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這個專家為什麼會打電話問有關米根案件的事情呢?」

「只有一個方法來知道為什麼。」大衛拿起電話號碼。

梅勒妮有些遲疑。她的下巴牽動了一下,她的肩膀緊繃著。她內心的某些部分想要變得更強大。這是她的家人,她願意為之做任何事情。她欠他們的。

她其餘的部分卻感覺到遍體鱗傷。她想要事實真相,但她卻同等程度地恐懼它。真相併不總是讓你自由。有時候它將黑暗而又血淋淋的事實扔到你的面前,讓你失去你所愛的人。

「為什麼你不去卧室待會兒?」大衛建議道,「你可以在我打電話的時候休息一會兒。」

「不用,我已經準備好了。」

「你今天已經夠辛苦了。」

「這是我的家人,大衛,我想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但他的表情看起來不一樣。更加理解人了,梅勒妮覺得,這樣能讓她更放鬆一些。上天在幫助她,但是如果大衛·里格斯現在變得善良,她很有可能會覺得不適應。

在場景變得兩個人都不打算應對之前,大衛轉身走向電話。

他拿起餐廳桌子上的電話,然後兩人都坐了下來。感覺好像過了幾小時的樣子,他們第一次試著給督導特工皮爾斯·昆西打電話。

「我是探員大衛·里格斯,正在給你回電話。」大衛按下他電話盤上的一個按鈕,「如你所知道的,電話這頭梅勒妮·斯托克斯也在。」

「晚上好,斯托克斯小姐。」昆西禮貌地說,然後對大衛說,「為什麼她也要參與到這個電話中?」

「我正身處和她相關的一個案子中。」大衛簡潔地說,「我就是為了她而申請米根·斯托克斯案的信息的。為什麼你也參與其中了呢?這不是一個已經結了的案件嗎?」

「是,是這樣的。我也很驚訝地得知一個來自波士頓的外勤探員要申請這個案件的檔案。根據你的資料,你是做白領犯罪工作的。」

大衛緊張起來,梅勒妮清楚地意識到她處於一場爭執中間,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話,檔案將很難申請下來。作為一名普通探員,大衛先開口說話了。

「我現在並不想談我為什麼要介入這個案件。」他簡略地說,「但為了讓事情順利些,這麼說吧,梅勒妮是哈勃和帕特麗夏·斯托克斯的養女。兩個晚上之前,一個名叫拉里·迪戈的記者……」

「《達拉斯日報》的記者?」

「是那個人。他出現了,並且宣稱斯托克斯小姐是拉塞爾·李·福爾摩斯的女兒。昨天她在床下發現了一個祭壇。裡面有一個紅色的木馬,看起來應該是米根·斯托克斯的玩具,一些藍色碎布片。推測應該來自米根·斯托克斯的裙子,以及四十四根梔子花香味的蠟燭,拼出米根的名字。然後今天拉里·迪戈遭遇槍擊身亡。現在,為什麼你有米根·斯托克斯的案件文件?」

「四十四支蠟燭?」昆西自言自語。梅勒妮能聽見他做筆記的擦劃聲音。「對於玩具和碎布片的確認呢?」

「在實驗室。布萊恩·斯托克斯,她的兄長,已經做了一個初始的認證。」

「有意思。我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警方發現紅色木馬或者藍色裙子的提及。另一方面,許多其他受害者的東西都是從福爾摩斯的小木屋裡發現的。」

「為什麼你有那些文件?」

「別激動,探員。」昆西輕鬆地說,這讓大衛臉上布滿了怒氣,「如果我的語氣聽起來太緊張的話,我道歉,但是我剛剛開始重新調查拉塞爾·李·福爾摩斯,這是作為發展我們智力資本的一個內部項目的一部分。」

「那是什麼?」梅勒妮小聲地問大衛。

「他們重新調查拉塞爾·李·福爾摩斯案件,來豐富暴力犯罪資料庫的內容。」大衛解釋道,「貝克特案肯定還有別的牽連,因為局裡通常只有在他們覺得某個案件的處理有問題的時候才會鼓勵這種內部項目的進行。」

「你見過的死亡越多,探員,」昆西平靜地說,「越是懂得停下來去聞一聞玫瑰花香的價值。」

在梅勒妮聽來,這個老探員說的話既不缺乏智慧又充滿了遺憾。她開始對督導特工皮爾斯·昆西有點好感了。

他繼續說:「里格斯探員是正確的。在暴力犯罪部門,我們維持著—個完整的信息資料庫,都是我們從殺人犯和強姦犯那裡收集的,這些人罪行滔天令人髮指。通過分析和比較這些案子和罪犯,我們能夠總結出一些這種罪犯的共性。

