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光明與陰暗 第二節

楚墨擔心地看了眼辰砂,對棕離輕輕搖了下頭,示意他不要再刺激辰砂了,「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關鍵是儘快查清楚她背後的組織,還有她到底泄露了多少重要信息。」

棕離陰沉沉地冷笑,「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

紫宴問辰砂:「晚上我和棕離要提審假公主,你去旁聽嗎?」

「沒興趣。」辰砂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楚墨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唏噓感慨:「這件事里,最受傷的人就是辰砂和封林,付出的信任越多,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駱尋從小黑屋出來時,沒有瘋,只是覺得自己變得很蒼老。

她暈暈沉沉地躺在移動床上,用手捂著畏光的眼睛,虛弱地問:「我被關了多久?」

「三十個小時。」

駱尋苦笑,才三十個小時啊,她還以為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

不管是她的心,還是她的身體,都已經被時間侵蝕得傷痕纍纍,外面的世界竟然只是過了三十個小時。

一個瘦高的獄警忍不住問:「喂,你沒事吧?」

自從駱尋被關進小黑屋後,獄警們就在等她變得歇斯底里、崩潰求饒,可是這個女人一直很平靜,讓他們竟隱隱生了畏意。

駱尋閉著眼睛說:「沒事,只是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

獄醫給駱尋注射營養針,又讓她沖澡,換上乾淨的囚服。

駱尋知道審訊終於要開始了,很配合地做著一切。

把自己收拾整潔後,駱尋被帶進一個寬敞陰暗的房間。四面都是密不透風的金屬牆,正中央是一個黑色的人形金屬台。

如果不是底座和地面相連,乍一看倒像是一個厚重的盔甲,但是看仔細了,能看到盔甲裡面有細密的鋼針、鑽頭、刀刃、鉗子、噴火頭……

駱尋根據自己還算豐富的醫學知識迅速得出結論:這是一個設計精密的刑具,幾乎人類所能想像出的、可以施加給同類的殘酷刑罰都有。

四肢向外拉伸的車裂,千刀萬剮的凌遲,火炙肌肉的炮烙……

「嘀」一聲,密閉的金屬門打開,天頂的大燈全部亮起,照得四周一片慘白。

駱尋被嚇得打了個哆嗦,蒼白著臉回過身。

棕離和紫宴一前一後走進來。

紫宴看到駱尋的憔悴樣子,明顯愣了一下,「你……沒有睡覺嗎?」

駱尋還沒有回答,棕離不耐煩地踢了腳固定在地上的金屬椅,呵斥:「坐下!」

駱尋立即走過去坐下,上半身挺得筆直,雙腿併攏,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像是一個聽話的小學生般規規矩矩。

棕離譏笑,「挺會裝的。」

紫宴坐到駱尋對面,微笑地看著她,「能談談嗎?」

駱尋說:「可以。」

「我是誰你很清楚了,先介紹一下自己吧!你叫什麼名字?」

駱尋說:「駱尋。」

紫宴皺了皺眉,笑勸:「大家認識這麼久了,都不想事情朝著難看的方向發展,請說實話。」

駱尋誠懇地說:「我很想能告訴你另一個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在我有限的記憶中,我只用過兩個名字,英仙洛蘭和駱尋,你們現在肯定不希望我仍然叫自己英仙洛蘭。」

「有限的記憶?」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誰。十一年前,我一睜開眼睛時,就在阿爾帝國的科研禁地中。我走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一個人,因為肚子太餓,摘了個蘋果吃,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死刑犯……」

「閉嘴!」棕離暴怒地打斷駱尋的話,問紫宴:「你還打算聽她繼續胡扯八道?」

駱尋苦笑,「是很荒謬,但我說的是實話。那段視頻只有法庭上宣判罪行的一小段,聽上去我好像犯了十惡不赦的重罪,但如果你們能找到前面的審問記錄,就會知道我真的只是因為吃了半個蘋果就成了死刑犯,絕不是你們想像中的什麼智商超高、手段厲害、心機深沉的星際間諜……」

