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日記 第二節

「行了,先不要看了,下樓去做飯吧。」蔣小亭看了看腕錶,11點多,該是做飯的時候了。自從來到這裡,吃飯是他們做得最多、也是最固定的事,一到點馬上就想起來。

鄧芳芳的思緒還沉浸在日記之中,確切地說,是為了日記中提到的別墅「鬧鬼」一事感到吃驚,雖然那女孩並沒有真的發現什麼。

不過,鄧芳芳有一種可怕的直覺:這女孩後來肯定又遇到了什麼怪異的事情,絕不會只是聽見腳步聲這麼簡單!實際上,這是來自人思維繫統的一種願望改裝——一般來說,一個人越是害怕一件事發生,心裡往往反而會「期待」它的發生,或者潛意識裡認定了它一定會發生。

隨手往後翻了翻,看到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鄧芳芳粗略數了一下,本子上一共有二十來篇日記,那也就是說,這個女孩和她的男朋友在這棟別墅里待了二十來天,不知道他們最後是不是從這安全離開了?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裡,他們究竟都經歷了哪些特殊的事情?

因為這些問題,鄧芳芳對後面的日記內容充滿了興趣,她相信那女孩如果有特殊經歷,一定會記在日記里的,但她知道現在不是看日記的時候,將日記本合上裝進口袋後,她跟著蔣小亭往門外走去。

「11月1日……」蔣小亭忽然自言自語,「哎,不知道是哪一年,日記上也沒有寫。」

這也是鄧芳芳關心的問題之一,不等她開口,蔣小亭又徑自說道:「大概是今年……最早去年,這地方氣候這麼潮濕,太長時間的話筆記本的紙該發黃了,字跡也會變顏色的。可現在看上去還很新呢。」

鄧芳芳認同她的分析,想了想,說:「如果是今年,11月1日,那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這麼說他們一定離開這兒了?」

「有可能,廚房的罐頭裡大多是一個月前的,說明主人那時候來過一回,還採購了不少東西,當時如果見到落難者,肯定會把他們帶回去的。」

這話也有道理,鄧芳芳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沮喪的問題:房主人既然來過一次又走了,那麼今年冬天大概不會再回來了,難道他們這些人也要像日記里說的那樣,做好在這裡過冬的準備?

「芳芳,日記的事先別跟大家說。」蔣小亭忽然叮囑道。

鄧芳芳一愣,「為什麼?」

「你先看完,如果裡頭有提到關於別墅的……」蔣小亭目光流轉,似乎在醞釀用詞,「說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的話,跟大家說也沒用,反而讓人擔心,咱們在這說不定還要住一陣子,這種情緒最好不要有。這一點你自己也要注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鄧芳芳看了她一會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午飯吃的是罐頭以及濕蒸鹹肉——這道菜已經連吃了兩天,好在味道的確不錯,所以目前大夥還沒有吃膩。朱宇向來吃飯極快,今天也不例外,三兩下扒拉完飯菜,想去洗碗時被蔣小亭叫住。

「你沒什麼事是吧?那陪我去旁邊的屋子搬點柴火去,快沒柴了,我一個人搬不動。」

「沒問題。」朱宇沒有多想,從廚房出來,快步走進「柴房」,剛要彎腰下去搬柴,走在後面的蔣小亭突然伸出手,將他右手手腕緊緊握住,「小宇,我跟你說件事情……」

朱宇此時的第一反應是:她該不會是想跟我表白吧?如果是真的我該怎麼辦?嚴詞拒絕還是順水推舟半推半就?不拒絕她的話,要是被芳芳知道了會原諒我嗎?還是大吵一架之後分手?

他想得實在有點多了,而且不得不說,這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蔣小亭只用一句話就擊碎了它們,「芳芳在那件大衣里發現一本日記的事,跟你說了沒有?」

朱宇怔住,旋即回過神來,「什麼日記?」

「一個跟我們一樣落難在這棟別墅的女人寫的,我才看了第一篇,說是這棟別墅有一些地方……嗯,不太對勁。」

朱宇皺起眉頭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哪裡不對勁?」

「我說了才看第一篇,裡頭沒寫明白,我估計後面的日記多半會提到的。」她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朱宇,「你最好能把日記本從她手裡拿過來,不要讓她再往後看,免得影響她的情緒,你女人可不是那種膽子很大的人,你懂我說的吧?」

