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龍傲天 第三節

文瀟嵐感到,自己開始真心地佩服馮斯了。光是各種換車、搭車來到四合村村口附近,就已經讓她感到筋疲力盡。以前在各種推理小說里懸疑小說里看到偵探們滿世界奔波著查案,似乎輕而易舉,真正自己出門一趟來到這樣的窮鄉僻壤,她才正經知道這樣的東顛西跑有多麼不容易。別的不提,單說孤身一人找陌生人搭車,她就根本不敢把握著防狼噴霧的手從衣兜里拿出來。

還好,運氣不壞,最後坐在一輛農用小貨車上顛啊顛啊,手背上帶著刺青的金鏈漢子司機看起來粗野,倒也並沒有對她有什麼越禮之處,只是到了四合村外停車的時候才說了句話:「文小姐,到了。」

文小姐一愣:「哎?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啊,你也是守衛人!」

金鏈漢子點點頭:「我受范為琳小姐的委託,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四合村。」

文瀟嵐嘆了口氣:「我還說你們現在人手緊張不麻煩她呢,她還是安排了,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不管怎麼說,多謝你啦。」

「不客氣,范量宇曾經救過我的命,這是我應該做的,儘管他救完我的命之後差點親手揍死我。」金鏈漢子回答,「你也可以放開那瓶防狼噴霧了,反正對我也不會有用。」

文瀟嵐尷尬地笑了笑:「我膽子小,見笑了……不過,前面為什麼封路了?又是山體滑坡什麼的么?」

「不是,四合村幾天前被古怪的大霧圍住了,肯定和我們的世界有關。」金鏈漢子說,「為了防止外人闖入發生意外,我們想法子把這裡先封住了,反正這個村本來一年到頭也少有人來。而我們得到命令,不允許進入,只能你自己多小心了。需要槍嗎?」

文瀟嵐搖搖頭:「謝謝,但根據我對守衛人的了解,給我一把槍也沒有任何用處,不必了。」

在封路標誌後面監視的幾位守衛人看來也是得到了指示,沒有誰阻攔,文瀟嵐順利地走進了那團霧氣。在摸索著走出大約一分鐘之後,前方的霧氣漸漸變淡,直到整座村子出現在眼前。雖然只是第一次來到四合村,文瀟嵐還是一眼就注意到,這村子簡直是亂七八糟的完全不像樣,幾乎就沒剩下幾座完整的建築,如果不是這裡位於內陸,簡直要讓人懷疑剛剛遭遇過颱風。

她在已經成為廢墟的村子裡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由於能遮蔽視線的房屋幾乎都被拆沒了,沒走多遠,她就看到了一座奇怪的高大建築,那半圓不方的古怪形狀隱隱有些像在各種爛俗武俠片魔幻片里見過多次的邪教的祭壇。

「那小子不會已經被開膛破肚熬成排骨湯了吧……」文瀟嵐有些擔心,但還是硬著頭皮走近祭壇。但在距離祭壇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四周忽然冒出了一群人。那是四合村的村民們。這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面目不善,向著文瀟嵐聚攏過來。文瀟嵐知道不妙,轉身就跑。

文瀟嵐在學校里也算是文武雙全的運動健將,曾經在全校長跑比賽里拿過前三名,但這些看起來面黃肌瘦的村民卻十分古怪,彷彿有著一種不需要語言溝通的完美的默契,各自分組圍追堵截,很快形成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把文瀟嵐抓住了。

文瀟嵐兩條胳膊被擰在背後,動彈不得,被村民們生生拖向祭壇。她心裡叫苦連連:剛才還在想馮斯會不會被燉成排骨湯,現在看來,自己也得追隨著他去就湯鑊了……

但來到祭壇的台階下之後,不知怎麼的,村民們停了下來,但也沒有放開她。文瀟嵐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

雖然身體被控制住,腦袋好歹還能轉。文瀟嵐費力地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發現遠處一個村婦手裡抱著一堆東西正在向她走來。她心裡一緊,以為那是準備用來焚燒她的柴禾,但再一想,那麼點兒柴烤只雞都夠嗆,哪兒夠燒一個大活人的?

