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知道你在 第四節

辰砂的聲音響起,隔著嘈嘈切切的雜音,依舊透著寒意,「你是特別行動隊的隊長?聽你的聲音有點耳熟,叫什麼名字?是執政官給你的任務嗎?」

駱尋一手掐殷南昭的胳膊,一手捂著嘴偷笑。

「我是誰不重要,船上的兩個人很重要,把他們平安帶回聯邦。」殷南昭切斷了通訊。

駱尋幸災樂禍地嘲笑:「做賊心虛!」

「你以為我怕的是身份暴露?」殷南昭盯了駱尋一眼。

駱尋想起她和辰砂的假婚姻,低聲嘟囔:「辰砂自己都說了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再說了,如果辰砂知道我是親手設計了一切的……」

「龍心」二字已經到了嘴邊,她卻實在不願意吐出,臨時轉變了話題,「現在洛蘭公主就在飛船上,不知道辰砂去見過她了沒有。」

殷南昭無聲地嘆了口氣。

殷南昭把飛艇開得像是戰鬥機,十來分鐘後,飛到了坐標標註的地方。

一望無際的荒涼曠野上有一個龐大的垃圾場,到處都是飛船殘骸、廢棄的礦石運輸車和挖掘車,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垃圾山。

在垃圾場的外圍停泊著一艘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飛船,如果不是有人特意指明,根本想不到這是一艘還能用的飛船,難怪龍血兵團完全沒有察覺。

駱尋擔心地問:「這玩意真的能飛到奧丁聯邦?」

「飛不到。」

「啊?」

「幫我們逃出這顆星球就行。到了外太空,會有人來接我們。」

「哦!」

殷南昭拿著武器,先進去小心地檢查了一遍,確認安全後,對駱尋說:「進來吧!」

駱尋走了進去,看看四周還算乾淨。

她坐到副駕駛的座位,系好安全帶。

殷南昭坐在主駕駛位上,啟動了飛船,卻遲遲沒有給智腦指令讓飛船升空。

駱尋不解地問:「怎麼了?」

殷南昭說:「當秘密行動變得不秘密時,總是讓人有點不安。」

駱尋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

突然,飛船的智腦響起尖銳的提示音,監控屏幕上,一架又一架戰機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

駱尋著急地說:「暴露了,快點起飛!」

殷南昭下令升空,智腦開始倒計時起飛時間,「10、9、8……」

嘀!嘀!

飛船上的通訊器急促地響起。

殷南昭按下接通鍵,葉玠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千萬不要升空!終止起飛!立即終止……」

殷南昭竟然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聽從葉玠的指令,終止了飛船的升空程序。

駱尋滿面驚詫,「為什麼?」

葉玠的聲音傳來:「小心,我不知道你跟來了。飛船裡面安裝了最新研製的炸彈,只要升空,能源組就會爆炸。幸虧、幸虧……」

隔著通訊器,都能感受到葉玠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後怕。駱尋反倒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覺得腦細胞不夠用。這是奧丁聯邦的指揮官為救自己人安排的飛船,可葉玠居然知道裡面有炸彈。

殷南昭微微而笑,「難怪龍頭知道我在這裡,原來是聯邦內有人要我死。」

「執政官閣下,既然走不了,不如下船一聚?」葉玠的語氣立即變了,和對駱尋說話時截然不同,完全像是兩個人。

監控屏幕上,飛船四周已經被密密麻麻地包圍,天空中戰機在不斷徘徊。

毫無疑問,這次他們被外敵和內奸聯手陷害,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束手就擒了。

駱尋突然伸手關閉了通訊器,「用我做人質,讓他們放你走。」

「不可能,葉玠知道你不是龍心。你已經利用龍心的身份愚弄了他們一次,這樣做只會激怒他。」

駱尋再想不出辦法,祈求地看著殷南昭,「我知道你說過絕不投降,但、但是……」在整個奧丁聯邦面前,一個女人輕如塵埃,甚至連求他忍辱偷生都難以開口,滿腹柔情最終化作了蠻橫的威脅,「如果你死,我也立即死!」

殷南昭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你還在險地,我怎麼會死?家國不能兩全時,至少要全一個。」

駱尋鬆了口氣,倒是有些理解葉玠剛才的緊張害怕了。

殷南昭幫駱尋摘下頭盔,露出了她的臉。

駱尋滿面擔憂,沉默地看著他。

殷南昭把她拽進懷裡,輕聲叮嚀:「在被安教授買回來前,我是最低賤的奴隸;在敢死隊執行任務時,我是隨時可以犧牲的炮灰。我遭遇過各種各樣你難以想像的事,羞辱、凌虐、折磨對我都不算什麼,所以,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管。不要激怒葉玠讓他做傷害你的事。」