棕離猛地一拍桌子,雙手撐在桌子上,沖著駱尋怒吼:「我再問一遍!你的名字,你來自哪裡,哪個組織指使你冒充洛蘭公主盜取奧丁聯邦的機密信息?」

駱尋無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忘記了。沒有人指使我,我也從沒有盜取過奧丁聯邦的機密信息。」

棕離冷笑了兩聲,面色陰沉地對紫宴說:「看來我們的失憶女士需要一點幫助才能想起忘記的事情。」

紫宴盯著駱尋,遲遲沒有說話。

棕離疾言厲色,「紫宴,這個女人在奧丁聯邦潛伏了十一年,還混進了聯邦最核心的基因研究院,騙過了我們所有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我們卻對她一無所知,必須查清楚!事關聯邦安危,不要讓私人感情左右自己!」

紫宴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決定性的投票。

在一票棄權、三票反對的情況下,有四個人投票同意駱尋進入生命研究院工作,他是其中之一。身為奧丁聯邦信息安全部部長,本來應該守護聯邦的信息安全,卻因為一時自負,允許一個基因盜竊罪的罪犯進入了奧丁聯邦最核心的科研中心,如果她盜竊、泄露、或者篡改了什麼……紫宴不敢想像後果。完全如楚墨所說,付出的信任越多,受到的傷害越大。

棕離看他不再反對,正要下令,紫宴說:「畢竟她和辰砂……還是問一下辰砂的意思吧!」

棕離立即聯繫辰砂,不一會兒,辰砂清冷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假公主的事你還管嗎?我和紫宴在審問她時碰到了麻煩,她一直說什麼都忘記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老實交代,我們需要加強審訊力度,紫宴讓我最好事先給你打聲招呼。」

「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無權干涉你們的工作,一切公事公辦。」辰砂說完,立即切斷了通訊,就好像再不願沾染上駱尋的任何事。

棕離雙手撐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傾,人逼到駱尋的臉前,茶褐色的眼睛裡滿是陰毒,「聽清楚了嗎?不要有任何僥倖心理,在奧丁聯邦,沒有人會包庇你!」

駱尋垂目看著自己的雙手,神情淡然、聲音平靜,「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從不敢有任何僥倖心理。」

棕離脫去外套,一邊挽袖子,一邊問紫宴:「你來,還是我來?」

「你審吧!」紫宴站起來想要離開。

「紫宴!」駱尋抬起頭,哀求地看著他,懇切地說:「我說的都是真話。」

紫宴迴避開她的視線,像是逃一樣快步走出了刑訊室。

棕離如同毒蛇一般看著駱尋,陰測測地說:「失憶女士,現在你只能哀求我了。」

駱尋緊緊地抿著唇,眼神雖然很恐懼,卻沒有示弱,也再沒有開口哀求一句。

棕離對守在一旁的兩個獄警打了個手勢。

他們走過來,想要把駱尋拖拽起來。

「不用,我自己來。」駱尋知道無力反抗,也就不浪費力氣反抗了。

她配合地走到那個像重型鎧甲一樣的刑具前,主動站在了打開的鎧甲中。

棕離站在控制台前,按了一個按鈕。

金屬甲關閉,駱尋的四肢和脖頸都被固定住。

棕離冷笑著說:「幾十年來,我審問過的犯人不計其數。每一個剛開始都一口咬定不知道、忘記了,到後來卻連他小時候尿了幾次床,一天手淫幾次都記得一清二楚。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叫什麼名字?」

駱尋誠懇地說:「我唯一知道的名字就是駱尋,其它的事情我都忘記了。」

「冥頑不靈!」棕離陰沉著臉,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綠色啟動按鈕。

凄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如同野獸的哀嚎,聽上去幾乎不像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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