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大衛的槍里傳來了雷鳴般的響聲。接著對方又開了三槍,一顆子彈從梅勒妮的耳邊呼嘯而過,她畏縮在一旁,然後大衛又開了一槍。

「我數到三。」大衛命令。

「什麼?」由於腦袋一直嗡嗡響,她聽不清。

「我數到三,就跑。」

砰,砰。

「一,二,三!」大衛開火了,「快,快,快!」

梅勒妮匍匐爬了兩英尺才成功站了起來。大衛仍在用一隻手開槍,另一隻手推著她前行,她從床後奔逃了出去。

槍手帶著迪戈的本子沿著門廳逃跑,身後留下了一路血跡。

梅勒妮朝另一個方向飛奔,大衛·里格斯跟在她後面。

「趴下!屋子裡有槍手!按警報器,警報器!」

人們迅速趴下,有兩個女人尖叫起來。梅勒妮穿過大廳跑出大門,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明亮燦爛的陽光照耀著她,她站到了藍色的天空下,站在了科普利大街上。

她走了半個街區,突然,一隻強有力的手抱住她的腰。然後把她摁在那兒。梅勒妮大聲尖叫,那個男人立馬一手堵住她的嘴,一手拉她到門口。梅勒妮摸索著她的防身噴霧,準備反擊。

「是我!見鬼,是我!冷靜點!」大衛的皮膚慘白,中間凸起的頭髮上汗水閃閃發亮。梅勒妮看不出大衛有任何受傷的跡象,但卻呼吸困難,彷彿哪兒劇烈疼痛。如果他真的是大衛·里格斯,如果他的後背真的有毛病的話,或許躲上躲下以及不停地開火傷到了他的背。

梅勒妮努力推開大衛,然而大衛卻把她抱得更緊了。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在做什麼?」她大叫,仍舊使勁掙脫。

「保護你,保護你不被槍打中,」大衛咬著牙說,「你認為那種傢伙會因為在背後對你開槍而感到愧疚嗎?」

梅勒妮幾乎掙脫了,自由了,可大衛又抓住了她。「我不認為我了解什麼『那種傢伙』,我從來沒有成為過槍擊的目標!」

「好吧,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趕緊閉嘴讓我想想。」

街道開始躁動起來,人們開始叫喊,汽車不停地鳴笛,然而,混亂的聲音很快就停止了。槍手很可能從旅館後面的出口跑了。又過了一會兒,大衛鬆了松他的槍柄。小心地觀察著街上所有的動靜。

他生氣地轉向梅勒妮:「你沒看出那人是誰嗎?」

「沒有,」她憤憤地回答道。趁著大衛松槍猛推開他,「該死的,讓我走!」

「哦,上帝!」大衛半放開了她,半捂住她的嘴。這真是個錯誤!梅勒妮咬了他!這一次大衛放開了她,但是他的怒火在燃燒。

警笛聲終於劃破了天際,兩輛警車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里。

「那人就是剛剛在大廳看報紙的那個,」大衛咆哮著說,「那個人沒有走開,反而是看著我們走進迪戈房間的。然後跟了過來。現在的問題是,那個人究竟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你真的在聯邦調查局工作?」

「是的。」

「你騙了我!」

「那你剛剛也報過仇了。那傢伙不是放空槍也不是在作秀嚇唬我們。所以現在你最好多回答幾個問題,先列出一個完整的單子,想想哪些人想要你死。」

過了一會兒,大衛·里格斯把梅勒妮帶回旅館房間,現在那兒全是警察。他介紹自己是聯邦調查局波士頓分局的探員大衛·里格斯,警察一下拋出了一大串問題,好像他們每天都會遇到探員假扮侍者這樣的事情。

梅勒妮盯著拉里·迪戈,眼神無法從他身上移開。拉里·迪戈胸口有一個大洞,他的血流得到處都是。空氣中飄浮著一陣暖暖的生鏽腐濁的氣味,混雜著糞便與排泄物的氣味。大衛解釋說這是死亡導致腸子放鬆,然後腸子里的東西就排了出來。梅勒妮第一次知道這種事。

一位波士頓兇殺案偵探到了,穿戴整齊,雙排扣外衣,漆黑、油亮的頭髮向後梳著,臉好像剛剛洗過。他介紹自己是賈克斯偵探,看起來就像一小時警匪劇里的人物。他看了一眼梅勒妮,請她坐下並給她倒了杯水,然後開始工作。

