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道 第二節

走過長長的甬道,他們被一道石門擋住去路,推開它並沒有費太大力氣。越過石門,前面似乎是一個龐大的空間,燭光照亮的範圍有限,在這種大地方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能邊走邊照。朱宇往前走了好幾步,一回頭,蔣小亭還在原處,舉著蠟燭往石門上照。

「哎,你幹什麼?」

「這裡有道暗鎖。」蔣小亭朝石門上努了努嘴,光線太暗,朱宇只看到石門中間有一個鎖盒,蔣小亭伸手撥了一下,只聽咔嚓一聲,機簧似乎鎖死了。

朱宇急忙說:「你把門鎖上幹什麼?」

「確保安全啊,萬一外邊有人怎麼辦?等我們回來再打開就好了。」

朱宇取出了貼身放的德國傘兵刀,調出主刀,緊緊握在手裡。德國傘兵刀刀刃太短,算不上防身刀具,好在刀口十分鋒利,剛性也足,拿著它,他心裡起碼能增添點安全感。眼下他們所在的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提防一點的好。

這間房實在太大了,與石門那邊逼仄、狹窄的甬道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使人有柳暗花明之感。與樓上的房間一樣,這裡地上鋪的也是大理石,牆壁粉刷得雪白光滑,天花板很高,完全不像是地下室,頂上有石膏板吊頂,還有……朱宇猛地收住腳,頭高昂著,高舉著蠟燭的那隻手臂微微顫抖起來。

蔣小亭也停下來,順著他的目光往天花板上望去,不由得也吃了一驚,「燈!」

在他們頭頂上方,天花板上赫然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望著它,好些天沒見到電器用品的朱宇,心頭湧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怎麼會有燈呢?」他一邊仰望吊燈,一邊以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這裡又沒有電,要燈幹什麼?」

「想有電還不簡單,只要有個柴油發電機就可以了。」

朱宇怔住,在他思維繫統中,發電機根本就是一個離生活遙不可及的東西。「發電機……不對啊,那為什麼不給樓上通電?連一個電器設備都沒有。」

蔣小亭沉吟了一會兒,說:「也許真的是為了保持原生態的感覺,以此來吸引人吧。」

「那這裡呢?因為是地下,沒有電完全看不見東西?」朱宇四下張望著,「這地方建得這麼隱蔽,又這麼豪華,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他們很快找到了答案。在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中間空的,四面是圓環形的桌子。桌子的四面,整齊地擺著四把看上去就很高檔的老闆椅。兩人圍著桌子轉了一圈,發現桌子周圍每把椅子對面的位置都印著相同的漢字和圖形——紅、藍、黃三色的圓圈,中間的漢字分別是:庄、閑、和。這下傻子也能看明白了,這是一張賭桌!

賭桌的另外一側,靠近牆壁,擺著沙發和茶几。再往左是一個酒櫃,上面陳列著各色酒水,多為紅酒,朱宇隨便拿起一瓶看了看,上面全是英文。他知道酒都是越陳越香,這些酒當然都是能喝的,而且能擺在這裡的酒,肯定都是好酒。如果不是惦記的事情太多,他還真願意嘗上一嘗。

「也許,這裡才是別墅的主要部分!」蔣小亭皺著眉頭說道,「上面那些房間都是次要的,房主人建這棟別墅的目的,就是要在這裡賭錢!」

「賭錢?」朱宇皺起了眉頭,「為了賭錢特地建一棟別墅,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不是一般的賭錢,」蔣小亭白了他一眼說,「我聽說香港公海的賭船,光是上船就得先交幾百萬買門票,做的就是超級富豪的生意。」

「這裡可不是香港。」

「香港賭船也沒這裡隱蔽呢,但凡參與豪賭的人,不是大富翁就是某些暴發戶——當然都是一些腐敗分子,這些人既想賭博,又怕見光,所以賭場的安全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也許,房主人是一個賭場老闆!」

「那也沒這麼誇張吧,」朱宇張了張嘴說,「就算你說得對,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來這賭博的只能是外地人,他們真的會為了賭博特意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賭博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對他們來說,賭博可能就是天大的事。」蔣小亭說完,伸手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到處找找,確定這下面到底有沒有人。」這裡要提一下,之前他們打開石門後,曾集中注意力傾聽了好一陣,四周全無一點動靜,不像有人的樣子,故而才敢小聲交談。

儘管如此,兩人走路時還是格外小心,盡量不弄出什麼動靜。數分鐘後,他們終於將這間廳堂般大的房間轉了個遍,在右側發現了幾間裝修豪華的房間,有床有鋪蓋,但看上去近期沒有人睡過。他們猜測這些都是休息室,在有賭局時供人休息的。

