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王現身 第二節

邵澄是個謙虛低調的人,似乎總是喜歡把自己藏在別人的光芒背後,但他的辦事能力毋庸置疑。這一路的逃亡,數次換船,數次換車,中間還搭乘了小飛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順利地甩掉了王璐的追兵。

此刻三人已經待在了西北的某座小城,住在林家的安全避難所里。姜米依然是隨時隨地都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和永不衰減的好奇心,剛剛睡了一覺起來,就立刻對西北麵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跑到廚師那裡學做牛肉麵去了。

「林靜橦以前總是跟我說,林家的實力很弱,但現在我並不那麼覺得。」馮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邵澄說,「單憑著擁有你這樣的人才,林家就絕對不弱。我看林靜橦就是想要扮豬吃老虎。」

「謝謝你的誇獎。」邵澄淡淡地一笑,「我就是比較捨得賣苦力吧。」

「行啦,我知道你謙虛,」馮斯說,「還是繼續給我講講之前沒講完的那些事兒吧。」

「上次見面的時候我也和你說過,在你旅行的那兩個月里,時局還算控制得不錯,儘管魔仆和妖獸蠢蠢欲動,但守衛人們通力合作,始終壓制著它們。然而,自從發生了梁野和王歡辰的事件後,魔仆的活動越來越頻繁,已經接近於失控,壓制任務越來越艱難,傷亡越來越大。而且,由於人手越來越缺乏,壓制之後的清除任務也變得力不從心,已經有好幾次暴露了目標,導致了更加繁瑣的事後工作。即便這樣,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泄露了出去,不只是網路上,就連一些傳統媒體都開始關注。」

「也就是說,魔王世界可能要暴露了?」馮斯問。

邵澄點點頭。馮斯嘴角上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這不挺好的嗎?我一直覺得你們隱藏這幾千年毫無必要,還不如開誠布公地和普通人合作,畢竟那是幾十億人口和覆蓋全球的龐大軍事力量。」

「那恐怕是不可能的。」邵澄說,「超自然的力量對凡人而言就意味著巨大的提防、戒備、恐懼與仇視。如果依靠著守衛人自己的力量解決掉魔王,我們還能繼續生存下去;如果真的和普通人聯手,即便真的消滅了魔王,下一個被消滅的也會是我們。更何況,林家的先輩,就是從中世紀的女巫狩獵中僥倖逃脫出來的,其他許多守衛人家族也經歷過大同小異的歷史,我們對人類毫無信心。」

「說得也是。」馮斯頹喪地撓撓頭,「這就是世界的真相啊,你砍我我砍你,直到把其中一方徹底砍死為止。我現在倒還真盼著魔王他老人家早點出現了,不然的話,誰也折騰不起了。」

邵澄嘆了口氣:「說到折騰不起,我還真有一個折騰你的壞消息。」

馮斯一怔:「什麼消息?」

「你的好朋友文瀟嵐失蹤了。」邵澄說。

馮斯心裡一沉:「你說什麼?失蹤了?怎麼回事?」

「大概就是在你我和王歡辰會面的那幾天,她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人的行蹤。」邵澄說,「你還記得那個名叫魏崇義的瘋人院院長嗎?」

「當然記得。」馮斯說,「他老人家那會兒可把我折騰得夠嗆。怎麼會被文瀟嵐發現的?」

「文瀟嵐在學校里被人撞傷了,去醫院治療的時候撞上了他,他已經是肺腺癌晚期了。范量宇幫忙把魏崇義抓到了范家的地盤,並且留下文瀟嵐試圖勸說他說出他所隱藏的秘密。但是沒想到,文瀟嵐就在范家的眼皮底下失蹤了,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來。魏崇義也死在當場,似乎是受到了蠹痕直接對大腦的攻擊。」

「那就絕對是個高手乾的了,」馮斯神情凝重,「大頭怪的鼻子可是比狗還靈。你們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邵澄點點頭又搖搖頭:「關於她個人,很抱歉,即便是范量宇都沒有能夠找到任何線索。她就像是憑空從世間消失了一樣。」

馮斯頹喪地嘆了口氣:「大頭怪都找不到她,別人可能就更沒辦法了。那你剛才點頭又是為了什麼呢?」

「雖然文瀟嵐的個人蹤跡確實是沒有線索,但在事件發生後,范家的人在那個安全屋的地面上發現了一個沒有寫完的字,應該是魏崇義留下來的。殺他的人可能是直接用蠹痕的力量抹掉了地面上的血跡,而沒有採取物理手段去清洗,所以犯了一個疏忽——魏崇義可能是一直在用民間偏方治病,血液里含有大量的重金屬,那些重金屬在地面上留下了可以檢測出來的痕迹。」

「這麼聰明的一個老狐狸,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也會病急亂投醫啊。」馮斯不無感慨,「不過倒也真是幸好。他留下的是什麼字?」

