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編

第一編

21—910(1)105——187

幾何學精神與敏感性精神的區別——在幾何學,原則都是顯然可見的,但卻脫離日常的應用;從而人們由於缺乏運用習慣,很少能把腦筋放到這上面來,但是只要稍一放到這上面來,人們就會充分看出這些原則的;對於這些巨大得幾乎不可能被錯過的原則,若竟然也推理錯誤,那就一定是精神根本謬誤了。

但是敏感性精神,其原則就在日常的應用之中,並且就在人人眼前。人們只需要開動腦筋,而並不需要勉強用力;問題只在於有良好的洞見力,但是這一洞見力卻必須良好;因為這些原則是那麼細微,而數量又是那麼繁多,以致人們幾乎不可能不錯過。可是,漏掉一條原則,就會引向錯誤;因此,就必須有異常清晰的洞見力才能看出全部的原則,然後又必須有正確的精神才不致於根據這些已知的原則進行謬誤的推理。

因而,凡是幾何學家只要能有良好的洞見力,就都會是敏感的,因為他們是不會根據他們已知的原則做出謬誤的推理的;而敏感的精神若能把自己的洞見力運用到那些自己不熟悉的幾何學原則上去,也會成為幾何學家的。

因而,某些敏感的精神之所以並不是幾何學家,就在於他們根本未能轉到幾何學的原則方面來;而某些幾何學家之所以並不是敏感的,就在於他們並沒有看到自己面前的東西,就在於他們既然習慣於幾何學的簡潔的原則,並且只是在很好地看出了並掌握了他們的原則之後才能進行推論,所以他們在敏感性的事物方面就茫然自失了,因為它們的原則是不容這樣來掌握的。這些原則幾乎是看不見的,我們勿寧是感到它們的而不是看到它們的;那些自己不曾親身感到過它們的人,別人要想使他們感到,那就難之又難了。這類事物是如此之細緻而又如此之繁多,以致於必須有一種極其細緻而又十分明晰的感覺才能感受它們,並根據這種感受做出正確公允的判斷來;但卻往往不能用幾何學裡那樣的秩序來加以證明,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以這種方式獲得這些原則的,也因為那樣嘗試的話,就會是一樁永無止境的事了。我們必須在一瞥之下一眼看出整個的事物來而不能靠推理過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這樣。因此就很少有幾何學家是敏感的,或者敏感的人而是幾何學的了;這是由於幾何學家要想幾何學式地對待那些敏感的事物,他們要想從定義出發,然後繼之以定理,而這根本就不是這類推論的活動方式,於是他們就把自己弄得荒唐可笑了。這並非是說我們的精神沒有在進行推論,但它卻是默默地、自然而然地、毫不造作地在進行推論的;因為它那表現是超乎一切人力之外的,而它那感受也只能屬於少數人。

相反地,敏感的精神既已習慣於這樣一眼看去就下判斷,所以——當人們向他們提出了為他們所毫不理解的命題,而深入這些命題又要經過許多如此之枯燥乃至他們根本就不習慣於那樣仔細地加以觀察的定義和原理時——,他們就會那麼驚愕失措,以致於望而卻步並且感到灰心喪氣了。

但謬誤的精神卻永遠既不能成為敏感的人,也不能成為幾何學家。

因而,那些僅僅不外是幾何學家的幾何學家雖則具有正確的精神,卻需我們以定義和原理向他們解說清楚一切事物;否則他們就會荒謬得不能容忍,因為他們只有依據說得清清楚楚的原理才能是正確的。

而那些僅僅不外是敏感的人的敏感的人,又不能有耐心深入思辯與想像的事物的根本原則里去,這些原則是他們在世上所從未見過的,並且是完全脫離日用之外的。

22—909(2)274—563

有各種不同的正確意識;有的人在某一序列的事物上,但在其它序列方面則否,在那些方面他們是胡說八道。

有的人能從少數的原則得出結論,這也是意識的一種正確性。

另有人能從含有大量原則的事物中得出結論。

例如,有的人很理解水的種種作用,而關於水的原則卻是很少的;然而其結論又是如此之精緻,那是非有極大的正確性辦不到的。

而這些人卻未必因此就是偉大的幾何學家;因為幾何學是包含大量原則的,而精神有一種性質卻可能是這樣:即,它固然很能鑽研少數原則的深處,然而卻一點也不能鑽研那些含有大量原則的事物。