「九毫米。」偵探用小折刀挖出牆裡的子彈,放進塑料袋。

「貝瑞塔,」大衛說,「我絕不可能弄錯它的聲音。」

賈克斯指著地板上通向大廳的紅色血跡問:「他的?」

「射中了他的手,可能會讓他跑得慢一點,但不會太慢。我討厭殺手的品行。」

賈克斯咧著嘴笑了,收集完子彈後,他打開迪戈的露營背包。「兩套臟內衣褲,兩件白色T恤,不是純白的,三瓶未開封的全新傑克丹尼 。一個過得失敗,喜歡酗酒的人。」

「我們剛才聊天的時候,他的情況看起來沒有那麼糟糕。血液檢查之類的會證明這些東西背後的故事的。」大衛站在乾淨的桌旁,微微點點頭。「槍手離開前拿走了迪戈的筆記本。不是簡單地隨便開幾槍,所以我猜想那只是這個計畫的一部分。他們的全部計畫是兩個死人和這個記者所搜集到的所有信息。」

「兩個死人?」梅勒妮開口問道,「為什麼是兩個?只有拉里·迪戈被射中了。」

大衛回答說:「接待員說槍手昨天一整天都在這兒,她天真地以為他是這兒的一位客人的朋友。然後今天早上他帶著一張報紙又出現了。所以我們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在這兒監視了兩天。他看著我們朝迪戈的房間走去,接著,按接待員所說,槍手站起來用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跑到地下室,在那裡穿走了旅館制服。」

梅勒妮瞪大了眼睛,波士頓偵探和她一樣疑惑。

「這個人帶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貝瑞塔進入了房間,而且知道屋裡有三個人?」賈克斯問道。

「沒人知道我是局裡的,」大衛實事求是地說,「並且沒人知道我會來。我猜,那就是電話的內容:有第三者在場該不該繼續執行任務。」

「消滅原始目標,梅勒妮與拉里·迪戈。」

「你認為槍手知道梅勒妮和迪戈見面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等,一箭雙鵰。看來哈佛的工商管理碩士們不再是唯一追求效率的人了。」偵探賈克斯搖搖頭,嘴裡含著一根牙籤,好像那是一根新的香煙,「當他知道你是聯邦調查局探員的時候,他不得不跑了。簡單快速推理出來的就這麼多了。」

最後,大衛露出了詭異的笑:「我希望是這樣。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好事。」

他凝視著梅勒妮,她明白了這個訊息。被大家一致認可的大衛·里格斯此刻正為身份暴露而惋惜。現在他不得不解釋為什麼一個美國聯邦調查局探員要扮演一個侍者。那將會是一段有趣的談話。梅勒妮已經做好準備。

「好吧,希望你不要有太多旅遊計畫,探員夥計,」賈克斯偵探說,「因為這是我們的權力,接下來我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我也有事要干呢。」

「第一個問題……」

「偵探,別麻煩了。」

「遲早……」

「那就待會兒找我吧。」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那鋼鐵般堅定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最後,賈克斯偵探將第一輪較量的勝利讓給了大衛,聳了聳肩,把牙籤換到另一邊。

他們決定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梅勒妮身上,讓攝像可以再拍一組照片。一些穿白大褂的人正在量拉里·迪戈的身體到門的距離,同時法醫趕到,開始對現場做初步的檢查。死亡,梅勒妮發現,需要很多人一起去揭開真相。

「我們希望你現在能去市中心,小姐,」賈克斯偵探說,「我們希望你能跟我們的素描專家合作,這樣我們就可以向當地的醫生傳送畫像了。也許那傢伙會去給自己的手找點愛與溫柔什麼的。」

「我現在想回家。」梅勒妮直截了當地說。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到了市中心後會考慮的。」大衛說著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我可不這麼認為,至少我知道我並沒有被逮捕,探員先生,這意味著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所以我要回家了。」

「梅勒妮,你就聽我說幾句……」

「聽你說?聽你說?」她的情緒開始失控,「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你星期六晚上會在我家!你是不是之前就了解拉里·迪戈?你是不是知道他會露面?又或者這裡面不只是他的事?我的天哪!你到底在調查誰?你在利用我!」

大衛設法抓住她的胳膊:「去市中心吧,梅勒妮。」

「不,我不會……」

他一把抓起一件雨衣遮住她的頭,硬把她拉向一輛警車。立刻,她就被一群閃著光的相機包圍,四個記者為了一個故事開始相互爭搶好位置。

「長官長官,請問你們有什麼線索嗎?」

「請問動機是什麼?這跟黑手黨有關嗎?」

「請問她是目擊者嗎?還是嫌疑人?請您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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