時候再問?」

「我不知道,」大衛回答,「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找下一個死者?」

「哦,老天,和一個聯邦調查局的人一起工作。」賈克斯吐出了他嘴裡的牙籤,「看,我會盡全力,里格斯探員,我沒有聯邦調查局的資源或聯邦調查局的專家。但是,我喜歡認為我們當地的這些蝦兵蟹將能夠打場漂亮仗,現在,你能給我一些暗示嗎?還是我應該像吉娃娃犬一樣繼續啃這塊硬骨頭呢?」

「拉里·迪戈說他有關於我父母是誰的證據,」梅勒妮說,「看起來像是有誰不想讓我知道。」

「為什麼每個人這些天都在找他們的親生父母?這就像是攪拌過後的沒有脂肪的雙份拿鐵咖啡一樣流行。」

「也許是因為我的父親是一個連環殺手,對於我的家人來說,被別人知道他們收養了一個這樣男人的女兒,是一件很困擾的事情。」

現在她獲得賈克斯偵探所有的注意力了,「好吧,給我一槍,這樣的話我可能還會稍微相信這話,所以這個拉里·迪戈聲稱他有你來自哪裡的證據?」

「這是他說的,我們從來沒見過面,但是我們聽說過一些他的故事。」

「他說你的父母收養你的時候就知道你的身份這樣的故事了嗎?這隻能證明他們有寬廣的胸懷,還能證明什麼?我不認為貝肯大街上住著的人會以出身評論人。」賈克斯看了她一眼,「斯托克斯小姐,我跳舞可以像任何一個男孩那樣好,但是這個探戈太可笑了,如果你需要我跟你一起完成這支舞的話,就要向我伸出手邀請我,我會盡我所能,歡迎來到賈克斯公平大學。好不?」

「沒有必要再說了,」大衛緩緩地說,「這是一個正在進行中的調查,聽著偵探長,如果你想要幫助,這就是我們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幫助了:射殺我們的槍手死了,但是我們仍然不知道誰僱用了他,而且這第一次案件沒能結案,所以梅勒妮的生命很有可能再次受到威脅,如果你聽到了任何……」

「我想我會讓你知道的。」賈克斯轉身走到梅勒妮這裡,握了握手,「我會盡我所能,我用人格保證,但是這需要時間,我還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拿到實驗室的報告。而且還是在屍體正常放置的情況下,但是這具屍體在水中已經泡了很久了。我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子彈是軟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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