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七點五十八分,我們各就各位。從這時候開始整整一天的時間將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

莉薩駕駛著我的隨想曲汽車,停在凱文·芬納蒂住處附近的一個街角,等著執行第一項任務。布羅德斯基守在西頓廣場文森特·瓦克斯的公寓旁。傑勒德在法國大使館,協調我們所發現的情況,並在他們的那輛下水道清洗車不夠應付時提供我們所需要的各種技術和人力支援。

我一個人開著那輛麵包車,停在卡洛拉馬海茨的貝爾蒙路上芬納蒂那幢三層樓磚房對面的街角處。八點十四分,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主管副局長的辦公室。

「普勒·蒙克,」我對他的秘書說,「芬納蒂先生來了嗎?」

「當然來了,」芭芭拉·波金斯憤憤地高聲說道,「不過他已經去匡蒂科了。戰略空軍司令部有個會。如果是緊急情況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她的語調告訴我,如果我想打擾她的老闆,非得有緊急情況不可。我對她說沒什麼要緊的事,便掛了電話,按下了布羅德斯基的號碼。

「瓦克斯的麵包車還在,」他對我說,「不過我們的定位發射儀上的電池快用完了。」

「芬納蒂有事給纏著,」我說道,「不過他妻子的車還在車道上。她一離開,莉薩就會跟上去。用不了發射儀,你最好對那麵包車跟緊點。從現在起別考慮什麼謹慎不謹慎,你就是要確保我這裡沒完事不能讓瓦克斯過來。」我略頓一頓,「還有,布羅德斯基?——」

「別擔心,」他對我說,「他也別想靠近莉薩。」

接著我撥了莉薩的號碼。

「準備好了嗎?」我問她。

「我昨天就準備好了。芬納蒂讓我準備好了一切。」

「聽著,莉薩,」——我設法找個表達自己意思的方式——「這件事情上我需要你。可事情結束之後我更需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闆,我會小心的。」

但我明白她不會的,而我也不指望她會小心。我們都是聯邦調查局特工。她會千方百計不讓芬納蒂的妻子發現我。一點差錯都是對我們倆的侮辱。

最後,我給在大使館的傑勒德掛了電話。

「定了,」我告訴他,「就等她妻子出門。」

我掛掉電話,啟動了車,拐過街角,開到芬納蒂住處的那條街上停下,儘可能近得能看清她妻子放在車道上的深藍色寶馬轎車,但又遠到萬一她四處張望時不至於被她發現。街上十分安靜。一個這麼好的社區,也許整天都是這麼寧靜。

我朝儀錶板上的時鐘瞥了一眼。八點三十二。

我不願去想最糟糕的情況,即芬納蒂的妻子決定今天來個「在家休息星期四」,或者要等到下午兩點,等家務女工來做芬納蒂所謂的「定期午後清掃」時才出門。這樣我就得想個什麼詭計擺脫她們兩個,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來完成我必須完成的事情。沒有相應的後援和充足的準備就進屋去是十分危險的。我當然不想再遇上第二次複雜情況。

我所能做的只是把座椅往後一推,靠上去,等著。

一個半小時之後,主管副局長的妻子從前門出來了。

她裝扮整齊,大步走向停在圓形車道上的寶馬,鑽了進去。午餐去,這很有可能,或是進行大宗的採購。我斷定她這一走至少得半小時,而那女工要到我離開後很久才會來。

我按下莉薩的快速撥號鍵,「藍寶馬出來了。她一開動我就把方向告訴你。」

我看著這女人發動了車,開出車道,向西朝第一個交叉道口開去,車子從我身邊疾馳而過,在第一個街角轉彎,朝莉薩的位置駛去。

「盯上她了,」我還沒開口莉薩就說道,「我跟她到了地方就給你回電話。」

二十分鐘後我的手機響了。

「她下車了,」莉薩說道,「看樣子是和朋友吃午飯。」

「緊緊盯住她。我需要一個小時。」

「放心吧。」

我把電話放回1:3袋。儘管情勢險峻,儘管仍有發生災難事件的可能,想到自己組織起的這支隊伍,我還是不禁微笑起來。一個是專搞兇殺案的警長,一個是前公訴人,一個是愛玩高爾夫的法國暗探。而他們的頭,一個狗娘養的傢伙,迷戀賭博,討厭父親,擁有一套穹頂公寓,明知不能去和那風車碰撞卻怎麼也無法住手。

