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玉經琢磨終成器 劍拔沉埋便倚天

天賜一行人相偕返回岳州城。進入北門,沿北大街走出不遠,就是張清泉與天賜投宿的客棧,大家在此分手。

鍾雲翱笑道:「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夜,回去要好好睡一覺。張老哥,今晚上我請你喝酒,你來不來?」

在武林盟中張清泉獨對鍾雲翱有幾分好感。聞言笑道:「人人都道我張清泉嗜酒如命,可我從未因飲酒誤過事。沒別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喝,什麼時候不該喝。如今強敵環伺,切不可掉以輕心。這是我闖蕩江湖大半輩子的經驗,老弟以為然否?」他不願與武林盟打交道,三言兩語,推託掉了。

司馬玉雁卻有幾分難捨之意。向天賜甜甜一笑,說道:「張大俠不肯賞光,李世兄可不能再推辭。我等著你,你可一定要來呦!」天賜笑道:「鍾長老盛情可感,世妹雌威難犯,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推辭。」

司馬玉雁俏臉一紅,白了天賜一眼,說道:「貧嘴貧舌,看誰以後還理你!」一付輕嗔薄怒的女兒態,煞是動人。天賜將稱謂由小姐改為世妹,顯然親近了許多,她心中正自欣喜。故意做作,不過是女兒家的矜持而已。待到她纖腰一扭,飄飄然轉身而去,天賜注目伊人背影,神情惶惑。司馬玉雁的態度與結伴同來岳州時的疾言厲色相比,變化實在太大,不能不令他惴惴難安。

這一幕落在鍾雲翱諸葛楨眼中,便以為好事將偕。鍾雲翱一捅諸葛楨,擠擠眼睛,那意思是:「臭皮匠,真有你的。」諸葛楨向自己挑起大拇指,神情得意,那意思是:「山人一向算無遺策,還會有錯?」兩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並肩而去。

天賜三人步入客棧。東方映雪道:「李大哥,那個什麼司馬小姐,我不喜歡她。」天賜只是笑而不語。張清泉卻道:「你不喜歡,臭小子可喜歡得很呢!那姓司馬的小丫頭刁蠻潑辣,不通情理,臭小子吃足了苦頭,卻只知逆來順受。人家要罵他十八代祖宗,他就把十八代祖宗的名號全報出來。人家要揍他左臉,他絕不會送上右臉。真是丟盡了我們醉仙一門的臉面。最可氣的是司馬丫頭有一次遇險,臭小子拚死救她,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你說他是不是鬼迷心竅?」

天賜苦笑道:「師兄,您就別拿小弟尋開心了。誠如師兄所說,那不成了天下第一大賤骨頭。小弟再不爭氣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你信口開河不要緊,讓小雪怎麼想?開玩笑歸開玩笑,你不該把司馬小姐也牽扯進來。」

張清泉小眼睛一瞪,就想反唇相譏。卻瞥見東方映雪神色有些不快,忙改口道:「就算師兄說錯了。司馬小丫頭雖然嬌縱成性,其實心地也不壞,對臭小子也不錯,溫柔體貼,百依百順。」

天賜暗道不妙,心想:「我怎麼有這樣一個糊塗師兄,胡言亂言,信口開河,將這種荒唐事栽在我的頭上。扯不清道不明,真是冤哉枉也!」誰料東方映雪居然不當回事,笑道:「李大哥,令師兄講話沒個准數,一會這樣,一會那樣,我才不會相信。咱們別理他。」挽起天賜的手臂進了房門。張清泉不禁為之氣結,搖頭嘆息,自認倒霉。

三人在房中落座。天賜說起昨夜擒住龍虎天師的經過,張清泉拍案叫好。待說到東方映雪武功已失,張清泉怒道:「好個何綉鳳,如此歹毒!下次撞在我老人家手裡,活活剝了她的狐狸皮。」

天賜嘆道:「師兄此時縱然將何綉鳳罵個狗血淋頭,又於事何補。咱們還是設法為小雪恢複武功才是正理。」張清泉道:「恢複武功?談何容易。我張清泉沒法子,換成師父他老人家一樣束手無策。縱然是瘋僧狂道,只怕也是乾瞪眼。」

天賜忽然目光一亮,說道:「據說玉貔貅內藏玄靈玉乳,功能起死回生,不知能否用來恢複武功?」張清泉道:「這問題問得多蠢!飲下玄靈玉乳平空可增數十年功力,你說能不能用來恢複武功?可問題是咱們能不能奪到玉貔貅,如果奪不到,這話等於白說。」

天賜道:「得失隨緣,能不能奪到,就看小雪的福分夠不夠了。小雪,你放心,大哥一定為你竭盡全力。」

東方映雪道:「李大哥,你千萬不要為我再去冒險。你和張大俠只有兩個人,實力單薄,無法與聞香教卧龍山莊相爭。何況,武林盟也有奪寶之心,你已經加入武林盟,現在向我許下諾言,將來如何向貴盟交待。你不是說過,有沒有武功並不重要嗎?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說話之時東方映雪笑意盈盈,彷彿十分愉快。但天賜清楚一個練武人失去武功是何種滋味,東方映雪的笑容不過是裝出來安慰他的。一想到這一點天賜的心情更為沉重,說道:「小雪,你只管放心靜養,別的事情都不用操心,玉貔貅之事大哥自有處置。說句實話,除去鍾長老諸葛長老和周大哥幾個人外,我對武林盟實在缺乏好感,此次奪寶之舉我即不贊成也不熱心。如果蒼天有眼,讓我取得至寶,受益者將是賢妹,而不是武林盟。」

