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回 人道青山歸去好 青山曾有幾人歸

司馬玉麒害死父親兄弟,逼走妹妹,奪得武林盟大位,著實得意了幾天。可是龍首的寶座尚未坐熱,各路官軍便紛紛出動,急報如雪片般飛來。官軍細作潛入江南各地,散布流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司馬玉麒弒父之事終於不脛而走,捲起軒然大波,武林盟內憂外患,岌岌可危。

官軍在洪澤湖操練水軍多日,戰船齊備,瓜州一取便順衛河直放大江,大江天險化為烏有。瓜州對岸就是鎮江,官軍朝發夕至。鏖戰竟日,鎮江守將郝大鵬駱邦正抵擋不住,棄城而逃。西路王致遠出彭蠡口,水陸並進,順江而下,勢如破竹。東西兩路同時告急,司馬玉麒左支右絀,焦頭爛額。

此時司馬玉麒身邊可用之將只剩下曹國梁龍在淵兩人。派出曹國梁西去攔截王致遠,卻不放心將兵權交給龍在淵。東路無人防守,沒奈何只得親自統軍出征。這司馬玉麒是個花花公子,不通用兵之道,盟眾心有所疑,不肯用命,才一交戰便大敗而回,逃入南京城閉門不出。

司馬玉雁等人也隨官軍南下,打著為父報仇,除盟中叛逆的旗號,揮軍所至,降者如雲,江南州縣大半歸附,南京變成了一座孤城。曹國梁得知南京告急,不敢戀戰,棄了當面的王致遠,急如星火,奔回南京。王致遠隨後追殺,直抵南京城下。各路大軍接踵而至,將南京城圍得水泄不通。

南京城池堅固,城中有守軍數萬,強攻不易得手。官軍並不著急,圍困多日,神機營大隊人馬陸續抵達。官軍方開始大舉攻城,架起百餘尊大炮向城牆轟擊。烈火濃煙之中,城牆一段段坍塌,夷為平地。官軍歡聲如雷,守軍魂飛膽喪。

城中的司馬玉雁耳聞隆隆炮聲,驚得面如土色,扯住曹國梁不肯放鬆,哭喪著臉道:「舅舅,你快想個辦法呀!城池一破,咱們就全完了。」曹國梁懊惱無及,心想:「這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枉費我一番心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實在看不下司馬玉麒這付嘴臉,怒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好怕的。」摔脫他的手,大步流星出門去了。

有曹國梁前去禦敵,司馬玉麒略略放心,臉色好轉了許多。起來繞室踱步,在一張條幅前停下來。回顧四下無人,司馬玉麒捲起條幅,在牆壁上一按,一道暗門緩緩打開。原來條幅後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暗格,裡面藏滿了五光十色的珠寶玉器。司馬玉麒脫下長衫鋪在案上,將珍寶一件件撿出,放入長衫。

正在這時,龍在淵象一隻狸貓無聲無息溜入室內,邪笑道:「龍首好興緻,生死關頭,尚有心情玩賞藏珍。」司馬玉麒大驚失色,彷彿小賊撞上了屋主,慌忙捲起長衫,關上暗格。神色極不自然,強笑道:「龍兄不去禦敵,來此做甚?」

龍在淵道:「屬下特來保護龍首。」司馬玉麒道:「多謝龍兄厚愛。小弟自忖尚能自衛,龍兄還是前去禦敵為上。」龍在淵道:「龍首千金之軀,關乎武林盟存亡,豈容輕視。禦敵事小,龍首安危事大,還是保護龍首為上。」司馬玉麒忙道;「不!不!小弟生死無足輕重,還是禦敵為上。」龍在淵道:「龍某手中無兵無將,拿什麼禦敵?」司馬玉麒道:「我給你兵,給你將,要多少給多少。郝大鵬!駱邦正!他娘得,這兩個混蛋死到哪裡去了?」

龍在淵冷笑道:「你能給我多少兵將?只怕一兵一卒也拿不出來。司馬玉麒,你早知道城池將破,打主意腳底板抹油,卻支使龍某出去送死,未免不太仗義吧?」司馬玉麒怒道:「大膽龍在淵,竟敢對本座口出不遜,要造反不成?」龍在淵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擺什麼臭架子。咱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誰也別想耍什麼心眼。他奶奶的,這是什麼聲音?官軍殺進來了!」

只聽遠處隆隆炮聲漸漸稀落,代之而起的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殺聲由遠及近,彷彿已經到了室外。郝大鵬駱邦正兩人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面目焦黑,衣甲盡焚,一個身上挂彩,鮮血淋漓。郝大鵬氣急敗壞地叫道:「龍首,大事不好了!曹長老中炮身亡,官軍殺入城中,抵擋不住,咱們全完了。」司馬玉麒駭然色變,長衫脫手墜落,珍玩撒了一地。

龍在淵還算鎮定,喝道:「閉嘴!快去收集人手擋住官軍,保護龍首脫身,沒有命令不許後退一步。」郝大鵬道:「弟兄們死的死降的降,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到哪裡去收集人手?」龍在淵道:「你們兩個蠢材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去投降?」郝大鵬心想:「要是能降老子早降了。司馬玉雁就在官軍之中,她恨咱們入骨,投降是死路一條。」說道:「我等誓死追隨龍首,決不投降。」