在休息室的前方,有一道不帶鎖的木門,打開後前面是一條甬道,跟石門之前的甬道很相似,方向是……在地下轉了這麼久,朱宇已經徹底迷失方向了,只好向蔣小亭求助。

「我知道你的意思。」蔣小亭顧盼四周,有些為難地說,「可我也辨不出方位了,我只知道,我們現在可能已經出了別墅的範圍。」

「是嗎?那我們上面是什麼?山石?」

蔣小亭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不出十米,甬道竟然一分為三,往左、前、右三個方向延伸而去。兩人愣愣地站在分岔口,不知所措。

「怎麼辦?」朱宇壓低聲音說,「要不要都走一下?看分別是通到哪兒的。」

蔣小亭同意,現在也只能這樣了。他們率先走左邊的甬道。狹窄的空間總能使人產生本能的緊張,加上環境的陌生,不知道那個殺人犯會在什麼地方等待著他們的到來,一想到這,兩人便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一邊走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幸好什麼動靜都沒有。

甬道有百來米長,盡頭處有一扇雕花木門,朱宇抓住門上的球形鎖,輕輕旋動,居然開了。蔣小亭捂著嘴說道:「小心點,可能是經常有人走,門才沒有上鎖。」

朱宇彎下腰,趴在門縫處聽了好一陣子,確定沒有危險後,才慢慢拉開了門,然後,他們看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門外是一個水泥露台,三面欄杆,一面是石頭修築的台階,而欄杆的外面到處是皚皚白雪,他們終於又回到了地面上。「不對啊,我們一路沒有上坡,怎麼就走出來了?這是什麼地方?」朱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欄杆旁,向下俯瞰,才發現露台是在山腰中間,下面是陡如刀削的山壁,一條環山公路如蜈蚣一般從山壁上蜿蜒爬過。「蜈蚣頭」一直伸到這邊,從旁邊的台階下去,有一條小路,兩人往下走了幾步試試,發現這條小路是一直通向盤山公路的。

朱宇又爬上向上去的台階,一共有百十來級,能看出是直接從山體上鑿出來的,台階一側是陡峭的山體,像一道巨大的石牆,另一邊是式樣古樸的石雕欄杆。朱宇好奇地向外瞥了一眼,下面一片漆黑,什麼東西都看不見,這也說明了棧道的高度,若是白天的話,從這上面走過可真夠刺激的。

樓梯走完,他們來到一個凹進去的盆地之中,盆地四壁光滑,一看就是人工雕琢的。在靠近懸崖的那一邊,擺著一些造型別緻的石桌石凳,朱宇恍然大悟,「原來這兒是觀光景點,也真虧這些賭徒能想得出來!」

「也許是露天賭場呢,坐在懸崖峭壁上賭博,也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煮鶴焚琴。」朱宇嘆息著搖了搖頭,伸手指向遠離懸崖的一側,「那兒有樓梯,走,上去看看。」

爬樓梯時,蔣小亭道出自己對此處的一番猜測,她覺得這裡很有可能是一處臨時避難所。地下賭場雖然隱蔽,但萬一有外人闖入,他們總不能做瓮中之鱉,於是建了這條山間棧道。因為遠離環山公路,從下面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這樣遇到突發情況,裡面的人就可以從那道門出來,順樓梯下到那條隱蔽的小路上,相信平時那裡會有車輛等候,以應付意外情況。「那如果整座山都被包圍了呢?」朱宇發表質疑,「既然人家大老遠跑來這裡抓賭,肯定會布置周全,不可能讓他們這麼輕易逃脫的。」

蔣小亭笑了笑,說:「抓賊要抓贓,只要沒被抓到現行,即便是警察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不能把他們怎麼樣,那何必還來抓?」

「你太天真了。你想啊,能到這個地方來賭博的,肯定都是有錢人了,警方除非在賭桌上抓到他們,否則一般不敢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把他們怎麼樣。例如他們躲到盆地,經常上來時可以說是在喝茶賞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朱宇點點頭說:「我明白,法律也是要講證據的。」

「也不能這麼說,警方對於現任官員和大企業家參與的案件,一般都是秘密調查,等有確鑿證據之後才能開展行動,不然萬一辦錯了案子,影響是很大的。」

朱宇歪頭看她,說:「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又沒當過警察。」

「我們家是警察世家,近親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公安部門工作,你說我對刑偵方面的事了不了解?」

「哦,怪不得你心理素質這麼好,腦子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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