東方映雪笑容更加甜美,欣慰之情發自內心,清澈的大眼睛閃著晶瑩的淚珠。說道:「李大哥,謝謝你。」

忽聽張清泉喟然長嘆道:「師弟,咱們此行的目的你忘了嗎?答應令表弟的事還算數不算數?你許諾為東方姑娘奪寶,心情師兄可以理解。但你要明白,玉貔貅如今在偷天換日手裡。咱們要請他幫忙,就不能得罪他,你能奪他的玉貔貅嗎?是奪寶還是請人,二者只能選其一,選哪一個只在你一句話。以咱們師兄弟之親,師兄一定幫你。」

一言驚醒夢中人。天賜瞠目結舌,無言以對。看看東方映雪,看看張清泉,真不知如何取捨。東方映雪輕聲道:「李大哥,你不必為難。如果偷天換日對你們很重要,就不要去搶他的玉貔貅。何況偷盜也非君子之舉。你若因我而違背初衷,讓我如何心安。」

天賜深深注視著東方映雪,柔聲道:「小雪,大哥只能選擇請人一途,玉貔貅不能奪了。等此事過後,大哥一定伴你遠走天涯,遍訪名山,尋求靈藥助你恢複武功。」

張清泉拍案而起,高挑大指,大叫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師弟。」又轉向東方映雪,說道:「東方姑娘,你別怪我師弟狠心。咱們也是沒別的法子,方才出此下策。」他將尋找偷天換日的原由盡數相告,不加隱瞞。

東方映雪靜靜聽完,說道:「大哥,我明白你的苦衷。君子有所不為,有所當為,該做的事就要義無反顧。小妹武功之失事小,揭露匡賊逆謀事大。這其間的輕重緩急,小妹還能分得清。小妹武功雖失,人尚無恙,復功之事不妨徐圖之,大不了再練上十年二十年。」

天賜感激之情莫可名狀。他與東方映雪本就十分投緣,如今更增添了幾分欽佩,幾分敬重。苦心孤詣終為人所理解,這種發自內心的共鳴令他萬分欣慰。由衷道:「小雪,你真是大哥的知己。大哥不會讓你白白犧牲二十年光陰。待俗事了結,大哥陪你閉門苦修,也許有辦法助你儘快恢複武功。」東方映雪俏臉一紅,嬌羞地垂下頭。這也難怪,天賜許她為知己,又要伴她閉門苦修,讓人家大姑娘怎麼想。

張清泉卻大笑起來,說道:「你們兩個真是死心眼。我說不奪玉貔貅,是因為玉貔貅在偷天換日手裡。如果這老偷兒自己保不住,又讓別人得去,咱們再去搶來又有何妨。」

就在這時,一陣扣門聲傳來,一個相貌平庸的店小二推門進來。先向三人行禮,說道:「三位爺請用茶點。」放下手中托盤,將茶具點心一一擺好,而後肅手退出,輕輕掩上房門。

三人一夜勞頓,未用早餐,早就十分飢餓。東方映雪端起茶壺,卻發現茶壺下壓著一個小小的方勝,上寫:字付東方小姐。三人深感詫異。東方映雪展開信箋,匆匆讀罷,輕呼道:「齊大叔,他是齊大叔。」

天賜奇道:「齊大叔?誰是齊大叔?」東方映雪道:「就是方才送茶的店小二。」天賜更為詫異,說道:「那店小二是你齊大叔?你何時與那店小二結識的?」東方映雪忍俊不禁,笑道:「我不是說店小二是齊大叔,我是說齊大叔是店小二……,看讓你攪的。我是說齊大叔扮成了店小二。齊大叔易容之術天下無雙,不看這張字條我還真想不到。」

東方映雪將信箋交給天賜,只見上面寫道:小雪,奪寶之事愚叔當效綿薄,不必張醉鬼費心。事成之後,可至城南相約處會面。知名不具。

張清泉忽然與拍大腿,叫道:「原來是千面神魔齊老兒。我老人家居然讓他騙過了,這跟頭栽得不輕。嘿嘿!應該說栽得不冤才對,能識破這老兒的行藏,普天下只怕沒有幾人。東方姑娘,你是何時與齊老兒結交的?這老兒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能結識他可不容易。」

東方映雪笑道:「齊大叔稱我爺爺師伯,從小我就認識他,還用得著結交嗎?」張清泉大喜過望,說道:「有齊老兒相助,大事濟矣!偷天換日與千面神魔同是九怪中的兩怪。要與老偷兒鬥法,只有齊老兒才行。齊老兒說的不錯,咱們不必費心,只管等著聽好消息吧!」

三人心情頓時輕鬆不少,各自回房安寢。天賜蒙頭大睡,直至紅日西斜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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