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編-2

161—1(105)379—90

把一件事提供給另一個人去判斷,而又不以我們向他提供這件事的方式而敗壞他的判斷;那是多麼困難啊!如果我們說:「我覺得它美麗;我覺得它模糊」或是其他類似的話,我們便把想像注入了那個判斷,要末就是相反地攪亂了那個判斷。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說;這時候別人就可以依照它的本來面貌,也就是說依照它當時的本來面貌以及依照他所處的其他不由我們作主的情況,做出判斷了。我們至少可以什麼都不加進去;除非是這種沉默也會隨別人所高興賦予它的意向和解釋,或者是隨他根據行動與顏色或根據聲調(這要看他是不是一位面相家了)所猜測的東西,而產生一種效果。要一點都不破壞一個判斷的天然地位,真是難之又難!或許不如說,那是多麼難得堅定與穩固啊!

162—962(106)332—87

知道了支配著一個人的感情,我們就有把握討他喜歡;可是每個人卻都有自己的幻想,而且就在他自己對幸福所抱有的觀念上違反了自己的幸福;這就真是一件無從捉摸的怪事了。

163—753(107)296—195

Lustravit lampade terras——季節和我的心情並沒有什麼聯繫;我在自己的心裡有我自己的霧霾和晴朗的季節;我的情況本身是好是壞都與它無關。有時候我極力使自己反抗幸運,這種征服幸運的光榮使我興高采烈地要征服它;反之,有時候我又在美好的幸運之中卻弄得不愉快。

174—149(108)294—84

儘管有人對於他們所說的事情根本沒有利害關係,可是並不能由此就絕對得出結論說,他們決沒有說謊;因為有人是僅僅為了說謊而說謊的。

166,167——143,144(109)309—85

當我們健康的時候,我們會奇怪我們有病時怎麼能做出那些事;但當我們有病時,我們就高高興興地服藥了;病就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再也沒有興緻和願望去進行健康所給予我們的但與疾病的需要不適合的娛樂和漫遊了。這時候,大自然就賦給我們以適合於現狀的興緻和願望。使我們煩惱的只是我們自己所加給自己的、而不是自然界所加給我們自己的恐懼,因為它在我們所處的狀態之上又增加了我們並沒有處於其中的那種狀態的感情。

大自然總是使我們在一切狀態之中都不幸,而我們的願望則為我們勾繪出一幅幸福的狀態,因為它在我們所處的狀態之上又增加了我們所沒有處於其中的那種狀態的快樂;可是當我們得到這種快樂時,我們也並不會因此就幸福,因為我們還會有適應這種新狀態的其他願望。

這一普遍的命題必須加以具體化……。

170—121(110)177—86

感到目前快樂的虛妄而又不知道不存在的快樂的虛幻,這就造成了變化無常。

172—103(111)151—88

變化無常——我們觸及人的時候,自以為是在觸及一架普通的風琴。他的確是架風琴,但他是一架奇特的、變動著的、變化著的風琴〔他那樂管並不是按照連續的音階排列的〕。那些只懂得觸及普通風琴的人,在這上面是奏不出和音來的。我們必須懂得〔音觸〕在哪裡。

171—102(112)295—122

變化無常——事物有各種不同的性質,靈魂有各種不同的傾向;因為沒有任何呈現於靈魂之前的東西是單純的,而靈魂也從不單純地把自己呈現於任何主體之前。因此就出現了我們會對於同一件事又哭又笑。

173—54(113)115—123

變化無常與奇異可怪——僅靠自己的勞動而生活和統治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這是兩件極其相反的事。兩者卻結合。在土耳其大君主一個人的身上。

28—983(114)326——124

多樣性是如此之繁多,正有如各式各樣的音調,各式各樣的步伐、咳嗽、鼻涕、噴嚏一樣。……我們用果實區別各種葡萄,其中有玫瑰香種,還有孔德魯種,還有德札爾格種,又有各種接枝。這就盡其一切了嗎?一個枝上從沒有結過兩串葡萄嗎?一串葡萄就沒有過兩顆是一樣的嗎?等等。

我不會嚴格同樣地判斷同一件事物。我不能在做我的作品時判斷我的作品;我必須做到像畫家那樣,我要有一個距離,但不能太遠。那麼,多遠呢?請猜猜吧。

29—113(115)879—133

多樣性——神學是一種科學,然而同時它又是多少種科學啊!一個人是一個整體;但如果我們加以解剖,他會不會就是頭、心、胃、血脈、每條血脈,血脈的每一部分、血液、血液的每一滴呢?

