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可以開始了,」賴默爾輕鬆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七點整,督導特工衣冠整齊的形象出現在他們眼前。他量身定製的雙排扣灰色西裝無可挑剔,他的白色襯衫熨燙整齊,與他幹練的短髮堪稱絕配。他坐在他的核桃木大辦公桌前,身後是雕刻著十三顆星的FBI徽章,徽章中間刻著一根白色橫條,上面印著忠誠、勇敢和正直。即便只是召開個內部會議,只要賴默爾一出現,就會給人帶來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感覺。

即便如此,大衛仍然十分欣賞他。

波士頓醫療保健反欺詐小組這位年近五十的頭兒可以告訴你FBI徽章上任何一個顏色和圖案的象徵意義。他也會去墓前發誓胡佛從來沒有碰過女人的內衣,這不過是一個可怕的誤解。他是保守的,他是官僚的,但他也認為,醫療保健欺詐是席捲美國的最惡劣的犯罪行徑,因為一旦出現這種有預謀有組織的犯罪,就意味著每美元里有十美分被浪費掉了,更何況還會有虛假治療、不必要的醫治程序,更甚者會對人類生命產生威脅,而他就是把小命搭上也要做些什麼來遏制這種行為。他相信自己的工作意義深遠。在大衛眼中,這種人在當代社會十分稀缺。

此刻,賴默爾正盯著兩個一夜沒有合眼的探員。

「哦,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終於驚呼,「至少你們倆可以洗個澡刮個鬍子吧?這可不是一場丐幫大會。」

大衛和切尼面面相覷。他們搖搖頭。

「我去盯著謝菲爾德了,」切尼突然眼前一亮,「有重大發現。」

「我去調查米根·斯托克斯案件,」大衛說,「躲開子彈之後,我又給督導特工昆西打了一通電話。沒什麼發現。」

「你和昆西聊過?在匡提科的昆西?」

「是啊,昨天深夜,他也總是在辦公室待著。他的工作到底是負責什麼啊?」

切尼帶著敬畏盯著大衛,由衷地說:「酷斃了。」

「啊,我的老天。」賴默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去趟走廊。」

他略帶怒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們跟在後面。他停在咖啡機旁,然後給他們遞過來熱氣騰騰的咖啡。他們戰戰兢兢地接過杯子,小心翼翼地喝著,然後乖乖地跟著他們憤懣的領導回到辦公室。在辦公室里,賴默爾給了大衛一個警告,指責他越權辦案,而且擱置了一個「重要性不言而喻」的犯罪調查。大衛放下他的咖啡,全神貫注地思索著,努力地將線索拼湊到一起,好在一會兒有機會張口說話的時候,能顯得機智聰慧。張嘴說話的機會來得比他想像的還早。

「讓我們從米根·斯托克斯的案子開始說吧。」賴默爾拍打著桌上哈勃·斯托克斯和威廉·謝菲爾德的醫療欺詐檔案,「你們到底是怎麼又接手了一個二十五年前已經結案的兇殺案的?」

大衛開始從頭給他彙報,最終,大衛陳述道,他越來越確信,斯托克斯一家有著比醫療欺詐更不可告人的秘密。

賴默爾將信將疑:「大多數犯罪分子總是有一些欺詐背景的,或許他們剛開始僅僅騙取車險,然後逐漸開始篡改醫藥費。但是總而言之,探員大人,我有生之年從未聽聞,一個人先是謀殺他自己的小孩來騙取保險金,然後再開始干白領欺詐的勾當。」

大衛疲倦地笑了:「我們甚至連哈勃·斯托克斯是否做過醫療欺詐都不知道,更說不上來他是否和米根的死有關。聽起來,昆西更傾向於認為是那個母親——」

「哈勃正在做!」切尼脫口而出,「我發現了。我發現謝菲爾德有問題了!」

切尼講述了昨晚那讓人狂飆腎上腺素的探險:哈里·波爾胸部疼痛,被送往急診室。他待在重症監護室,一動不動,但看起來挺好。然後,哇,他五小時內發作了兩次心率過緩,哈勃·斯托克斯醫生將會給他做心臟起搏手術。切尼正好在重症監護病房外看到威廉·謝菲爾德幾次,在他輪班結束的幾小時後,而那間病房裡其實沒有病人。他看起來只是在那裡「閑逛」。如果你問切尼,他也會覺得他只是在那裡隨便閑逛。

「我今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的藥劑師朋友打電話,」切尼大聲地說,「她說,如果你想讓一個人看起來需要安裝心臟起搏器,有兩種藥物可以有效地干擾心臟的電子傳導。它們是心得安和地高辛。心得安是一種阻滯劑,用來減慢心跳速度。地高辛也可以減緩心室的運動,但也可能會提高致死率。她說還挺危險的。謝菲爾德很有可能使用的是心得安。」