司馬玉麒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叫道:「我現在已經不是龍首,不須爾等追隨。大家各奔前程,自謀生路去吧!」龍在淵道:「龍首不想逃走嗎?」司馬玉麒道:「本座誓與武林盟共存亡,豈有逃走之理。」龍在淵大笑道:「老朋友,咱們結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什麼貨色龍某心中有數。你如果想死,收羅這許多財物幹什麼?想去陰間賄賂閻羅王嗎?」

司馬玉麒驀然變色,怒道:「這關你什麼屁事?」龍在淵道:「事關生死,恕龍某得罪。老朋友,你一定有辦法逃走。一個人逃不如大家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否則大家一拍兩散,走不了你也走不了我,一塊完蛋。」司馬玉麒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拚死殺出去就是了。結伴同行風險太大,不如大家各走各的,是生是死看各自的緣分。」

龍在淵笑道:「你想找官軍玩命?笑話!依你司馬大公子的為人,決不可能。你在江南建有不少香窟,相好的數不勝數,隨便在哪裡都能躲上一年半載,你甘心去死嗎?司馬老弟,咱們不要再捉迷藏了。龍某答應你,一旦脫困便各奔東西,即不會搶你的珠寶,也不會搶你的美人。這兩個蠢材你帶著是累贅,送給我好了。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司馬玉麒道:「龍兄要他們兩個做什麼?」龍在淵道:「龍某志在天下,不能沒有幫手,他們兩個差強人意。」司馬玉麒臉色大為緩和,說道:「龍兄,咱們一言為定,誰也不許反悔。」兩人擊掌立誓,司馬玉麒收起散落在地的珍玩,打成包裹,負在背上,引龍在淵等入後堂。

後堂似乎是書房,四壁的書架上堆滿書籍。司馬玉麒抽出幾本書,裡面是一個銅環,用力一拉,書架自動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司馬玉麒道:「這條密道直通城外,諸位請吧!」大家鑽入密道,司馬玉麒走在最後,拉動機關,合上密門,點起蠟燭,借著昏黃的燭光摸索前行。

約摸走出百餘步,龍在淵忽然站住,回身道:「司馬老弟,這條密道令妹知道不知道?如果她在出口設下埋伏,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司馬玉麒道:「龍兄儘管放心,這條密道是我和舅舅秘密修建的,家父也被蒙在鼓裡,玉雁如何得知?而且我在出口處另外安排了人手,如果有異狀咱們會知道的。」龍在淵道:「那人可靠嗎?」司馬玉麒道:「賽純陽呂道玄如果不可靠,天下便沒有可靠之人了。龍兄,不能再耽擱了,如果讓官軍發現入口,順密道追來,咱們就難以脫身了。」

大家繼續前行,龍在淵有意無意放慢腳步,與司馬玉麒越靠越近。嘴上也不肯閑著,問道:「那呂道玄名列江南八仙,在武林中地位不低,又是貴盟長老,老弟卻讓他看守門戶,他不會有什麼怨言吧?」

司馬玉麒道:「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他雖然是本盟長老,卻很少過問本盟事務。派他一個閑職,再恰當不過了。」龍在淵道:「他不是老弟的心腹嗎?」司馬玉麒道:「心腹談不上,略有交情而已。咱們幫過他幾次忙,他感恩圖報,願意為咱們效勞。除了看守門戶,其它機密大事我從不讓他參與。」龍在淵道:「老弟不怕他出賣你們嗎?」司馬玉麒不疑有它,隨口答道:「這人尚可算正人君子,應該不會出賣朋友。而且密道只能從裡面開啟,出口造得非常巧妙,從裡面可以觀察外面的動靜,外面卻看不到裡面,他玩不出什麼花樣。」

龍在淵心中暗喜,說道:「為修建這條密道,老弟一定殺了不少人吧?」司馬玉麒道:「所有工匠皆埋骨於此,無一走脫。不是我心狠手辣,為了不使秘密外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龍在淵佯做驚容,叫道:「我的老天!這裡一定要不少屈死的冤魂,可不要找我索命才好。」司馬玉麒毛骨悚然,驚道:「龍兄,不要說這個好不好。」

他這一疏神,龍在淵便逮到了出手的機會,驀然回身,閃電刀出鞘,寒光奪目。司馬玉麒驚叫道:「你要幹什麼?」縱身後躍,無奈密道太窄,後背撞上洞壁。閃電刀如出洞的毒蛇,疾刺而至,砍破胸膛,將他釘在洞壁上,慘叫聲未及發出便一命嗚呼。

龍在淵大笑道:「你這一死冤魂就不會找我索命了。套用老弟的一句話,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解下司馬玉麒背上的包裹,將珍寶據為己有,又笑道:「這些財物價值連城,與其讓你拿去玩女人,不如送給龍某招兵買馬。有朝一日龍某位登九五,你這廝也算得上開國元勛。」拔出閃電刀,向郝大鵬駱邦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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