「作為項目的一部分,我提議我們回去分析史上的著名案件。上個月我開始調查拉塞爾·李·福爾摩斯。想像一下,進度剛剛走到一半,我就接到了一個關於這個案件的申請消息。」

「你知道關於米根·斯托克斯案子的更多情況嗎,斯托克斯小姐?」昆西問。

「我的家人從不討論這件事。」

「對於拉里·迪戈想辦法接近你的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九歲時,我在醫院被發現,一點也不記得我是從哪裡來的。這使我成為一個容易得手的目標。」

「我們已經調查過這件事了。」大衛沒有耐性地說,「拉里·迪戈的論斷是有一些可信度。但這並不是我申請米根·斯托克斯案文件的原因。」

「那你是為什麼要申請這些文件呢?」

「因為我不瞎也不聾。」大衛厲聲說,「因為我能從線索中判斷,我想你應該也發現了,有很多理由去懷疑拉塞爾·李·福爾摩斯殺死米根·斯托克斯這件事。」

儘管以前已經聽過一次這個理論了,梅勒妮仍然覺得它令人震驚。然而,千里之外,昆西並沒有顯得吃驚。

「很好。探員。我已經花費了兩個星期試圖找出該如何做。畢竟,殺人犯並沒有訴訟時效。而我幾乎是百分之一百地確定拉塞爾·李·福爾摩斯並沒有殺害米根·斯托克斯。」

「他是無辜的?」梅勒妮問道。

「不能說他是無辜的。」昆西冷靜地糾正她,「我相信他確實殺害了六個小孩子。然而,對於米根·斯托克斯的綁架以及殺害,我覺得有問題。」

「拉塞爾·李·福爾摩斯從未對米根·斯托克斯有過綁架企圖。」大衛評論道,「他被指控殺害了六個其他的孩子,在後來才供認了對米根的謀殺,那是在他被判有罪之後。他向拉里·迪戈做了懺悔。」

「你為什麼相信他做了那個懺悔?」昆西像老師測驗一個學生那樣問大衛。

「因為他已經被判處死刑。多一個謀殺又怎麼樣呢?」

「等一下。」梅勒妮不太相信,「儘管這不會讓他損失什麼,但為什麼拉塞爾·李·福爾摩斯願意幫別人一個忙來承認罪過呢?他並不是那麼一個善良的人。」

「我不認為他這麼做是別無所求。」大衛說,而後,第一次,他不看梅勒妮的眼睛,「我認為有人給了他一個他不能拒絕的提議。」

梅勒妮並不理解,他們剛才談過這個話題。為什麼那個時候他沒有說這些?還有什麼新的反常理論在他的頭腦中醞釀?

「我覺得,」大衛緩緩地說,「我們剛剛找出了一個原因,為什麼你的父母明知你是殺人犯之後,卻仍然願意收養你的原因。他承擔了他們的罪惡。」

梅勒妮停止呼吸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覺大衛的公寓是傾斜的,而她正一頭扎進深淵中。

「梅勒妮?」大衛平靜地問。她還能轉動她的頭。他正用真誠而關切的目光望著她。這讓他的眼睛變成金色。溫柔和憤怒產生了這金色。為什麼她以前從未意識到這些呢?

她突然想讓他抱著她,再一次去感覺那環繞著她的手臂,就如同第一個晚上他所做的,那時他帶著她離開拉里·迪戈,他身上歐司柏思香皂的香味讓她感覺安全。

梅勒妮看著地面。她努力去進行下一次呼吸,然後是再下一次。慢慢地,那個結從她的胸口鬆開了,壓力也輕微地釋放了些。

「為什麼我們不一步一步地解決這個事情呢?」昆西合理地說,「你已經得到了一些有趣的結論,里格斯探員,但是你在這方面是新手,而且還沒有全部的信息。斯托克斯女士,你確定你想成為這場談話的旁聽者嗎?」

「是的。」她嘶啞地說,「是的。」

昆西溫柔地開始了。

「在一九六九年,當拉塞爾·李·福爾摩斯綁架了第一個孩子時,霍華德·特肯正要開發一種我們稱之為側寫的技術。由於沒有處理此類犯罪的工作框架,當地瞀方和FBI僅僅按照一個謀殺案調查來處理拉塞爾·李·福爾摩斯的案子。他們的注意力集中於罪行是如何被做出來的,也就是作案手法,而不是為什麼罪行會發生——兇手的行兇原因。這是一個重要的區別,斯托克斯女士。因為一個連環殺手的作案方式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可能他一開始是勒死受害者,後來是下藥毒死受害人。但是一個兇手的行兇原因,比如對於女人控制和支配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