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援琴鳴弦發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長

天賜與司馬玉麒鮮衣怒馬,並轡馳入鎮江城。城中百姓大都識得這位武林盟的大公子,卻不知天賜是何許人,居然能與司馬大公子平起平坐。難免要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天賜彷彿又拾回在兗州府時的風光,陶醉之餘又有幾分悵然。

兩人來到城西一處幽靜的宅院前。司馬玉麒扣開大門,昂然直入。只見此宅雖然佔地不廣,但畫棟雕梁,十分氣派。天賜問道:「這是大公子的藏嬌之所嗎?」司馬玉麒笑道:「賢弟如果中意,愚兄就送給你了。看上哪位姑娘就接進來,閑時來消遣消遣,花銷全包在愚兄身上。」天賜淡淡一笑,說道:「小弟天生的勞碌命,只怕無此閒情逸緻,大公子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司馬玉麒乾笑兩聲,掩飾心中的失望。將天賜讓進正堂,不多時僕人送上酒菜,杯盤羅列,水陸俱陳,甚是豐盛。司馬玉麒卻不動箸,高聲喚道:「玉鸞,出來見見李公子。救命之德,不能不謝。」只聽環佩叮咚,從內室姍姍步出一位盛裝少婦,走到天賜之前飄飄萬福,羞怯怯道:「賤妾蔡玉鸞見過李公子。」一句話講完,又退入內室去了。

天賜猛然記起,此女是神刀叟蔡元綜的幼女,在純陽庄她與呂錦雯被聞香教所擒,後為自己所救,不知何時做了司馬玉麒的外室。司馬玉麒見天賜發怔,還當他是被女色所迷。湊上身低聲道:「女大十八變。一年前還是個不解風情的黃毛丫頭,經過愚兄的精心調教,出落得美艷動人不說,那床第上的功夫,更是妙不可言。賢弟如果喜歡,愚兄願割愛相讓。」

天賜幾欲作嘔,恨不得迎面一拳揍他個口鼻噴血。心想:「蔡姑娘雖然不是明媒正娶,卻也算是你的女人,能說送人就送人嗎?為拉攏我李天賜,甘願戴綠帽子做龜公,真是無恥之尤。」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盛情心領了。大公子邀小弟出來,說有要事相商,不會就是此事吧?」

司馬玉麒面容一正,滿滿斟上一杯酒,說道:「愚兄先干為敬。」一口飲盡,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賢弟一定以為愚兄貪戀酒色,不圖進取。其實愚兄另有隱衷,藉此排遣鬱悶而已。」

天賜笑道:「人生在世,所求者不過酒色財氣。大公子得天獨厚,出身名門,富甲王侯。更有絕技在身,足以傲視天下。於這酒色財氣四字,無不盡占,可以說令人稱羨。又有何鬱悶無法排遣?」

司馬玉麒嘆道:「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愚兄幼年喪母,家父後娶的繼室與我不甚相得,百般挑唆,離間我們父子之情。家父對我漸漸疏遠,甚至有些厭憎,對小弟玉麟卻寵愛有加。這武林盟的百年基業將來恐非愚兄所有。後母視我如眼中釘,只怕連性命也難保全。」

天賜心想:「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要事。嘿嘿!武林盟如果真落在你這無恥之徒手裡,百年基業恐將毀於一旦。」笑道:「大公子多慮了。長幼有序,豈能僭越,廢長立幼,取亂之道也。龍首英明,不會不明此理。」

司馬玉麒心中一樂,彷彿龍首之位已經十拿九穩。說道:「賢弟果然高明,一言頓開茅塞。它年如能得償所願,皆出賢弟所賜。不過,以後還要請賢弟在家父面前多多美言,愚兄定有重酬。」天賜道:「這是大公子的家務事,小弟不好涉足其間。」司馬玉麒道:「賢弟如果覺得不方便,愚兄也不敢強求。賢弟身為總教習,在武林盟中舉足輕重。如能暗中照應一二,愚兄也一樣感激。將來的榮華富貴,愚兄與賢弟共享之。」

天賜心想:「大業未成,內亂先生,父子相悖,兄弟鬩牆。我若從中推波助瀾,則武林盟敗亡無日矣。只是我李天賜並非陰險小人,此等挑撥離間之事非君子所為。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深受兄弟相殘之苦,余痛猶在,切不可再令他人步我後塵。」說道:「求諸人不如求諸己。大公子如果才德兼備,則龍首之位唾手可得。如果才德不足,強求也是枉然。即便僥倖得手,也是禍非福。」

司馬玉麒神色微變。乾笑兩聲,說道:「賢弟高論,愚兄受益非淺。還有一件大事要告知賢弟。兩天前愚兄接到一份密報,所言對賢弟頗為不利。愚兄密而未宣,不知賢弟可願一聞。」

天賜心想:「色誘利誘不成,又改為威脅了。不知我有何把柄落在他手裡。」說道:「小弟自問尚無不可告人之事,大公子不妨公之於眾。」

司馬玉麒冷笑道:「賢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為了玉貔貅本盟傾巢而出,費盡心力,空勞往返,結果玉貔貅卻被賢弟私自吞沒。這可是欺瞞龍首的大罪,按盟規當殺。賢弟雖得家父恩寵,只怕也擔待不起。」