「嗯!」駱尋咬著牙答應了。

殷南昭一手摟著駱尋,一手握著冥引,勾在駱尋的脖子上,走到了飛船艙門口。

四周重兵環繞,全是黑壓壓的槍口,天上還有戰機在徘徊。

葉玠站在裝甲車上,笑著說:「閣下,放你走不可能。能談的都可以談,不能談的也絕對不能談。」

「我不想死。」

「好!」葉玠答應得很爽快。

殷南昭也很爽快,收起冥引,垂手而立。

幾個一直待命的士兵立即衝上去,給他鎖上鐐銬,把一管體能抑製劑注射進了他體內。

駱尋被晾在一邊,她覺得頸上冷颼颼的,下意識捂住脖子。

葉玠跳下裝甲車,朝駱尋招招手,「過來!」

駱尋強忍著沒有去看殷南昭,朝葉玠走過去。

葉玠盯著她,眼中是無邊的怒火,本來萬無一失的計中計,卻因為她差點釀成大錯。他揚起手要狠狠扇過去,卻突然看到鮮紅的血從駱尋指縫中涔出。

憤怒立即煙消雲散,全變成了擔心,「你的脖子怎麼了?」

駱尋攤開手,獃獃地看著掌上的鮮血。殷南昭這一刀割得很巧妙,傷口非常淺,她並沒有覺得疼,卻讓葉玠覺得她被殷南昭傷害了,不再生她的氣。

葉玠給駱尋的傷口上仔細噴了一遍止血劑,看血止住了才放心,「一群帶著野獸基因的雜種!你還想繼續維護?」

駱尋緊咬著唇,一言不發。

士兵押著殷南昭走到葉玠面前。

葉玠冷笑著下令:「摘下頭盔,讓我們看看活死人的臉。」

士兵立即摁住殷南昭的頭,動作粗魯地把頭盔摘下。出乎所有人預料,那並不是一張死氣沉沉、腐爛枯朽的臉。

眉似千山聚、眼如旭日升;鼻似刀削、唇如劍刻。整個人似暖還冷,若有情、若無情,有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獨特氣質。

葉玠心頭一痛,他在視頻資料里見過這張臉!那個病秧子千旭!

怒氣沖頭,他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腳踹了過去。只有C級體能的殷南昭摔倒在地,嘴裡全是血。

葉玠仍然不解氣,把對駱尋的痛恨憤怒一併發泄到了殷南昭身上。厚重的軍靴,一腳接一腳,連踢帶踹,瘋狂地暴打著殷南昭。

一般人都會受不住痛苦滿地滾來滾去,殷南昭卻是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一聲不吭地承受著暴打。

葉玠越打越氣、越打越怒,好像被凌辱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趴在地上任他凌辱的男人。

駱尋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心像是被刀扎一樣痛,可是,她無能為力,什麼都不能做。如果她試圖阻止,只會越發激怒葉玠,讓他做出更過分的事。

葉玠一腳連一腳,絲毫沒有留情。空氣中漸漸瀰漫起血腥氣,行軍包里的尋昭藤被喚醒了。它扭動著僅剩的幾截藤蔓,一下下戳著駱尋的背。幸虧行軍包是堅固的軍用材料做的,它一時半會還扎不破。

駱尋抓住了葉玠的手,臉色蒼白地說:「別打了。」

「你!」葉玠眼睛裡滿是戾氣,他掐住駱尋的下巴,強迫她的臉轉向地上血淋淋的人,「看清楚!他是殷南昭,你的敵人!」

葉玠抬起腳,又要狠踹時,駱尋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猛地俯下身,發出一陣乾嘔聲。

葉玠立即扶住她,著急地問:「你怎麼了?」

駱尋有氣無力地說:「沒什麼。大概這兩天一直沒有休息好,也沒有怎麼吃東西,聞到血腥氣就有點反胃。」

「你有神經性胃痛。」葉玠想起往事,眼中掠過一絲哀傷,神情驟然緩和下來,像是呵護什麼易碎物品一樣,把駱尋圈在懷裡,溫柔地說:「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他拉著駱尋,朝裝甲車走去。駱尋強忍著沒有回頭,跟隨葉玠一起上了裝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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