一座城市、一起郊野,遠看就是一座城市和一起郊野;但是隨著我們走近它們,它們就是房屋、樹木、磚瓦、樹葉、小草、螞蟻、螞蟻的腳,以至於無窮。這一切都包羅在郊野這個名稱里。

125—244(116)205—134

思想——一切是一,一切又各不相同。人性之中有多少種天性,有多少種稟賦啊!

每個人通常之選擇他自己聽到別人所尊重的東西,又是出於多麼偶然啊!轉得很好的鞋跟。

126—72(117)174—90

鞋跟——「啊!它轉得多麼好!這是多麼靈巧的一個匠人!這個兵士是多麼勇敢!」

這就是我們的傾向以及選擇境遇的根源了。「這個人多麼善飲,那個人多麼不善飲!」

正是它,才使人清醒或者沉醉,使人成為兵士、懦夫,等等。

129—168(118)165—91

主要的才智,它規定了所有其他一切。

31—954(119)405—92

自然模仿其本身:一粒穀子種在好的土地上就有出產;一條原則種在好的精神里也有出產;數目模仿空間,而空間的性質卻是如此之不同。

一切都是由同一個主宰所造就和指導的:根莖、枝葉、果實;原則、結果。

27—953(120)66—93

〔自然在分化與模仿;人工則在模仿與分化。〕

128—347(121)110—94

自然總是重新開始同樣的事物,年,日,時;空間和數目也同樣是從始至終彼此相續。這樣就形成了一種無窮和永恆。並不是這一切裡面有什麼東西是無窮的和永恆的,而是這些有限的存在在無窮地重複著自己。因此,我以為只是使它們重複的那個數目才是無窮的。

112—206(122)454—95

時間治好了憂傷和爭執,因為我們在變化,我們不會再是同一個人。無論是侵犯者或是被侵犯者都不會再是他們自己。這就好像我們觸犯了一個民族,但隔上兩個世代之後再來看它一樣。它還是法國人,但已不是同樣的法國人了。

113—924(123)389—96

他不再愛十年以前他所愛的那個人了。我很相信:她已不再是同樣的那個人了,他也不再是的。他當時是年青的,她也是的;她現在完全不同了。她若像當時那樣子,也許他還會愛她。

114—147(124)73—98

不僅我們是從不同的方面在觀看事物,而且還是以不同的眼光在觀看;我們並不存心要發見它們相似。

159—239(125)437—116

相反性——人天然是輕信的,不信的,畏縮的,魯莽的。

160—158(126)174—117

對人的描敘:依賴性,獨立的願望,生活需要。

199—61(127)414—97

人的狀況:變化無常,無聊,不安。

200——159(128)171—121

我們脫離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時的那種無聊。一個人在自己家裡生活得很高興;假如他看到一個他所喜愛的女人,或者是他高高興興地遊玩了五六天之後;這時如果他再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作上去,那他就要悲慘不堪了。這種事情是最常見不過的。

198—163(129)399—118

我們的本性就在於運動;完全的安息就是死亡。

202—273(130)441—100

激動——當一個兵士埋怨自己所受的苦處時,或是一個工人,等等,那就讓他什麼事都不做試試看。

201—160(131)406—101

無聊——對於一個人果不堪忍受的事莫過於處於完全的安息,沒有激情,無所事事,沒有消遣,也無所用心。這時候,他就會感到自己的虛無、自己的淪落、自己的無力、自己的依賴、自己的無能、自己的空洞。從他靈魂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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