朱宇點了點頭,他當然懂,一個人如果對某種事物感到恐懼,首先一定是心理上的暗示作用,其次才是外界的刺激,當然,這兩者在很多時候是相互作用的。

「可她好奇心太強,我怕她不願把日記本給我。」

「那……你就陪她一起看,如果日記里真提到什麼不對勁的事,你就勸導勸導她,關鍵是別讓她胡思亂想,我們可能要在這兒待很久,心態有問題肯定不行。」

朱宇再次點頭,心下卻不以為意,認為她的擔心有點過頭了——不就是一本日記而已,就是真寫了什麼,又能怎麼樣呢?然而之後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無不驗證了她的這種擔心是必要的,可惜那時候做什麼都已經晚了。

「我曉得了,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對那日記也有點好奇了。」朱宇將目光移向窗外,望著白茫茫的雪景,喃喃地說,「不知道日記都寫了些什麼?」

當天下午,朱宇和鄧芳芳躲在他們的房間里,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日記,朱宇先看完第一篇,然後兩人一起看第二篇,內容如下:

11月4日大雪

本來打定主意一天寫一篇日記,但前幾天實在沒有什麼值得記錄的事情,每天無非是砍柴、做飯、打球等同樣的事,無聊透頂。好幾次我拿起筆,想寫點東西,卻受情緒的影響,什麼都寫不出來,與其說我們在等待別人搭救,不如說是在等死……

我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想法,但是,很明顯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以為我們的愛情可以幫助我們抵擋孤獨,戰勝寂寞,可是我忽略了一個情況:現在的我們早已把對方當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以至於現在不僅要照顧自己,還要為對方的安危擔心,過著提心弔膽的生活。所以有時候我甚至希望陪我一起困在這裡的不是小涵,而是一個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這樣我可能會好過一點,起碼不用為別人操心,遇到什麼事還可以依賴他。可是說到底,還是因為這棟別墅太不安全了,否則又何必擔心這些問題呢?

我今天寫下這篇日記,除了想通過寫作調整一下情緒,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記錄下昨晚遇到的那件怪事。我不知道這是我們到這裡後遇上的第幾件怪事了,但卻是最詭異、最不可思議的一件,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真的不敢相信這種事會在現實生活中發生。

因為沒有事情可做,昨天晚上我們很早就上床睡覺了,但是白天睡得太多,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睡著(後來看錶知道是10點多鐘)。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被一陣嬰兒的哭聲給吵醒了,聲音是從窗戶外頭飄進來的,很細微,但是聽上去太可怕了。我嚇得不行,半天才想起叫醒小涵,他也聽見了,卻說是雪貓的叫聲,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但我卻再也睡不著了。跟小涵說了一會兒話,他就又睡過去了,他最近一直都很嗜睡,不知道為什麼。

哭聲是在他睡著之後才消失的,我抱著他的胳膊,在被窩裡獃獃地躺了個把小時(也許更久一點,當時我對時間已經失去概念,也沒有看錶),後來總算有了點睡意,可是剛閉上眼,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彈鋼琴的聲音。我一下子就坐起來,認真聽,沒錯,是鋼琴聲!聲音好像是從二樓廳堂那邊傳來的,可是我記得別墅里並沒有鋼琴呀,難道藏在某個我們沒去過的屋子裡?那彈鋼琴的人又是誰呢?

我很快就不再去考慮這些問題了,因為我聽出彈的曲子是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這是我最喜歡的鋼琴曲——我從小就練鋼琴,一開始是父母半強迫我學的,但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了鋼琴這種優雅的樂器,一直到現在,我一聽見喜歡的鋼琴曲就會入迷。我雖然是學文學的,但我對鋼琴的喜愛甚至超過了文學。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確是入迷了,但這也不能全怪我,音樂本身就具有催眠人心的力量,而且,那首曲子的旋律實在太美了,演奏者的水平也實在高超。我當時什麼都忘了,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循著琴聲去探個究竟,我沒有叫醒小涵,自己下了床,奔房門而去。

當我打開房門的一瞬間,琴聲竟突然停止了,我好像從夢中一下子清醒過來,往左右看去,整個過道漆黑一片。我嚇得差點暈過去,趕緊退回屋裡,把門關緊。

回到被窩裡,我的心還在狂跳,我幾乎不敢相信剛才的事是真的,還以為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詭異也很可怕的夢。

我一整晚沒有睡著,心裡一直想著這件事,最後,我努力說服自己這是一次幻聽的經歷——因為我本身喜歡鋼琴,尤其是《夢中的婚禮》這首曲子,不知道彈過多少遍了,即便是做夢,我也能一個音符不錯地將它彈出來。因為有這個基礎,它才會出現在我的幻聽里,至於為什麼會產生幻聽,我想一定是我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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