過了一會兒,村婦慢吞吞地走到她跟前,文瀟嵐才看清楚,對方手裡拿著的,並不是柴禾,而是——一大捧花。只是此時正值冬季,即便西南氣溫較暖,一下子要採摘到那麼多花也不容易,所以那束花細細一看,其實是村婦不知道從哪座倒塌的房屋裡找到的塑料花。

更加詭異的是,村婦手裡拿著塑料花,又不知道從哪兒變出幾根塑料繩,開始手指靈動地編製捆札起來,不一會兒,她的手裡出現了一個滑稽可笑的由塑料花拼湊而成的花冠。文瀟嵐看著她的動作,忽然間心裡有了一點想法。

村婦做好了花冠,把花冠放在文瀟嵐的頭上,慢慢調整方位,好像真的是在為她細細地試戴皇冠。文瀟嵐這下子更加確定,再也忍不了了,憋足一口氣怒吼起來:「王八蛋!你給老娘滾出來!」

隨著這一聲吼,村婦停住了動作。她不再整理那個可笑的塑料花冠,而是退後兩步,仔細打量了一番文瀟嵐,慢慢地說:「胖了。」

文瀟嵐一呆:「你說什麼?」

「沒有寡人在身邊盯著,愛妃這樣革命意志薄弱的投降派果然是增肥有術。」村婦嘴裡說著帶著京腔的普通話,「現御賜你『多肉女王』桂冠一頂,望你再接再厲,日長夜胖……」

「姓馮的!你他媽閉嘴!」文瀟嵐暴跳如雷,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身後的村民已經放開了自己。她揮起巴掌,就想要直接抽在對方臉上,手揮到半截卻猛然意識到不對:「等等!你……明明不是馮斯,為什麼說話的語氣和他一模一樣,連口音都一樣。你難道……難道整容了?變形了?」

「變你妹的形。」背後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仍然是馮斯的口音和語調,嗓子卻截然不同。文瀟嵐連忙扭頭,發現這次說話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長長的鼻涕快要拖到胸口了。

「怎麼樣?服不服?」緊跟著說話的是一個牙齒漏風的禿頭老者。

「別看你是學霸,遇到這種事情也得懵逼了吧?」這是一個斷了一條腿、拄著拐杖的中年婦女。

「對了,認識一下,這是小櫻的養父關鎖。我們過去都誤會他了,其實他的人還挺不錯的。」一個枯瘦的中年男人伸手指了指自己。

一個又一個的四合村村民以馮斯的語氣開口說話,文瀟嵐毫不懷疑,只有馮斯那個狗東西才可能那麼嘴賤。但是為什麼明明只有一個馮斯,卻好像分裂成了無數份一樣,每個人都能以同樣的腦迴路進行思考和耍賤,這樣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

「好吧,我服,這一次算你狠!」文瀟嵐也不知道馮斯的「本體」到底在哪兒,只能扯著嗓子大喊,「快滾出來吧!」

「不用那麼大聲音。」她身旁的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姑娘笑眯眯地說,「她聽到了,就是我聽到了。」

文瀟嵐似有所悟,拉過這個女孩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心寫寫畫畫了一陣子。果然,女孩並沒有回應,十多米之外一個一直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嬰兒奶聲奶氣地開口了:「不要那麼粗野嘛文同學,不要污染祖國的花朵。」

嬰兒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也沒有別的村民說話。他們默契地讓開了一條道,從祭壇里走出一個人影,沿著台階慢慢來道文瀟嵐身前。沒有錯,就是馮斯。

文瀟嵐盯著馮斯看了好久,撲上前去,先重重給他一記耳光,然後抱住他,嗚嗚地哭起來。

「我早說了,你跟著大頭怪在一起,越混越暴力……」馮斯嘴裡說著,眼圈卻也微微有點紅。

文瀟嵐哭了一陣子,像是把這段時間的苦悶和傷痛都好好發泄了出來,心情好多了。馮斯遞給她一張乾淨的手絹:「來,乖,先擤擤鼻涕,放過我的衣服……」

「滾蛋!」文瀟嵐按慣例踢了馮斯一腳,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做到指揮這幫人的?還有,小櫻呢?她不是也來找你了嗎?」

「她挺好的,正在幫我找一些東西。」馮斯說,「你一路找到這兒來也夠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兒,我慢慢講給你聽。」

文瀟嵐堅決地搖搖頭:「不用了,我要儘快把大頭的話告訴你,然後我們一起把魔王解決掉。一秒鐘我都不想耽誤。」

馮斯忙問:「大頭怪怎麼啦?他……死了?」

「沒有死,和死了也差不多。」文瀟嵐黯然地說,「所以我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

馮斯嘆了口氣:「那你快告訴我吧,我的經歷一會兒再說。大頭怪這個傢伙,其實,我還是始終把他當成好朋友的。」

文瀟嵐把先前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馮斯聽完後,沉思了片刻:「如果我的能力還能繼續增長的話,也許能夠幫大頭怪重新創造一個大腦。不過,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兒,你把魔王記憶里關於養蜂的那一段,再給我講一遍,不要錯過任何細節。」

文瀟嵐很奇怪:「你和大頭還真是心意相通呢。他也是一進入到養蜂的那段場景之後,就說自己明白了魔王想要做什麼;我給你講了那麼多,你最看重的也是這一段。」

她把養蜂車那一段重新講了一遍,按照馮斯的要求,再把范舒琳對蜂群社會組織方式的那段話複述了一次。馮斯細細地聽著,神情專註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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