「一個病字頭,我們推測,他可能想表達的是瘋人院的『瘋』字,那和他的身份經歷比較吻合。」邵澄說,「然而,幾大家族都去那間廢棄的瘋人院舊址找過了,用挖地三尺來形容都絲毫不誇張,卻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能找到。」

「你們都找不到,我這種菜鳥去可能就更沒什麼指望了。」馮斯說。

「但你還是會去。」邵澄看了馮斯一眼。

「那是肯定的。」馮斯抓起一個橙子,笨拙地剝起來。

和王璐一樣,邵澄為馮斯安排的生活條件也不錯。雖然還是不敢外出,呆在家裡倒也有各種事兒可以做,還有一間專門的小健身房供兩人運動。

「我們沒有王家或者路家那麼有錢,既不能買下一座島,也不能隨便在北京置辦一套房,只能委屈你們躲在這種西北小城市了。」邵澄表示歉意。

「已經比我在北京租的狗窩強上七八十倍了,」馮斯咧嘴一樂,「再說了,在這裡我是吃白食啊,能吃白食的日子總是幸福的。」

然而姜米並不僅僅滿足於吃白食。她用電子秤稱出馮斯的體脂率偏高後,一口咬定這是他在海島上天天玩遊戲的結果,於是制定了周密的鍛煉計畫,逼迫著馮斯每天在健身房裡至少呆兩個小時。

「您真是比西太后還狠哪。」馮斯躺在啞鈴凳上,一邊氣喘吁吁地做著啞鈴卧推,一邊抱怨連連。

「不許抱怨!我這不也在陪著你練么!」姜米怒喝道,「忙著呢別煩我……這字幕組翻譯得真爛,一看就是沒在美國住過。」

她一邊在跑步機上跑著步,一邊還在用平板看美劇。

「您不能拿有氧運動來比咱的無氧運動啊……」馮斯放下啞鈴,汗如雨下,「已經做了四組了,求休息。」

「才四組就挺不住了,太菜了。」姜米表示不滿,但還是寬容地揮揮手,「算啦,放你一馬,歇會兒吧。」

「嗻。」馮斯如釋重負地拿起運動飲料喝起來。

「哎,你說,我們得在這兒呆多久?」姜米也終止了跑步,拿起毛巾開始擦汗,「先是在島上住了兩個月,現在又跑到這兒蹲著,雖然都是白吃白住而且條件挺好……」

「我看你已經樂不思蜀了。」馮斯壞笑著說,「你以為我沒有看到你的菜譜養成計畫么?」

「要你管!」姜米毫不客氣踹了馮斯一腳,繼而臉上現出迷惘的神色,「說真的,我反正就是個混吃混喝的,隨便在哪兒鬼混都無所謂,可是你畢竟是大人物啊,老是這麼東躲西藏的,也未必是個辦法。再說了,文瀟嵐現在還……」

一提到文瀟嵐,馮斯的臉色也變得陰鬱。他重新在啞鈴凳上坐下,以手捧頭:「說的是啊。我當然恨不得馬上過去找她,事實上,如果換成一兩年前的我,我早就離開了。可是,現在的我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裡。我當然會去找她,但我也很清楚,我自己去找的希望同樣渺茫,無非是聊盡人事。在這種時候,急匆匆地不顧其他硬要衝過去,只是一種欺騙自己的裝腔作勢。」

「你長大了。」姜米嚴肅地說。

馮斯氣得笑了起來。他無意識地一伸腿,一腳踹在了放在地上的啞鈴上,啞鈴竟然被他踹得滾出去三米遠。

「我記得,這幾個啞鈴是單只二十公斤的吧?」姜米悠悠地說。

馮斯像偷玩遊戲被逮住的小學生一樣低下頭:「那個……好像是的吧。」

「不是好像是,啞鈴片都是我幫你計算好了才加上去的。」姜米說著,彎腰撿起了那隻啞鈴,輕鬆地在手裡上下揮動,然後擺出一臉驚喜,「哎哎哎,你快看!我的力氣怎麼一下子就變大了那麼多?是不是我的附腦也覺醒了?」

「您不去當選秀節目的毒舌嘉賓真是屈才了……」馮斯小聲嘀咕。

「你把你那麼寶貴的創造蠹痕就用在變假啞鈴偷奸耍滑上面了,居然還有臉說我?」姜米義正辭嚴,「話說這啞鈴就沒有三兩重,你那滿身大汗哪兒來的?」

「做戲做全套嘛,這不顯得真實么……」馮斯的頭埋得更低。

邵澄顯然知道馮斯挂念著文瀟嵐的安危,幾乎每天一次來向他通報一下搜尋的進展,然而,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望。文瀟嵐真的像是被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留下一丁點尋找的線索。

馮斯越來越憂心忡忡,姜米能覺察到他的情緒,也不再逼迫他鍛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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