因而便有兩種精神:一種能夠敏銳地、深刻地鑽研種種原則的結論,這就是精確性的精神;另一種則能夠理解大量的原則而從不混淆,這就是幾何學的精神。一種是精神的力量與正確性,另一種則是精神的廣博。而其中一種卻很可能沒有另一種;精神可以是強勁而又狹隘的,也可以是廣博而又脆弱的。

23—915(3)29—253

習慣於依據感覺進行判斷的人,對於推理的東西毫不理解,因為他們想一眼就能鑽透而不習慣於探索種種原則。反之,那些習慣於依據原則進行推論的人則對於感覺的東西也毫不理解,他們在那裡面探索原則,卻不能一眼看出。

24—911(4)22—273

幾何學,敏感性——真正的雄辯會嘲笑雄辯,真正的道德會嘲笑道德;這就是說,判斷的道德——它是沒有規則的——是嘲笑精神的道德的。

因為感覺之屬於判斷,正如科學之屬於精神一樣。敏感性乃是判斷的構成部分,幾何學則是精神的構成部分。

能嘲笑哲學,這才真是哲學思維。

25—982(5)9—543

那些沒有準則就判斷一件作品的人之於別人,就像是那些〔沒有〕表的人之於別人一樣。一個人說:「已經兩個小時了」;另一個人說:「只不過三刻鐘。」我看了自己的表,就對前一個人說:「你疲倦了吧」;又對後一個人說:「時間對你簡直是不難留住」;因為這時候是一小時半,於是我就嘲笑了那些說時間留住了我或者說我憑幻覺而判斷時間的人。他們不知道我是根據我自己的表做出判斷的。

26—991(6)10—243

正如我們在敗壞著精神一樣,我們也在敗壞著感情。

我們由於交往而形成了精神和感情。但我們也由於交往而敗壞著精神和感情。因此,好的交往或者壞的交往就可以形成它們,或是敗壞它們。因而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善於選擇,以便形成它們,而一點也不敗壞它們;然而假如我們從來就不曾形成過或者敗壞過它們的話,我們也就無從做出這種選擇了。因此這一點就構成了一個循環,能擺脫這個循環的人就幸福了。

17—981(7)252—428

一個人的精神越偉大,就越能發現人類具有的創造性。平庸的人是發現不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的。

18—960(8)19—194

很多人都是以聽晚禱的同樣方式在聽講道的。

93—5(9)276—185

當我們想要有效地糾正別人並指明他是犯了錯誤時,我們必須注意他是從哪個方面觀察事物的,因為在那方面他通常總是真確的;我們必須承認他那方面的真理,然而也要向他指出他在另一方面所犯的錯誤。他對這一點會感到滿意的,因為他看到自己並沒有錯誤,只不過是未能看到各個方面而已;人們不會惱恨自己看不到一切,然而人們卻不願意自己犯錯誤;而這也許是由於人天然就不可能看到一切的緣故,是由於人天然就不可能在自己所觀察到的那一方面犯錯誤的緣故,因為感官的知覺總是真確的。

43—6(10)197—188

人們通常總是被自己親身所發現的道理說服,更甚於被別人精神里所想到的道理說服。

208—713(11)194—189

一切盛大的娛樂對基督徒的生活都是危險的;然而世人所發明的一切娛樂中,沒有哪一種是比戲劇更為可怕的了。它表現感情是那麼自然而又那麼細緻,所以在我們內心裡也激起並造成同樣的感情,特別以愛情為然,主要是當人們把〔愛情〕表現得非常貞潔而又非常真摯的時候。因為它越是對純潔無辜的靈魂顯得純潔無辜,也就越能使他們感動;它那激情投合了我們的自愛心,於是我們的自愛心就立刻形成一種願望,要想產生我們所看到表現得如此之美好的那種同樣的作用;並且我們同時就根據自己在戲裡所看到的那種感情的真摯來塑造自己的良心,它可以消除純潔的靈魂的恐懼心,這些純潔的靈魂在想像著:以一種看來是那麼樣明智的愛情去戀愛,是絕不會有損自己的純潔的。

這樣,我們走齣劇院,心裡是如此之充滿了愛情全部的美麗和甜蜜,而靈魂和精神又是如此之深信自己的純潔無辜,以致於我們完全準備接受它們的最初印象,或者不如說準備找機會把它們在某人的內心裡重演出來,以便接受我們在劇中曾看到被描繪得如此之美好的那種同樣的歡樂和同樣的犧牲。

208—964(12)195—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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