天賜大吃一驚,此事並無外人知曉,卻是如何泄露的?問道:「大公子有何證據?」司馬玉麒大笑道:「證據確鑿無疑,不怕你不承認。請問,你一去數月,究竟幹什麼去了?為何玉雁妹問你,你支吾其詞,不肯明說,是不是心中有鬼?那位東方姑娘武功已失,為何又忽然復原,甚至大有進境,合何韓雙仙之力也非其數招之敵,是不是得玉貔貅之助?」

天賜哂笑道:「僅憑道聽途說,便胡亂猜測,入人於罪,大公子不覺太牽強嗎?」司馬玉麒陰笑道:「愚兄為你隱瞞此事,實是擔了天大的干係,一旦事發,於你我都沒有好處。賢弟可要三思啊!」

如何應付此事,天賜煞費躊躇。心念一轉,卻又是一喜,暗道:「我正愁找不到借口退出武林盟,你要將此事稟告司馬長風,我求之不得,妙極,妙極!」乘著三分酒意,大笑道:「大公子只管將此事上報。是玉貔貅重要還是我李天賜重要,讓令尊去權衡吧!你我話不投機,酒興已敗,告辭了!」袍袖一拂,揚長而去。

司馬玉麒暗自惱恨,沒料到這個李天賜居然軟硬不吃,讓他枉費了一番心機。暗道:「即不能為我所用,便當儘早除去。如何行事,尚須與舅舅商量商量。」主意拿定,他踱入內室,尋蔡玉鸞取樂去了。

牽掛多日的心事終於有了著落,天賜心情愉快之極,哼著小曲,一路返回竹園。此時天色已晚,回到住處,只見室內一燈如豆,秀雅姑娘伏在案頭打瞌睡,衣領微松,露出白嫩的玉頸。天賜不禁心中一盪,躡足走近,俯身輕輕吹了一口氣。

秀雅驚得尖叫起來。驀然回首,才發現是天賜回來了。她長長出了一口氣,嗔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一回來就不正經,嚇了我一大跳。」天賜笑道:「司馬玉麒拉我去喝酒,死纏住不放。我現在吃香得很,人人都想拉攏我,什麼醇酒美人,名利權勢,不一而足。可我李天賜天生一付賤骨頭,有福不願享,見色不動心。司馬玉麒無可奈何,最後不歡而散。」

秀雅調皮地笑道:「司馬小姐也不能讓你動心嗎?」天賜攬住她的纖腰,在她吹彈得破的小臉上輕輕一拍,笑道:「小丫頭,你吃醋了?」秀雅臉蛋一紅,說道:「鬼才吃她的醋!告訴你一件趣事,下午你走後,司馬小姐借故到房中仔細查看,問東問西,確認你是一人獨睡,她才滿意地離去。」

天賜已經明白,卻偏偏裝作不解,問道:「她這是什麼意思?」秀雅笑道:「她是在吃醋啊!怕我們兩個……,哼!你在調侃人家,壞死了!」她忽然間醒悟,不禁有些羞惱,粉拳亂打,撒嬌不依。怎奈拳上無力,天賜只當是捶背,心中大樂,陶然欲醉。

兩人笑鬧了一會,天賜不禁心動。今天司馬玉麒多次出言挑逗,他並非無動於衷,只是當時的情形不容他多想。現在與這個俏佳人獨處幽室,這才發覺她與數月前相比已經大為不同。酥胸微微隆起,玉臀渾圓誘人,現出女兒家成熟的風韻,絕非僅有六七分顏色的蔡玉鸞所能比擬。

「她是我的!」天賜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慾念更盛。在她香腮上深深一吻,低聲吟道:「楚楚窄衣裳,腰身占卻,多少風光。共說春來春去事,凄涼,懶對菱花暈曉妝。閑立近紅芳,游蜂戲蝶,誤采真香。何事不歸巫峽去,思量,故到人間惱客腸。」

秀雅又羞又喜,緊緊依偎在天賜懷中,埋首胸前,如醉如痴。待到天賜的雙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各處遊走,在她耳邊說些濃濃的情話,她忽然明白今夜將有什麼事情發生。她有幾分興奮,又有幾分恐懼。想要抗拒,卻渾身軟綿綿提不起力氣,只能任由個郎輕薄,漸漸也動了情火。紅燭燃盡,室內卻是一片春光。兩人擁入羅幃,共效于飛之樂。秀雅姑娘初經風雨,弱不勝力。天賜輕憐蜜愛,未敢盡歡。一夜纏綿,兩情繾綣,不知東方即白。

歡娛覺日短。天賜沉浸溫柔鄉中,幾不知身在何處。只是心懸玉貔貅之事,尚無結果,盼望司馬長風早些歸來,是福是禍,早做了斷,不要再拖延下去,令人牽腸掛肚。

司馬長風沒盼到,這一天卻盼來了諸葛楨。這個一向洒脫詼諧的再世孔明,今天卻滿面愁容,滿腹心事。見到天賜,未語先嘆,說道:「我的來意想必老弟也能猜出大概。咱們相識雖然日短,交情卻非同尋常。老弟的為人我信得過。只是龍首吩咐下來,不能不從,有一件事請老弟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天賜心想:「這一定是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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