「所以,」切尼最後有力地總結道,「謝菲爾德會在晚上偷偷潛入重症監護病房,這就是他總是待在醫院的原因。注射一次心得安可能僅僅會引起關注,但不會立即有心臟病專家建議手術治療,可是,如果一系列的心臟病反應連鎖發生就不同了。」

「然後病人就會表現出血液循環紊亂,需要立即手術。」大衛補充道。

「如此簡單,」賴默爾說道,「每次注射,謝菲爾德要花兩分鐘,而下面的治療過程需要耗費一小時。哈勃可以通過手術獲得兩千美元,而使用了作為哈勃專利的心臟起搏器,他又可以獲得額外的四千美元。如果他們在一周內做那麼幾次案子,那麼……」

「這樣,謝菲爾德就可以輕易償還賭債,而哈勃可以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大衛嘆了口氣,「我了解到的關於哈勃·斯托克斯的一點是,他喜歡較為奢侈的生活方式。」

賴默爾讚許地點頭。而切尼卻陷入了沉思。

「但是即使我們現在可以證實哈勃·斯托克斯正在通過非法手術獲取不正當利益,這和二十五年前的米根·斯托克斯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也是我現在想知道的。」大衛朝前俯身,將他的手肘支在膝蓋上,「我昨晚瀏覽了休斯敦當地警局送來的所有案件檔案,發現了米根·斯托克斯案的幾處關鍵點。一是,斯托克斯一家在一九七二年經濟非常困難。他們住在一棟大別墅里,但那是帕特麗夏父親贈送的,根本不是哈勃可以買得起的。他僅僅是一個住院醫師,年收入一萬美元,並四處借錢以維持其妻已經適應的高消費生活方式。米根消失的時候,他已經是第二次抵押房子了,並且有三次未償還貸款的記錄。從財務角度上看,有一點是肯定的,米根兇殺案的發生對哈勃和帕特麗夏·斯托克斯來說最好不過。」

「這麼說我們找到殺人動機了。」賴默爾說道。

切尼並沒有被說服。「如果只是為了錢的話,他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多做點非法手術?」

「不會的,住院醫師是工薪制,而不是按工作量付費。一周做一個心臟起搏器手術還是做十二個手術,對他來說收人都一樣。」

這時賴默爾也提出反對意見。「可是,斯托克斯醫生也可以靠其他方法賺錢啊,比如在醫院賣葯、索取醫藥代表的回扣。我們都知道醫療人員有許多方式可以通過他們的職位牟利。因此我還是支持切尼的觀點。我們已經認定了哈勃和帕特麗夏·斯托克斯需要錢,但我還是不能相信他們竟然會冷血到謀殺自己的孩子來獲利。」

「好,那麼先不討論這條。接下來是我的第二個發現。不僅哈勃有作案動機,這個家庭的所有人都有問題。一九七二年警察們鎖定了四個嫌疑犯而不是一個:哈勃·斯托克斯、帕特麗夏·斯托克斯、傑米·奧唐納,還有,信不信由你,布萊恩·斯托克斯。」大衛看著他們吃驚的表情,點了點頭,「確實。這個家庭不僅有骷髏頭,還有墓地。如果你覺得哈勃不至於是那個兇手,那我們看看其他人吧。」

「帕特麗夏·斯托克斯,遇見哈勃之前,她很富有。她家境殷實,父親為石油大亨,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聽說她父親並不是很喜歡哈勃,認為他配不上他的女兒。但是這並沒能阻止他給他的女兒一個夢寐以求的婚禮以及一幢坐落于山間的宅邸。但不幸的是,當帕特麗夏安頓下來,成為一個醫生的妻子時,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現在得到的這些。她開始瘋狂地花錢,出去參加舞會。並且她跟傑米·奧唐納共處的時間開始超過和她丈夫在一起的時間,儘管她丈夫更多的時間是和二十多歲的護士們在一起度過的。

「根據這個家庭的朋友的說法,他們確實曾嘗試和解。哈勃回家回得更勤了,並且他們決定生第二個小孩,米根。這次看起來似乎起了作用。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帕特麗夏放棄了舞會,最終成了一位至少看上去合格的母親。她開始做一些慈善事業,參加了幾個組織,但不管做什麼都透出她對孩子的寵愛。據當時的管家說。她和哈勃又開始共享同一間卧室,但是管家並沒有換洗他們床單的必要,我相信你們能聽懂我的意思。」

「大多數婚姻都是那樣的,」賴默爾輕聲說,「如果那也算得上是犯罪活動的一個跡象,那麼我們有必要逮捕所有婚齡超過五年的夫婦。」

大衛笑了:「好吧,但是我還沒說完斯托克斯家的情況呢。現在,米根·斯托克斯該出現在我們腦海中了。我們知道哈勃、帕特麗夏和他們的兩個小孩後來非常幸福。但是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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