我發動了引擎,向前開了半條街,到了芬納蒂家的門前,在街沿石邊停下,關掉引擎。我打開車門鑽了出來,整了整連褲工作服,轉身去取那隻裝著我從戈登·尚克林的技術部弄來的玩意兒的皮包。我把它從車裡拿出來,關上車門,鎖好,「社區觀測」人員也許已經注意上了我,但是他們所看見的,不過是一個勤勞的下水道修理工,正急切地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我大步來到芬納蒂小樓前的圓形車道。在那扇綠色的前門邊,我仔細檢查了門鎖,意識到傑勒德·齊夫的人已經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了。這套鮑德溫門鎖系統和法國技術人員描述的一模一樣,和我昨天晚上花了一小時來練習打開的那把鎖分毫不差。光滑的黃銅拉手和鎖著的銷拴鋥鋥閃亮,質地上乘,但是它們的設計根本難不住任何鎖匠。我迅速地朝路左右兩邊看看,跪下身去。

我從工裝服口袋裡掏出一個褐色小皮袋,拉開線繩,抽出兩個用來轉動鎖芯的鉗子。一柄壓力鉗和一隻鉤子,這些東西讓我想起了放在牙醫座椅旁托盤上的東西,只不過眼前這些鋼製品是黑色的。我彎腰朝鎖湊得更近些,然後伸手到同一個口袋裡掏出一小罐潤滑劑,直接往鎖孔里擠了一些灰濛濛的油劑。

我把壓力鉗塞進鑰匙孔道,向右邊稍稍扭動一點,直到我感覺到它正在轉動把鎖拴拉出門邊框的機械裝置。我把小鋼鉤緊貼著壓力鉗插進鎖孔,然後用起了當年我在訓練學校時拚命練習以求完善的技術,自那以後這技術我用過好幾回。

我微微撥動著鉤子以抬起鎖齒,用壓力鉗頂著不讓它們滑落下來。一個接一個,一共五個,最終能兩件工具一起向右轉去,鎖被轉動了。我覺得自己瞪大了眼睛。不到二十秒就成了?當腎上腺素和WD-40潤滑油混合在一起時竟能發生這樣的事,真讓人驚嘆。我意識到自己的手在顫抖。我暗想,這不可能是害怕,但我沒說實話,而且也不在乎承認自己沒說實話。一個不會害怕的特工不是瘋了就完全是個新人道的。

我站了一會兒,定定神,然後推開門。

一進門迎面就是一陣尖厲的嘯聲,那是警報系統開始了45秒倒計時,45秒後,系統會給大區分局的總機發送無聲報警訊號。我走到最近的電話機旁,話機放在起居室里的一張古董桌子上。我抄起電話,撥了辦公室總機的號碼。

「是凱文·芬納蒂,」我對一個辨認不出是誰的聲音說道。那是個年輕人,也不可能聽出我的聲音,「你會聽得到我家裡發出的無聲警報。是我不小心觸動了它。我要你把系統重新設置一下。」

「好的,先生,」那年輕人說道。我能聽見他轉身去拿那本密碼清除記錄本,「把您的清除密碼告訴我,我給您重新設置。」

我把密碼給了他,他說了聲謝謝掛上了電話。一會兒之後,尖厲的嘯聲消失了,我接著幹活。

凱文·芬納蒂的房子內部甚至比從外部看來更顯得寬敞。要把它全部搜遍根本不可能。我得有些選擇。我尋找著開始下手的地方。

起居室的硬木地板上鋪著的波斯地毯劃分出三組完全不同的傢具。都是不錯的玩意兒——傳統的式樣,上面織著花朵的圖案——不過我對家居裝飾不感興趣。引起我注意的是房間遠端那堵從地板直到天花板的灰磚壁爐牆。壁爐兩邊的書架上幾乎放滿了皮面精裝的書籍,一些空隙處放著小小的黃銅雕塑。

我把包往書架旁的地板上一放,打開來,掏出一本特製的精裝書準備插進書架上的書中。這本兩英寸厚的偽裝書里沒有一頁內容。我打開書。檢查了一下它的真實內容,這是我從尚克林那裡弄來的L-12組裝件。一架微型攝像機,一隻麥克風,一個發射儀,還有一片五十美分硬幣大小的電池。比局裡我過去使用的WQM60型更小,更靈巧。

我把書拿到壁爐左邊的書架上,插在兩本其他的書之間,然後往後退了幾步仔細檢查一下。皮面的精裝式樣和其他的書籍十分般配,書脊上的燙金裝飾巧妙地掩蓋了瞄著室內的微型攝像鏡頭。我斷定,這些書架的功能和大多數家庭的一樣,為的是裝飾而不是實用。要是芬納蒂夫婦中有任何一個晚上想看書時把手直接探進了鏡頭,那可就完了。

我合上皮包,沿著長長的廳廊朝屋後部走去。左手的下一個房間是電視間,正面牆上是一台六十英寸的松下電視機。我明白,這可是頂級的。還配著影院效果的環繞音響,數碼影碟機和錄像機。

對著電視屏幕放著兩張色彩相配的綠色躺椅。除了連著數碼接收擴音設備的立式音箱,電視機前部還有幾個內置的揚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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